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尚在神社裡的洪真,突然無法感應到天權神的神力,他眉目一抖,察覺到不妙,接着隱隱有些慌亂。
雖然來自於天權神的神通並未消失,但源頭變得有些模糊不定,造成如此現象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天權神自己也被困住了!這情形讓洪真不敢想象,難道連天權神也出事了?
自己是活人,體內有天權神的神力感應,可以當下覺察到,其他的鬼神會不會也感知到?他趕忙停下施法,來回在法壇上踱步,這可如何是好,天權神在縣城到底遭遇了什麼?
他思索了片刻,暗自憂心,事情會不會已經難以預料:“神主必定也被困住,萬一有個閃失,我豈不是也要跟着倒黴?”
他越想越不安,就在這時,他又感應到神社外佈置的警戒正在作響。心到一聲不好,立刻裝作平靜模樣,壓下心頭不安,轉身往側廳走去。
童子趴在側廳的桌子上呼呼大睡,未曾注意到火燭光芒細弱,即將熄滅。
洪真悄悄走到門前,透過門縫,果然看到外邊樹林裡,隱隱有數十個官差藉着大樹掩護埋伏,漸漸靠近。
他連忙轉身,一把拉起童子,並捂住童子的嘴,將其拽到內閣暗室,壓低聲音到:“快隨我走!不要說話,這裡不安全了。”
童子慌神,半句話也不敢說,輕輕點點頭。二人在內室迅速收好東西,接着洪真唸唸有詞,發動法力,帶着童子一個瞬移,殘影消失在屋內。
外圍所有官差,靠得越來越近,直到將茅屋徹底堵住,才一擁而上,破門殺入,卻只看到室內空空如也——
天權神已被抓住,陸玄靈沉思接下來要如何處置他。就在這時,太虛神冊微微一抖,發出異樣的震動。
這種動靜根本不是太虛神冊主動聯繫自己的那種,陸玄靈趕忙往法寶裡查看。
神冊內,此時已經不見天權神身軀,唯留下他穿戴過的衣物和幾樣不知名的東西。周圍漂浮着無數赤紅色香火雲團,形如雲海,數量相當大。
而且這些香火內,天權神的神意正在飛速消散,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成無主香火。
陸玄靈驚訝之餘,不禁暗歎可惜,天權神竟決絕到如此地步,被困之後自爆在了神冊內。
自己還沒想要殺天權神,他身上秘密頗多,光是他今晚不斷使出的寶貝,就一件比一件厲害,簡直就像一個散寶童子。
法寶當雜碎一樣不要命的往外扔,扔完了還一個個丟了也不在乎,也不知他的家底究竟有多麼豐厚,纔敢這麼來。
難怪幾十年前,他能在茅德清的手下逃走,估計也是法寶佔了大便宜。
就在這時,邵荃嚴厲的聲音忽的從旁邊傳過來:“你怎麼這麼膽大,不是給你說了待在縣衙那,要把自己藏好麼,這種場面也是你能摻和的,你知不知道剛纔有多危險,還敢玩炸藥,你有幾條命不夠活?”
陸玄靈扭頭,只見楊文涵手裡拿着半截殘香,正一臉慘兮兮的站在一旁聽邵荃數落。
看到這個場面,陸玄靈心思一轉,便明白了什麼,神色驚異的問道:“等等!先別罵!文涵!剛剛那沖天雷是你放的?”
見陸玄靈制止,邵荃不好再責怪,楊文瀚苦着臉點點頭。
陸玄靈一聽,立即被這小子的膽大和聰明驚到了,他剛剛放的那個雷簡直及時到難以想象:“你怎麼想到要用沖天雷捆在一起炸他?還在哪裡弄了一堆符咒?”
楊文瀚表情有些扭捏:“符咒是上次主公您收服神兵時,我偷偷留下的,沖天雷和炸藥是在府衙的庫房裡找到的,我問過縣令了,他說我可以隨便拿的。不信您可以問問縣令,我也想幫幫你們的。”
陸玄靈起身,激動地把他抱起來,給了一個狠狠的擁抱:“你這小子!真是太棒了!”
此刻順着山路北上逃竄的洪真,猛地停下腳步,只因剛纔身體內來源於天權神的神力,忽的不知爲何連源頭也徹底消失無蹤。
他此時面色有些蒼白,體力不支,剛纔運用法力,強行使出了尚未掌握的挪移之術,逃出茅屋後大傷元氣。
童子一路小跑,累的氣喘吁吁,他本來還在熟睡,忽然被洪真叫醒,收拾東西便前後離開,見洪真停下腳步,上前問:“師父,怎麼了?幹嘛停在這裡,難道前面有埋伏?”
洪真神色訝異的搖搖頭:“不,不!不是,爲師剛纔分明感受不到神主的神意,可此刻連源頭也徹底消失了,看來神主很可能已經遭遇不測。”
“那我們要回去看看嗎?”童子又問。
洪真回望來路,搖搖頭:“我們回不去了,剛纔從我走出的那一刻,就背叛了神主,此時再回去,不過是自討苦吃。”
“童兒,洪鳳縣我們回不去了,以後就隨我浪跡天涯吧。爲師這麼多年積累的金銀,早就夠我們好好生活一陣子了。”
童子聽得有些失神:“師父,我們要去流浪麼?”
之前跟隨天權神,雖然總覺得事事不堪,但好歹有個落身之處,也算有家有窩。可此刻外逃,離開長久居住的地方,與流浪漢有何分別?
有了這個窩,纔算是有根,有根纔不會是漂泊之萍,若要去流浪,以後的生活會變成怎樣,真是不可而知!
童子微微有些苦澀:“師父,我們不要再做這些害人的勾當了好麼,之前要爲神主賣命,您身不由己。可現在沒他掣肘,我們又何必再做這些事。”
洪真聞言面色微怒:“你怕了?別怕,跟着我,我不會讓你吃苦的。”
“你看看,我暗地裡也存了不少銀子,去別的地方,我們重新起家,我自己煉出一個鬼神。憑我的能耐,一樣能再起事業。”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大疊銀票。
童子抓住洪真的手,搖搖頭相勸:“師父,我已經不想再過這種與鬼神打交道,日日受怕的日子了。”
“現在既然決意離開,何不就此徹底斷了因緣。您多年來屈服在鬼神手下,難道就過得舒服了?您所做的一切,難道就是您自己想要的?”
這話一出,頓時讓洪真有些憤怒,這麼多年來,能讓他稱道的便是跟着天權神在均州打下了一塊塊香火地。
可現在全被童子否定,他如何能受得了,還被一個小孩當面指責,揚起手來就要打。
但在即將拍下的那一刻,看到童子哭求的樣子,他終究心下一軟,生生忍住了。
多年來他受天權神指使殺人無數,心裡早就沒了什麼良善道德,可唯有他當年收留的童子,成了他心中唯一的軟肋。
而這份掛慕,也成了他心中唯一的淨土。他緩緩放下手,摸了摸童子的臉,這一刻,他突然好像老了不少。
他蹲下來,閉眼滿是苦澀,心頭默默說道:“罷了,罷了!或許是天意,我一生做惡,想必是老天派他來勸我的吧?”
身軀一震,一股股靈力涌出體外。童子大驚,又急又擔憂:“師父,您散去了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