長安街,大唐書院門前。
當鄭安、程處默、杜構、魏舒玉四人,從書院內一起走出時,發現李逸竟然早就沒了蹤影。
而且,李麗質與杜小妹二人,還有李逸身邊的玥兒,此刻全都不在書院。
於是乎,他們不由停下來四下觀望。
“伯安兄弟與公主,還有小妹,他們人呢?都去哪兒了?”程處默納悶地出聲,看了看四周,可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不知道啊!”杜構也疑惑地掃了掃周遭,但都沒有發現李逸等人的人影。
幾個人有些發愣地看了看對方。
“該不會是……李伯安這個忘恩負義傢伙,私自丟下咱們,然後他自己帶着公主與小妹,風流快活去了吧?”
幾乎是不謀而合,程處默四人,不約而同地道了這麼一句。
“別說,還真的很有這個可能!”
杜構深以爲然地點點頭,而後一臉鄭重神色,微怒着臉頰,對程處默三人憤憤道:“三哥這人,就是這麼個重色輕友的傢伙!”
說這句話的同時,杜構的腦中,就不由而然地想到了他之前的遭遇。
本來,他與李逸一起喝茶、聊天,還聊得好好的,可是,一見到李麗質與杜小妹二人來了之後,他瞬間就悲催了。
因爲他直接就被李逸,毫不留情地攆出了國公府。
這段悲傷的記憶,一直給杜構的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痕。
程處默對杜構的這番話,也是深以爲然的認同。
現如今的李逸,已經不是那個……隨時願意與他們一起,去平康坊尋.歡、夜不歸宿的李逸了。
自從李逸當了官之後,貌似這些壞習慣,已經全都戒掉了。
而且每次與他說話,都感覺吃了癟一樣難受。
可偏偏,在面對待李麗質與杜小妹的時候,李逸的口舌,就沒有這麼毒。
心頭光是想起來,程處默就有些後悔來書院了。
“哎,要是早知道,我就不來書院給他撐門面了,李伯安這個忘恩負義的直娘賊!”程處默當場大罵一聲,滿臉憤怒。
恰巧也在此時,一邊不遠處,看到程處默等人出來的爲首家丁,剛準備上前來向他們稟報一聲,結果就聽到了他們的這一番對話。
那爲首家丁,當時就是嘴角一抽,面色表情略帶着苦澀。
「公子哪有他們說得這麼壞?」
「明明公子走之前,就給咱們吩咐一聲了啊!」
「貌似郎君他們,對公子的誤會頗深啊……」
不過這些話,那爲首的家丁,也就是在心中感嘆一番而已,而後他就立馬快步上前,來到程處默等人面前。
“諸位郎君,公子已經去侍衛坊,找楚離陌將軍去了,另外公子還吩咐小人,待諸位郎君一出來,就告訴諸位郎君一聲。”爲首的家丁,老實稟報道。
“……”程處默等人,頓時無語地裂了下嘴,然後看了看對方,發現對方滿臉之上,都是一陣微微發抽的神色。
這特麼就很尷尬了。
他們也沒想到,李逸今日竟如此仁道,居然沒有私自拋棄他們。
“咳咳……行了,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倒是魏舒玉,立馬就連忙乾咳了幾聲,然後快速示意家丁退去,免得空氣中的氣氛尷尬。
從他們暗罵李逸的話中,魏舒玉也能夠猜測到,這羣傢伙暗地裡,肯定也曾經這麼說過他的壞話。
畢竟現如今,他魏舒玉已經變得與李逸一樣,都不和他們一起去外面快活,而是盡心盡力地爲民辦事。
所以這個黑鍋,魏舒玉不得不替李逸辯解。
因爲他不替李逸辯解的話,那他以後,肯定還會被這羣傢伙暗罵。
“既然如此,那咱們現在,就去侍衛坊走一遭吧?”邊上的鄭安連忙提議。
“行,那咱們……這就去瞧瞧!”杜構與程處默跟着點頭。
於是他們一行人,就擡腳準備前往侍衛坊找李逸,同時也想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李逸帶着公主與小妹,一起去了侍衛坊。
就在他們才走出書院沒多遠距離,就被楚離陌吩咐而來的侍衛,一眼就看到了鄭安等人的人影。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侍衛心中暗暗感嘆了一聲,然後立馬朝他們一行人走來,抱拳一禮道:“末將見過諸位公子。”
“???”程處默等人,不由停下腳步,然後瞥了那侍衛一眼,方纔眨眼問道,“你是楚離陌的下屬?”
