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所在的房間內,一片浴煙氳氤,仿如仙境。
當玥兒發現,李逸的後背之上,明顯揹着一道顯眼的棍棒紅痕之際,頓時心疼得眼淚直往下掉。
“公子,都是玥兒的錯…”帶着陣陣低沉的哭泣聲,玥兒自責地道,“要是玥兒……玥兒能夠早些趕到的話,公子也就不會受傷了,都是玥兒的錯…”
見玥兒動作停了下來,而且,又有哽咽自責的哭聲傳來,李逸轉頭回看了玥兒一眼。
只見她此時此刻,已經哭得一片梨花帶雨,臉頰滿是珠簾,活像個淚人。
“不是你的錯,瞧你哭哭啼啼的模樣,像什麼話?趕緊把眼淚擦了,好好給我沐浴。”李逸搖頭一笑,強自鎮定說道,“不過是一道小傷而已,之後上點藥就行了,不礙事。”
“嗯……玥兒知道了,公子。”玥兒抽泣地點了點頭,又抹了抹眼角淚珠,然後便拿起浴布,輕手輕腳地給李逸擦背。
與此同時,生怕由於自己的力氣過大,讓李逸感受到疼痛,玥兒一邊擦背之間,一邊輕聲問道,“疼嗎,公子?”
“你動作輕點兒就行,不疼。”李逸帶笑說道。
只是,當玥兒手中的浴布,才接觸到後背上紅痕的瞬間,一股辛辣火燙的疼痛,直讓李逸忍不住咬緊了上下牙。
不疼?不疼纔怪!
只不過,看到玥兒這般傷心哭啼、萬分自責的模樣,李逸很不忍心,索性只得忍不出聲,免得她待會兒又哭了。
“對了,玥兒。”李逸忍着疼,轉移話題問道,“我不是讓你,一直待在家嗎?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街上?”
“公子,玥兒在家坐不住。”玥兒也不羞澀,而是老實地回答,“而且,聽聞聖人帶領百官去了朱雀門,似乎打算與百姓同樂,於是,玥兒就偷偷地溜出去,看了那麼一眼。”
李逸頓時一陣哭笑不得。
雖然後背之上,仍舊時不時傳來一股疼痛,但李逸發覺,那股疼痛……似乎此時,已經沒有之前那般疼了。
“今夜的宴會,好看嗎?”李逸笑着出聲問道。
“好看是好看,但是……”說到這裡,玥兒的聲音忽然頓了頓,而後,她才接着繼續說道,“沒看到公子,玥兒覺得沒趣,就早些回來了。”
“哎……果然是個傻丫頭啊…”李逸不禁在心頭嘆了口氣。
後面的話,儘管玥兒沒有完全說來,但李逸不用再問她,心中也能夠猜到。
肯定是玥兒這傻丫頭,久久都沒有看到自己回來的身影,於是,她便忍不住出門,去街上等候自己了。
不過,也幸虧玥兒趕到及時,要不然,自己今晚,說不定還真得挨一頓揍。
想要依靠那個便宜老爹,李逸現在,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與自己的孃親,完全就沒得比!
終於,與玥兒閒聊間沐浴完畢,玥兒又小心翼翼地上了藥,李逸這才感覺,後背逐漸傳來了一股清涼感,沒有了之前的辣火疼痛。
也就在這個時候,大兄李德謇,忽然快步跑來了李逸房門前。
“三弟,審問結果已經出來了。”李德謇面色沉重地說道,同時,三步並兩步地踏進了李逸房間。
“出來了?”李逸愣了愣,示意玥兒給自己穿衣,同時看向李德謇,問道,“大哥,究竟是何人,想要害某性命?”
“三弟,此事說出來……你可能……有些不大會相信。”李德謇的面色,表現出一抹從未有過的沉重,就連他的雙眉,此時,也是忍不住黯然一沉。
“哎…”咬牙切齒地長嘆了口氣,李德謇方纔看向李逸,直聲說道:“根據那羣黑衣人的交代,他們的上家,是長孫衝那貨!”
“是他?”聽到這個意外消息,李逸不由瞬間眯眉,心頭開始思索起來。
長孫衝一直以來,都與自己不大對付,而且他又愛慕李麗質,如今,聽到自己成爲了李麗質的駙馬,長孫衝想要對自己動手,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如若這些個黑衣人,當真是奉了長孫衝的命令,出手來對付自己,可明明李靖也與自己在一起,這些個黑衣人,應該不敢貿然動手纔是。
長孫衝縱然膽子再大,心頭對自己再怨恨,再想揍自己一頓,可他也沒那個膽子,敢當着李靖的面動手。
而且,還是當街阻攔李靖的馬車!
