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成翊見榮成翰不說話,就知道榮成翰並沒有改變主意,依舊還想搬出王府。榮成翊不由得暗自搖頭嘆息。他請榮成翰過來勸說,自然是因爲老王爺授意的緣故,但是同時,榮成翊本心也是想留住榮成翰的。
“我知道,着實委屈了弟妹。”榮成翊也沉默了半晌,才又慢慢地說道,“全都‘交’給我。”
這一句話,包含的意思可就十分豐富了。榮成翰直視榮成翊,榮成翊面上有些無奈,似乎還有些尷尬。
“三弟,你和弟妹覺得哪裡不便,儘管說出來。這府裡,除了父王母妃,再沒什麼人,比你們更重要了。”
“那麼大嫂和進兒那?”榮成翰並沒有被榮成翊的話感動,而是問道。
榮成翰的話問的這樣直接,讓榮成翊瞬間有些晃神。不過榮成翊很快就回過神來,對榮成翰苦笑了一下。
“三弟,你還是小時候的脾氣。”
“跟大哥比,我是粗人。我們武夫,歷來有話直說。”榮成翰說的很坦誠,“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但大哥實在不需如此。我已經說了,我們只是搬出去居住,其餘都不會改變。”
“三弟是打定了主意不會改變了?”榮成翊微微垂下眼簾,再次問榮成翰。
“是的。”榮成翰點頭。
榮成翊長長的嘆息。
“我從未想到會有這樣一天。”
“大哥,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榮成翰說道,“況且,還不至於如此。我們只是分府別居,這在咱們這樣的人家,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實在無需如此。”
“大哥。”榮成翰向榮成翊抱拳,“大哥歷來最爲通達。我還希望大哥能夠勸一勸父王,……這樣。對大家都好。”
王府中人事繁雜,利益盤根錯節。雖然因爲老王爺還不至於‘混’‘亂’起來。但是在這個問題上,即便是老王爺和榮成翊共同說話,到了下面卻未必能夠完全的實施。
因爲有蘇氏。
這個情形,不僅榮成翰和柳若姒知道,就是老王爺和榮成翊只怕也是知情的。
榮成翰說榮成翊通達確實不錯,榮成翊嘆息了半晌,最後竟然點頭,答應會試着幫榮成翰勸說老王爺。讓老王爺能夠同意讓榮成翰搬出去居住。
“多謝大哥。”榮成翰真心向榮成翊致謝。“只要大哥肯幫忙,這件事固定能成。”
榮成翊再次苦笑。
“三弟,你別忙着先謝我。別的事或許我還有幾分把握,這件事,我確實沒把握。”
“有勞大哥!”榮成翰再次說道,顯然是將這件事就託給了榮成翊,而且非常指望着榮成翊。
“你呀!”榮成翊指着榮成翰笑了起來,“好,我必定努力試試。”
兄弟倆又喝了幾杯酒,都有了些酒意。榮成翰考慮到榮成翊身子較弱,就先停了杯。兄弟倆分開時,榮成翰再次囑託榮成翊。榮成翊似乎有些醉了。指着榮成翰直笑。