“正是!”侍衛微微頷首應答。
“行吧,那你在前面帶路,正好,咱們也要去侍衛坊,找伯安兄弟一趟。”程處默直接吩咐那侍衛一聲。
“???”侍衛頓時就懵了。
「他們這羣人,正好也全都要去侍衛坊,找李伯安?」
「情況貌似有些不對勁兒啊!」
「我只是來帶鄭安一個人,去侍衛坊的啊!」
「若是他們這麼多人,一起去侍衛坊的話,那我還怎麼行事?」
「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
侍衛的心中,此刻很糾結。
因爲他此行的目的,就是鄭安一人,可是有程處默在,他根本就打不過程處默啊,又怎麼能抓住鄭安呢?
完全就是天方夜譚了!
“在前面帶路啊!你特孃的,還傻愣地站着作甚?”程處默見那侍衛居然沒動,不由沉眉怒瞪了他一眼,眼神很是凶煞。
“……”侍衛頓時就無言應答了。
在程處默面前,他根本就沒有絲毫脾氣。
畢竟你打也打不過人家。
再說了,有魏舒玉在,那可是魏徵的子嗣,現在人家也不是紈絝公子哥了,想設計騙他們又騙不了。
這就很難受和無助了。
“是,末將這就帶路。”侍衛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然後轉身在前方帶路。
不過他心中,卻是一直在盤算着,到底該找一個怎樣的理由,才能夠單獨將鄭安一人拿下,從而還不會讓程處默等人生疑?
又或者說……直接將他們這幾人,帶到私.處去,把他們全都給綁了?
想來想去,那侍衛的心中,也想不出一個好辦法來。
「罷了,大不了,先將史萬斤給除掉再說。」
無奈之下,侍衛心中只得如此而想,然後帶着楚離陌等人,一起前往侍衛坊的牢房去。
可是那侍衛殊不知,他在前方帶路的時候,臉上所表現出來的魂不守舍,以及眼神之中閃過的一抹遲疑,卻是完全被魏舒玉看在了眼裡。
如今的魏舒玉,已經不是之前那個……只知道玩樂的紈絝了。
自從他改掉了這些漏習之後,他就經常向他老爹魏徵,請教一些爲官之道、請教一些察言觀色之術,而且這些東西,通過在朝堂之上的磨練之後,魏舒玉更加嫺熟了。
因此,魏舒玉很快就看出來這侍衛,貌似有些不對勁兒。
“處默兄。”魏舒玉看似隨意地叫了一聲程處默,然後就攀着程處默的肩膀,將他心中的猜測,道給了程處默。
程處默頓時一愣,眨了眨眼,然後滿目狐疑地看着魏舒玉,輕聲問道:“舒玉兄,你該不會是……有些太多心了吧?”
雖然沒有回答,但魏舒玉卻是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
見此情形,程處默不得不警惕起來。
儘管他一直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但是與李逸曾經一起,經歷過行刺一事之後,他也稍稍增長了一些智商。
於是,程處默隨口問了一聲:“對了,小兄弟,你剛纔來找我們,所謂何事啊?”
正在沉思中的侍衛,聽到程處默這話之後,方纔豁然回神。
“沒什麼大事,將軍。”侍衛笑了笑,然後一本正經地回道,“末將此次前來,也是爲了替駙馬爺,給鄭郎君帶一句話,不過諸位郎君一起去侍衛坊,末將也正好省了麻煩。”
“什麼話?”鄭安有些狐疑地插聲。
因爲鄭安知道,一般若是沒什麼事情的話,李逸都是不會找人給他帶話的。
而且,就算是要帶話,那李逸也不會隨便派一個人來。
一般而言,要麼,李逸會派玥兒來通知他一聲,要麼,那就是國公府的老楊來通知他一聲。
從他與李逸認識以來,李逸就從來沒有找過其他外人,來通知他。
所以鄭安內心警惕了一下,對侍衛的話,很是狐疑。
不過,對於鄭安心中的想法,不光是程處默等人想不到,那侍衛也完全沒有想到。
“是這樣的,郎君。”侍衛心中想着,反正他現在,想要將鄭安一個人帶去,那是完全不可能之事了,索性還不如老實交代,免得有人在心中懷疑他,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侍衛將牢房之事,一起告訴了鄭安等人。
霎時,程處默頓時就咧嘴大笑,看着鄭安,一臉調侃的語調道:“沒想到啊,鄭兄,你竟然還有這個膽子,敢派人來書院鬧事!”
“是啊,鄭安兄!”杜構也跟着起鬨,很是哭笑不得地說,“我也沒想到,鄭兄你竟然如此不知死活。”
“……”鄭安頓時就嘴角一抽,看着他們二人,“你們當真以爲,我犯了失心瘋嗎?”
程處默一臉認真色,上上下下地瞅了鄭安好幾眼,而後直接大笑出聲:“鄭兄,你別說,我看你還真有這個可能,哈哈……”
“就是就是!”杜構跟着大笑。
二人笑得連肚子都有些疼。
鄭安會做這種事?
