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將蓬萊玉枝拿在手裡款款而談,言談之中,絲毫沒有半點畏懼。反而透漏出一絲莫測之力!
更可怕的是,對方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到這裡?這座地宮,乃是他和羽姬合力修建,內裡有種種禁制和防禦,就算是真仙也難擅闖。
否則幾千年來,如何能擋得住峨眉派與其他正道人士的屢次進攻?黑袍帝王越想越驚,暗自捕捉對方的氣息,推算來歷。
怎知一番試探,卻驚覺對方明明就站在眼前,但身上沒有一點氣息外泄。
來歷如同迷霧,任他如何演算,也毫無所得。場面一時寂靜下來,過了片刻,姬軒將蓬萊玉枝翻手收起,白色龍袍無風自動,向前走了幾步。
“你用宙光盤可推算出什麼了?”姬軒又向前走了幾步,與對方不過十丈之遠。渾身放出淡白色光芒,懸在虛空,沒有一絲氣息外放。
黑袍帝王面具下傳來驚訝之聲:“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朕的法寶。”對方明明站在自己之下,可他有種錯覺,彷彿是對面之人在俯視自己。
他身穿白色龍袍,究竟是什麼人?難道也是一位帝王?可一萬五千年前至今,帝王死後能夠修行的除了他再無別人。
姬軒依舊淡然問道:“羽姬就在裡面對麼?她修煉了一萬五千年,功法有漏,倒也難爲她至今還沒走火入魔。不過她也拖不了多久了。”
“那麼你呢?你現在是不是每隔數百年,體內真元便無法自控,如猛獸一般鯨吞體外元氣,隨時有爆體而亡的徵兆?”
黑袍帝王被說中破綻,滿心驚恐,藏在袖袍之下的手暗暗發抖:“你究竟是誰?”他的秘密被對方揭破,聲音竟有些顫抖。
姬軒卻到:“你和羽姬結怨峨眉,本來是想得到玄門正宗的心法,來彌補你們的缺陷。”
“不過可惜,玄陰法和大溟真經被你們修煉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短時間很難改換門庭。”
“其實朕若是你,就聰明一點,早早散功轉世,重新爲人苦修玄門正法,或許還能重修回來。也免得這幾千年忍受各種折磨。”
黑袍帝王聽到此時,一個念頭閃過,對方的身份簡直呼之欲出。
他已經知道對方是誰,卻不敢真正喊出來,顫抖了片刻,才大吃一驚,驚恐呼到:“是你——”無論他法力有多高,對於眼前之人,幾乎是出於本能的畏懼。
一萬五千年前,對方是神鬼仙妖一切超凡之輩心目中的夢魘。在上古時期,多少高手都不是他的對手。
人道得此大勢,全是他一手促成,後來的無數仙人鬼神,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勢不在己,而毫無辦法。
如今過去萬年,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復活了。他如何做到這一切?此刻功力到底有多可怕,根本無人知曉。
黑袍帝王打心底生出膽寒和恐懼,自己當年千辛萬苦想要剷除他復活的一切機緣。可是除開已被鎮壓的魂魄。
他的剩餘殘魂藏身在天地間,香火和國運天柱同爲一體,化作天地之根,根本無法化解。
他曾經以皇帝之身篡改歷史,想要從根本上消滅姬軒的痕跡。
但未等他成功,就衰老而死,等過了數千年他轉爲陰屍復活後,周朝早已覆滅,再也無力阻攔姬軒的地位。