“三弟,你就好了,脫離了這些。卻留我一個在這裡受苦……”榮成翊說的略有些含糊不清,但是榮成翰卻聽明白了,不禁有些錯愕。
從梨園回來,榮成翰就很高興地告訴柳若姒,榮成翊答應幫他們勸說老王爺。
之前因爲榮成翰想要分府別居的事情,老王爺已經拒絕過,並跟榮成翰說的很清楚了。現在榮成翰舊話重提。老王爺選擇了避而不談,一面卻又讓榮成翊出面來留下榮成翰。
老王爺考慮的不可謂不周到。
老王爺之後。榮成翊將繼承王位,榮成翊的態度非常重要。這是老王爺誠意要留榮成翰。
但是榮成翰並沒有被榮成翊勸轉。反而還說服了榮成翊反過來幫他。
“世子爺出面,父王那邊應該會鬆動了。”柳若姒就點了點頭,心中也有些高興。
與老王爺強勢的‘性’格不同,世子榮成翊的‘性’格更加溫和,且不願意強人所難。
柳若姒加緊了出府的籌備,一面就等着榮成翊那邊儘快傳好消息過來。這一天,果然有消息傳了過來,但是卻絕非什麼好消息。
“王爺厥過去了,請侯爺快過去!”柳若姒正抱着小金豬兒跟榮成翰說話,突然就有‘春’暉堂的小丫頭跑來報信。
榮成翰驚得立刻站起了身。
“怎麼回事,你說清楚。”榮成翰立刻就向小丫頭追問。
小丫頭卻是又驚又怕,站都站不穩,一面還哭了。柳若姒忙讓常嬤嬤過去安撫那小丫頭,讓小丫頭別害怕。那小丫頭纔有些鎮定下來,身子卻依舊有些發抖。柳若姒再次詢問,小丫頭卻說的並不十分清楚。
據小丫頭說,大概是榮成翔不知怎地觸怒了老王爺,老王爺就對榮成翰用起了家法。老王爺對兒子們所用的家法,也不過是鞭子‘抽’板子打。這次老王爺對榮成翔用的是板子。
不過,老王爺還沒打幾下,自己就以爲氣急而厥了過去。
如今大家都已經往‘春’暉堂去,也已經打發人去請太醫來了。但是老王爺的情形看着十分不好。
老王爺是王府的天,如果老王爺有個萬一,那幾乎相當於王府的天塌了,小丫頭因此慌張害怕。
柳若姒和榮成翰聽了,也都着急起來。榮成翰就起身往‘春’暉堂去。
“阿翰,你先去,我隨後就來。”柳若姒因爲帶着小金豬兒,只穿了家常的貼身衣裳,不能立刻就出‘門’。
“好。”榮成翰點頭,一面大步出‘門’去了。
柳若姒忙就叫了常嬤嬤、小金豬兒的‘奶’娘等人過來。將小金豬兒‘交’代給‘奶’娘照顧,柳若姒忙在常嬤嬤等人的服‘侍’下換了衣裳,隨後就帶着人往‘春’暉堂來。
雖然榮成翊和榮成翰都在‘春’暉堂,但是柳若姒還是發現,‘春’暉堂內外有些‘亂’:服‘侍’的丫頭婆子們顯然都嚇壞了。柳若姒帶着人走上臺階,二太太勞氏就迎了出來。
勞氏面‘色’灰敗。臉上還有淚痕未乾。柳若姒看着勞氏,心中不由得一動。勞氏整個人似乎都瘦了一圈。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那?柳若姒很難說清,這段時間。因爲生產,生產過後她更是一心都在小金豬兒身上。對別的人和事就都有些忽略。
勞氏這樣,是發生了什麼事?!