他們根本就不信。
若是鄭安,果真是這種人的話,那鄭安還真是不想活命了,甚至還想讓他們整個「皇商家族」,從唐國地圖上覆滅掉。
再說了,與鄭安這個精明鬼相處了這麼久,他們會相信這些?
之前的話,也不過是日常取樂一番而已。
“……”瞧見程處默、杜構二人的大笑模樣,鄭安瞬間就不想跟他們說話了。
這特麼完全就是兩個坑貨!
“舒玉兄,你怎麼看?”鄭安直接轉頭,看了看一邊沒有出聲的魏舒玉。
魏舒玉挑了挑眉,眸光輕微地瞥了一眼那侍衛,給鄭安暗中使了個眼色,方纔一本正經地笑道:“鄭兄,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我羞與你爲伍!”
“呵呵……”鄭安假裝冷笑兩聲。
不過與此同時,魏舒玉給他使過來的眼色,鄭安已經瞬間秒懂了。
——身前的這個侍衛,大有問題!
於是,鄭安索性擺出一副大怒模樣,義憤填膺地哼聲:“特孃的,到底是哪個直娘賊在污衊我,千萬別讓我知道,否則,看我不弄死他!”
“咳咳,鄭兄,你消消氣,氣大傷身!”魏舒玉跟着配合鄭安,但笑聲還是憋不住。
“被污衊的人又不是你!”鄭安沒好氣地回懟。
“哈哈哈哈……”
沿途去侍衛坊的一路上,程處默三人都是一陣大笑,鄭安都是一陣罵罵咧咧,但只有魏舒玉與鄭安心中明白。
所以,他們二人一直都走在程處默身邊,這樣才顯得安全。
那侍衛聽着他們的話,心中的擔憂,瞬間就全失了。
「這樣也好,只要鄭安弄死了史萬斤那傢伙,這事兒……就成了無頭案了,怎麼也不會查到主家身上!」
心中如此想着,侍衛便帶着鄭安一行人,來到了侍衛坊牢房前。
正在門外吹風的李麗質與杜小妹二人,正好也看到了來人。
“下官參見公主,郡主。”程處默等人,立馬收斂起笑容,對她們二人行禮。
“你們怎麼全來了?”李麗質心頭有些納悶,看着面前的程處默等人。
因爲就在剛纔,她已經知道了,那侍衛此次去請的人,只有鄭安一個人而已。
可是眼下,不光是鄭安一人,甚至連程處默、魏舒玉、杜構三人,也跟着鄭安一道來了牢房。
從杜小妹的口中,李麗質也知道了,是李逸故意讓他們出來吹風,以免在牢房中不安全。
“公主,咱們這是怕鄭兄逃跑了,所以,這才一路陪着鄭兄這罪犯來了!”程處默忍着笑回答。
“對,就是這樣。”杜構跟着笑說。
“……”李麗質嘴角不由一抽,心中暗道一聲果然,難怪李伯安會說,程處默與杜構二人的腦子有毛病。
索性,她也懶得搭理程處默與杜構,而是轉眉看了魏舒玉一眼。
“魏舒玉,你與杜構二人就別進去了,留在此處,給本宮說一下書院現在的情況。”李麗質吩咐完過後,方纔嫌棄地看了看程處默,“至於鄭安,那就有勞程將軍與侍衛一起,帶他進去吧,免得這傢伙逃了!”
“是,公主。”魏舒玉立馬點頭應答。
別人或許不知道,李麗質這番話之中帶着的意思,但他卻是已經清楚了。
想必牢房之中,現在肯定已經發生了戰鬥。
就他們兩個文弱書生,若是隨着程處默、鄭安二人,一道進牢房去的話,只怕會沒有自保之力。
李麗質這麼說,是爲了保全他們二人的性命安全。
可杜構卻是有些納悶,爲啥不准他進去?
書院的情況,讓魏舒玉一個人說來,不就行了嗎?
他還想進去看戲呢!
“那個,公主殿下……”杜構纔剛開口,就見李麗質與杜小妹二人,齊齊瞪了他一眼,當場就嚇得杜構脖子一縮,直接認慫地笑着點頭,“是,下官遵命…”
“進去吧。”李麗質擺了擺衣袖。
“是,公主!”侍衛與程處默、鄭安三人,一道進入了牢房而去。
只不過,當他們才進入牢房之中,就看到了令人凌亂的一幕。
只見楚離陌,此時已經被五花大綁地捆在了木樁上,儼然從一個巡守將軍,變成了一個階下囚。
地上,也躺着好幾名侍衛的屍體。
其餘沒死的侍衛,則是安然無恙地站在李逸身邊。
“伯安兄弟,這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看着牢獄之中的悽慘畫面,程處默面色遲疑地道了一聲。
這一聲,剛好打破了空氣的沉寂。
“處默兄,小心!”
鄭安的聲音,也在這時候,徒然跟着大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