黑袍帝王越想越害怕,他知道眼前之人再度歸來,面對自己的所作所爲,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他化成屍妖苦修萬年,至今不曾圓滿,法力雖然絕高,但在修行之道上,道行境界纔是根本。更何況他化作屍妖之後,就成了異類妖魔。
唯有人身最是得天獨厚,有些修士以人身修煉,短短數十年,就能抵達異類苦修好幾千年的功果。無論他練出什麼厲害法術,卻始終是治標不治本。
直到若干年前,他發現所修功法的破綻之後,爲時已晚。若要散功轉世,因爲種種原因,他又難以割捨。
今天對上這種可怕至極的夢魘,他才真正知道害怕的感覺,一萬多年了,這是他第一次害怕,也很可能是最後一次。
在這位面前,逃跑是不智的。他從一個小小的牛童一躍成爲皇帝之後,便開始研究這位聖皇的性情習慣,模仿其行事風格。
對聖皇的一切,他猶如陷入魔障一般的着迷,成爲皇帝的幾十年,他甚至做到如出一轍的模仿。
從穿衣到言詞,乃至於行走坐臥,一動一靜,他都在模仿。在他當萬人之上皇帝的時候,他甚至經常錯誤的認爲自己就是姬軒。
所以他無比清楚,眼前這位既然來了,就已經有滴水不漏的把握,可以消滅這座地宮的一切。
哪怕此刻他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他也沒有絲毫逃跑的慾望。他看到這個模仿了一萬多年的正主,反而有種如釋重負之感。
黑袍帝王不再顫抖,也不再懼怕,他的氣息開始收斂,好似一個真正的帝王,緩緩抽出腰間寶劍。
他猶豫了片刻,摘下了他的面具,顯露出真容,他要以光明正大的身份應對這位帝王:“朕現在不是姬重,是幽冥帝君。”
陸玄靈藏在姬軒身後,看到對方真容,頗爲驚訝。因爲此人的面貌,竟然和姬軒一模一樣。
姬軒見到眉目微微一抖,饒有興趣笑道:“怎麼?你將自己從裡到外換成朕的樣子,模仿出什麼心得了?”
幽冥帝君此刻比姬軒更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眼神沒有絲毫退卻:“無論朕模仿的如何相似,朕始終不是你,而羽姬終究不肯正面見朕。”
“你是開國聖皇沒錯,可是坐江山,將你的規則延續下來的卻是朕。”
“你的血脈,你的一切都被朕接手了,而你不過是個讓人隨意揉搓的書中符號。”
“那些個官宦需要你的時候,你纔是赫赫聖皇。當他們不需要你的時候,你不過是個任人編排的幻影。即使你現在從虛幻中走出來,也根本改變不了一切。”
姬軒並沒有動怒,只是搖搖頭:“你要是有羽姬那賤人一半的悟性,也不會到了今天還只有這點能耐。”
“朕如果在乎後人那些個哄騙三歲小孩的傳聞,也就不會走上當初那一步。你也太小看朕了。”
“羽姬就算朕不殺她,今天也必死無疑,你選擇在這和她陪葬,實在是可惜了。”
幽冥帝君怒吼道:“住口!不許污衊她。即使你死了一萬多年,在她心中,朕始終比不上你。你纔是那個辜負她的人。”
他彷彿是被戳到了痛點,氣息瞬間飆升,黑色龍袍鼓動揚起,一道神識將整個地穴籠罩。
就見平靜無波的湖面隆隆作響,水浪四濺,爭先恐後的鑽出無數根漆黑冰柱,電光之間,就長到巨樹般大小。
幽冥帝君運功散出萬道靈氣,所有黑色冰柱拔地而起,繼續升高,長成山嶽之態。
層層幽冥黑雲自冰柱之內蓬勃而出,一瞬間充斥了整個地下深坑,憑空創造出一座巨大陣法。