“二嫂。”柳若姒叫了勞氏一聲。
“三夫人。”勞氏一開口,眼圈就又有些紅了。勞氏就將柳若姒迎進了屋中。
“父王他現在……”柳若姒忙就開口詢問。
“……太醫已經來了,正在裡屋給父王救治……”勞氏就告訴柳若姒。請了太醫過來,蘇氏、榮成翰和榮成翊都在裡屋,勞氏和柳若姒暫時不能進去,只能在外面屋中等待。
進到外面的屋中,柳若姒就看到了蘇晴暖。
蘇晴暖幾乎是將她自己當做了王府的主子。不管出了什麼事,蘇晴暖都能立刻知道,並且趕過來。蘇晴暖看見勞氏陪着柳若姒進來了,忙就站起身也迎了上來。
“三嫂。”蘇晴暖一開口,就拿了手帕擦拭眼角,“真是……沒有想到的事。菩薩保佑王爺無事吧,我願意吃齋唸佛。”
“七妹妹且不要這麼說。就算是要吃齋唸佛,也且輪不到七妹妹!”勞氏就沒好氣地道。
蘇晴暖被勞氏一頓搶白,臉上就有些下不來。
“是、是大姐姐打發我來。大姐姐自己身子不方便。”蘇晴暖似乎是解釋,又似乎是爲自己辯解。
柳若姒有些驚訝。勞氏雖然並不待見蘇晴暖,但是這樣當面不留任何餘地的搶白卻還是第一次。勞氏這麼‘精’明的人,是不該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勞氏的心情是真的很糟糕。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鎮定和理智。
但是勞氏搶白了蘇晴暖,柳若姒還是暗暗覺得有些快意,因此只當是什麼都沒聽見一般。
柳若姒本來想問問,榮成翔究竟是因爲什麼觸動了老王爺。但是看到勞氏是這樣的情形,柳若姒明智地選擇了等待。這件事是不好問勞氏的。
在外面等了半晌,這段時間,對在場包括柳若姒在內的所有人都顯得極爲漫長。終於,有腳步聲從內室傳來。是榮成翰陪着太醫走了出來。
因爲是家裡常來的太醫,柳若姒和勞氏也無需避嫌。兩人忙都上前。
“侯爺,父王如何了?”
“父王已經醒了過來。暫時沒有大礙了。”榮成翰的臉‘色’很不好,但是語氣聽來還是平靜的。
聽說老王爺醒了。柳若姒和勞氏都忍不住唸了聲佛。柳若姒固然鬆了一口氣,勞氏的臉上也終於恢復了一些活人氣。
榮成翰並沒有多說,一面就將太醫引到旁邊的房間去開‘藥’方。
太醫很快就開好了‘藥’方,榮成翰又急忙打發人抓‘藥’熬‘藥’,將熬好的‘藥’送到了老王爺的榻前。這個時候,‘春’暉堂上下也都知道老王爺醒了,人心漸漸安定,慢慢地整肅下來。柳若姒跟榮成翰商量了,就隨着榮成翰到內室給老王爺請安。
老王爺在榻上仰面躺着,榮成翰端了‘藥’進來。榮成翊就將老王爺從榻上扶了起來,讓老王爺靠着自己坐着。榮成翰要上前喂‘藥’,蘇氏在一邊卻站起身,將‘藥’丸接了過去。
蘇氏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剛剛哭過。她接了‘藥’丸,就在老王爺的榻邊坐了,親手服‘侍’老王爺喝‘藥’。
看着老王爺喝‘藥’,柳若姒的心就有些涼颼颼的。
蘇氏一勺一勺慢慢地喂,但是老王爺喝的還是很艱難。柳若姒飛快地跟榮成翰‘交’換了一個眼‘色’。在這裡兩人不好說話,但是柳若姒已經隱隱地猜到。老王爺或許神智是清醒了,但是行動就……很難說了。
柳若姒心中發涼,但是同時卻又暗暗自我安慰。不管怎樣,老王爺活着,而且神智清醒,那麼永靖王府的支柱就還在,府裡就算是‘混’‘亂’,也有限的很。只是,老王爺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病倒了!
柳若姒暗自發出一聲嘆息,這個時候卻什麼都不好說。
半晌,老王爺纔在蘇氏的服‘侍’下將一碗‘藥’都喝了下去。蘇氏服‘侍’老王爺十分‘精’心,喂完了‘藥’,又從衣袖裡拿出帕子來輕輕地爲老王爺擦拭。老王爺十分安靜,就任由蘇氏服‘侍’着。
畢竟是幾十年的夫妻,此刻看來,老王爺和蘇氏之間未嘗就沒有感情。
老王爺喝完了‘藥’,並沒有立刻休息,他四下看了一眼,就看見了柳若姒。
“老三媳‘婦’……”老王爺叫了一聲,聽着聲音依舊中氣十足,不過語速卻比平時都慢了許多。
“父王……”柳若姒忙給老王爺行禮。
“別擔心。”老王爺微微擡起手,“逖兒那?”q深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