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乙宮佔地二十多畝,宮殿林立,沿角懸臂高挑。入眼便是廣場,兩邊名人題詠碑刻就已甚多。本朝皇帝未曾遷都之前,歷朝歷代都有皇帝來這裡舉辦祭禮。
廣場盡頭即是太乙大殿,一共三層,彩瓦琉璃層層鋪墜,隱約有紫氣迎霄之感。此地乃是西京有名的古蹟,過去宏偉華麗,多年無人看管,如今反倒有些破敗之意。
剛纔天空所見靈光,正是從此地生出,然奇怪的是沖天血氣也是從這涌出。這股靈光頗爲奇妙,結成雲蓋阻住氣機,只從外面看不出究竟。
殿堂漆黑幽靜,大門坍塌敞開。尤其是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反倒有幾分陰森。李澄瀏覽片刻,暗思這地方成了這樣,既然要驚擾他們,不如正大光明的走進去。
只在外圍略微施展一些擾亂手段,再及時退出來就好。他信步邁過碑帖廣場,獨自一人進了殿裡。
大殿內更加混亂,滿地灰塵枯草,還有便溺氣味。空中瀰漫了一股股血腥陰腐之氣,大殿正中供奉的是乙木真人畫像,身披上古蓑衣,手持拂塵,坐於草葉上。
左邊牆壁畫的是遠古壁畫,萬仙會崑崙,持着百寶朝拜西方崑崙天柱瑤池金母。右邊是東方木公坐於仙庭九層高臺之上講道,諸聖仙真齊聚一堂,危坐聽法。
這畫像靈動活現,諸天禮拜,仙兵仙娥飄蕩,繽紛美麗,頗似佛門的佛國世界本生圖。
正看得凝神時,忽聽樓梯響動,李澄未曾轉身,便覺察到了陰冷的魔道氣息,耳目微微一抖,心道來了,他轉身朝傳來動靜的地方望去。
從樓上走下一人,這人道士打扮,長得面容栲栳,怪里怪氣,連眼角也帶着幾絲陰霾之意。
對方氣息深沉,見到李澄同樣是道士裝扮,卻難以看出高下,便心頭一顫,暗覺不妙,這人來的時機太巧,消息會不會已經泄露了。
不過此時身處自家大本營,暫無需驚慌。他不動臉色,打了個稽首,呼道:“道兄是從哪裡來的?到此有何貴幹?”
李澄低眉淡笑,點頭回禮道:“貧道來自南山迎虛觀,現出山遊歷天下,知此方寶地乃先聖居所太乙宮,心而慕之,故來叩首瞻禮。”
這道士回到:“既是如此,瞻仰完就快些離開吧,本地不喜外客。”南山?會不會是南山派的人?如果是他們那些老東西下山,可就難辦了!
李澄疑惑道:“道兄,我等皆是太乙玄門,修的是一家道脈,同出一根,何必如此生分?”
這道士還未回話,又從樓上走下一個滿臉胡茬的兇惡道人,大聲嚷道:“誰跟你是一家?我修我的,你修你的,你和我們有何關係?趕快給我滾開,再不走,休怪我趕人了!”
這大漢一般的道人幾步跳下樓梯,捲起袖子,伸手探過來就欲拿人。李澄轉步一晃,身影閃開,伸腳出上前。
兇臉道士先撲了個空,後被絆的狠狠一摔,頓時一個惡狗撲地,滿面灰塵。
先下樓那位陰霾道士森冷笑到:“看樣子你們這些傢伙上門,想必是故意來找茬的?敬酒不吃吃罰酒!”雙手合攏,做一法印,凝出一記赤色火焰朝李澄攻來。
李澄袖袍一甩,那火焰被一卷而歪,打在柱上,劈的木柱碎屑崩飛,破開碗大一個口。
火焰內噴出毒液,飛濺四方,泥石一沾,便滋滋作響。李澄開口笑道:“好個獨鈷印,還用上了毒液。如此手段,定非我中原人士,你們是哪裡來的番外妖人,竟敢壞我玄門正道的聖地。”
陰霾道人嘿嘿大笑:“果然是你們,今天來了就別想走。給我拿下他!”
話音剛落,從樓上又撲下七人,會在一處,七人齊喝,手捏罡指,做諸般法印,打向李澄。
倏然之間,李澄掏出九枚銅錢,大臂一甩,扔了過去。兩者虛空一撞,黑雲激盪,一陣碎裂聲後,銅錢被打碎,廢片亂射。
便見九個身影口噴鮮血,倒飛出去撞在旁邊大柱上,發出骨頭碎裂聲,不知死活。
陰霾道人驚呼一聲:“不好!是個硬茬子!”
這時異變又生,勁風一吹,又一個黑色身影劈掌從樓上飛撲過來,掌心通紅熾熱,滿帶罡風,向外噴出尺長的火焰。
說時遲那時快,李澄一掌對迎而上,兩者相擊,轟的一聲巨響。氣勁浩蕩衝開,樑柱搖晃一陣,落下幾片磚瓦。他將法力凝在掌前,護住自身。
反身一劍揮出,一道丈許長的銀白劍氣,橫向前方一斬。對方伸手化爪,幻化出一張巨大魔爪,向前一擋。
巨響爆開,整座大殿微微一顫,放出猛烈的氣流。李澄藉着衝過來的力道,身形一閃,一步躍出殿外,頓足掠空飛走。
那人緊跟着衝出大殿,追了幾步,只看到天邊一道餘光一閃而逝,消失不見。此人轉身,微弱月光映照下,漏出真容。
赫然那晚夜間,在建福宮和平王、楊孝忠聚會的魔道中人之一。他厲聲喝道:“快派幾個人,去王府通知兩位師兄。剩下的人加快速度,看來這些正道人知道了!”
身後兩個道人追過來,低聲回到:“是,師伯!”
李澄隱身飛回延興神社,陸玄靈還在房頂等待,他上前到:“師父,弟子已經衝入大殿驚動他們,想必很快就會出結果!”
“弟子剛剛入內,以慧眼觀察,見得內院正中三尺三分地界,有一股浩然靈光上達陡宵,下入幽泉,絕非等閒之物。”
“另在後殿,還看到九座骷髏陣塔,正用血煞之氣來消磨靈光。”
陸玄靈點頭道:“很好!接下來等到寶劍出世,還需我和四神君親自去加一把火。將這些傢伙全部驚走!”
李澄不解問道:“師父,若讓他們帶走寶劍,豈不是平添大敵?而且此劍爲人皇之劍,會不會對我們有所妨礙?”
說到這裡,陸玄靈其實也有些疑惑,之前此事被姬軒知曉之後,他推算一番,卻告訴自己,魔道中人掘出寶劍,實際另有深意。
而且此事關乎到他過去的某些恩怨,這次正好讓他們拿走寶劍。到時姬軒會親自出馬,將一切解決掉。
到底是什麼意圖,陸玄靈也不知。不過卻可以確定,這些傢伙盜取承天劍,根本目的並不是爲了損壞西京的陣法。
陸玄靈搖頭道:“不會!此事我自有安排。”
李澄又道:“師父,我剛纔見這幾個妖人,使得是早已失傳的佛門手印,非我中原人士。不過看他們手段,只算得上是遊俠兒之流。”
陸玄靈奇道:“手印?難道是密宗?他們不是都被滅光了麼?難道是白衣大士那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