李逸感覺,今夜這件事兒……似乎,應該還有蹊蹺纔對。
不會就這麼簡單。
特別是那名爲首的黑衣人,他逃走時所扔出來的那顆毒煙球,更不像是長孫衝這種人,能夠花錢調動得了的。
但也不排除,長孫衝有這個動機,以及就是長孫衝而爲。
“大哥,那些賊子,現在關押在何處?”李逸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凝眉看向李德謇,直聲說道,“小弟感覺,此事恐怕還有蹊蹺,小弟想要親自去審問一下。”
李德謇倏然怔了怔,但見李逸根本就不像是開玩笑,而是一臉的鄭重神色,於是點頭說道:“行,你跟爲兄來。”
“好。”李逸點頭,立馬帶着玥兒出門,隨同李德謇一起前往偏殿旁。
偏殿房的屋內,李靖與紅拂女二人還在。
剛一進屋,李逸就赫然發現,不光是那十來名黑衣人嘍囉,就連爲首的黑衣人身上,此時也全是一片血淋淋的鞭痕。
爲首黑衣人的身子,此時已經被鞭子打得皮開肉綻,滿臉之上一片紅痕彌布。
看着紅拂女那張微怒的面頰,李逸甚至不用去猜,心頭也能夠知道,肯定是紅拂女親自命人抽的。
要不然,依照李靖的性子,不會這麼「殘忍」。
“父親,孃親。”李德謇帶着李逸一進屋,見到黑衣人身上,又多了幾道傷痕,忍不住嘴角一抽,急忙行禮說道,“三弟覺得此事有蹊蹺,所以,孩兒便帶他來看看。”
“孩兒見過父親、孃親。”李逸也趕緊拱手抱拳一禮。
“趕緊起來。”紅拂女回過神來,看了看李德謇,又看了看李逸,微微蹙眉道,“大郎,趕緊帶三郎下去歇息,這事兒,爲娘與你們父親,能夠搞定!”
“……”李德謇一臉無辜表情地看向李逸。
“娘。”李逸知道,紅拂女肯定是擔心自己的傷勢,不由趕緊喊了一聲,面帶微笑說道,“孩兒沒事,上了金瘡藥之後,孩兒感覺已經好多了,孩兒猜測,他們可能在撒謊。”
“撒謊?”紅拂女微微蹙眉,忍不住與李靖對視了一眼。
他們二人心頭,有些不大相信。
甚至連身邊的楊黎輝,以及一衆侍衛,都有些不大相信李逸這話。
畢竟這些黑衣人,此時都已經被打得不成人樣,而且剛纔,他們也已經親口招認了,就是長孫衝所爲,怎麼可能會撒謊?
難道他們就算不顧疼痛,也要掩護背後之人?
完全沒理由啊……
“父親,孃親,可否讓孩兒一試?”見他們不信,爲了證明自己心中的猜測,李逸只得抱拳提議。
紅拂女與李靖二人,當場不由再次對視了一眼。
“那你就試試吧。”李靖點頭說道。
“多謝父親,孃親。”李逸點點頭,便背剪雙手,來到爲首黑衣人身前,微微眯眼說道,“老實交代吧,免得再遭受皮肉之苦。”
“……”爲首黑衣人韋筱敏,頓覺一臉無辜。
好不容易,他才捱過了紅拂女的一通揍,原以爲此事已經作罷,可結果沒想到,李逸這傢伙,居然又來問話了。
這是一言不合,又要命人痛打他一通的架勢嗎…
若是再打下去的話,韋筱敏就已經沒命了…
“公子,小人剛纔,已經把知道的,全都與國公爺如數交代了,吩咐小人前來的上家,就是長孫公子啊!”韋筱敏欲哭無淚地看着李逸,“而且,長孫公子也沒命小人們,要了公子的性命,只是想將公子打一頓,好讓你明日不能參加訂婚宴而已,小人完全沒有刺殺之心啊…”
李逸正在仔細觀察,韋筱敏回話間的臉部變化,但見他目不斜視地盯着自己,而且,說話也一點都不結巴,李逸搖頭一笑。
“不,你在撒謊,沒有說實話!”
李逸盯着韋筱敏,淡淡然地說道:“平常人若是行兇被抓,肯定不會是你這般鎮定神色,而且,你連說話都不結巴,不是撒謊是什麼?”
“……”韋筱敏頓時無言,心中暗道不妙,“莫非李伯安這傢伙,能看穿人的心思?”
不應該啊……
畢竟剛纔,老子都已經捱了那麼多的揍,一直都是這樣一口而說,李靖夫婦二人,之前也沒有發現異樣啊…
莫不是……老子根本就不擅長撒謊?
“公子,小人真的沒撒謊…”趕緊回過神來的韋筱敏,立馬苦着一張老臉,認認真真地說道,“公子,小人句句所言,都是事實啊…”
“呵呵。”李逸淡淡一笑。
但見他依舊還在撒謊,不肯說實話,李逸突然眼珠子微微一轉,嘴角帶笑地問道:“那我且問你,長孫衝是在何時、何地與你吩咐,讓你帶人來打我的?他又事先給了你多少定金?還有多少餘錢未結?”
“???”韋筱敏頓時一臉懵,眼珠忍不住轉了又轉。
這特麼算是什麼問題?
之前審問的時候,李靖夫婦也沒這麼問過他。
韋筱敏發覺,他有些跟不上李逸的腦回路。
上下轉動眼珠的同時,認真地想了又想,韋筱敏這纔開始編造說道:“公子,小人是在朱雀街南門,臨十四巷,大概……大概是亥時三刻,長孫公子來找小人的。”
“你居然連撒謊都不會?”李逸冷笑,淡淡說道,“亥時三刻,長孫衝正在某身邊看宴會,他怎麼會來找你?”
“啊……”韋筱敏頓時大驚,眼珠子立馬就瞪圓了,眼球向上挑了挑,立馬趕緊改口說道,“不是長孫公子親自來的,是……是長孫公子命下人,來找小人的。”
“果真?”李逸似信非信地問道。
“果真!”韋筱敏趕緊點頭,眼珠子忍不住又轉了轉,似乎有些沒自信。
李逸見此,心中的猜測,立馬就得到了證明。
這韋筱敏之言,果然是在撒謊!
“來人。”李逸輕喊一聲,立時便有一名侍衛上前來,只聽李逸吩咐道,“既然他不老實回答,先把他……閹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