三十六個山嶽一般的冰柱頂上,顯出三十六種上古兇獸的元神法相,滾滾煞氣席捲咆哮,兇獸嘶吼的聲音驚天動地。
陣法內部自成空間,一股股無邊威力,將地宮徹底隔絕。
幽冥帝君使出法相萬丈,比姬軒更像一個威勢無上的帝皇,隱入大陣。姬軒紋絲不動,頗感興趣,任由他施法。
直到耳邊再度傳來幽冥帝君的聲音:“這是朕的玄陰萬獸幽冥大陣,準備了多少年,今天我們就爭個勝負,朕要堂堂正正的取代你。”
姬軒到了此時,還是一副淡然表情,立在重重冰柱之間,紋絲不動:“玄陰萬獸幽冥大陣?這就是羽姬教你的手段?華而不實!一萬多年,你最強手段就這個?實在是太讓朕失望了。”
陸玄靈藏在姬軒護身玄光裡,看到那些兇獸的剎那間,一股股攝人心神的凶氣穿越空間透體而過。
萬獸兇猛的吼叫之聲直接傳入識海,陸玄靈元神震顫跳動,差點崩散。
耳邊立刻響起姬軒的聲音:“本尊,封住六識,別看別聽。這些兇獸,不管是看還是聽到聲音,就算真仙碰上也會被傷到。”
姬軒的氣息將猛獸聲音隔絕在外,陸玄靈趕忙閉上眼:“你既然不怕,就趕快破了陣,別在這耽誤逞能。”
“事情不止這麼簡單,我剛剛用天書推算此行,察覺羽姬那裡有變數,我的預感從來不會出錯。你儘快去看看!”而後息心靜氣,再不管外物。
“哦?”姬軒聽到陸玄靈預感之後,隨即凝重起來,面對三十六隻兇猛神獸,運起昊天寶鏡,發出萬道神光,一舉充斥陣法空間。
所有凶神元神恍如陷進了泥潭裡,再也不能隨意穿梭,陣法的運轉好似硬生生被卡住。
幽冥帝君驚訝之聲傳遍大陣,他趕忙放出秘魔神光和九幽攝魂音,陣內黑霧圍繞姬軒旋轉,無窮魔音神光,團團襲擊,各種直入心海的詭異音波,在大陣不停作響。
這些黑霧都是幽冥玄氣,哪怕是不死地仙沾上,也會被腐蝕而亡。
攝魂音乃是他模彷彿門的萬佛金龍梵音而做,催動起來,猶如無形的魔神。
心識哪怕只有一絲縫隙,也會被魔音入體,神智立刻受到掣肘,癲狂而亡。
兩道法術結合在一起,威力陡增數倍,有焚天裂地之效,大陣內的世界,逆反先後天,化作混沌虛空。所有幽冥冰柱隱跡在虛空各個方位,變成了無形。
昊天鏡耀眼神光噴射,以姬軒爲中心,光芒所照之地,一切混沌重新演化太極兩儀三才,還原成現實空間。
姬軒趁着這一分變動,速度更快,拿出離火神光劍,屈指一彈,神劍裂變出無窮火浪,一蓬而上,方圓百米變成火海。
接着揮手一揚,體內九龍真氣結合火焰,凝聚成九條百米長短的火龍,飛竄向四面八方。
沿途一切黑色冰柱,皆被火龍一舉衝破,好似山嶽崩塌,炸碎成冰屑。
姬軒一邊運起寶鏡鎮壓住整個陣法,以火龍破壞冰柱,一邊在大陣之內四處飛走。
過了不到幾息,便已瞭解這個陣法的本質,於是將火龍聚在一處,飛向其中一面兇獸,這個陣法以三十六個兇獸爲中樞節點。
如果不能毀壞兇獸,便很難破陣。幽冥大陣最厲害的手段本來是這三十六個上古兇獸,幾乎每一個發動起來,都相當於天仙絕頂高手。
若是全部發揮威力,哪怕是玄仙也可以當場斬殺。這些兇獸雖然恐怖,此刻都被昊天鏡鎮壓,失去作用。
幽冥帝君最厲害的玄陰兇獸無法使用,只得不斷挪移時空,以九宮格局,將兇獸的位置來回變換,在原地留下各種陷阱和法術。
並且還發動掣地金剛咒催生出無數冰柱,比太古寒冰更爲堅硬,密佈虛空,好似滿天飛星,飛騰轟炸,抵擋姬軒的追擊。
姬軒飛了片刻,不再糾纏,顯出冷笑,搖身一變消失無蹤,陣內再也不見他的身形。
幽冥帝君大吃一驚,催動陣法,瘋狂咆哮,甚至使出開天裂地神雷、太虛元磁霹靂、九天滅魔神雷,在陣中翻天覆地的轟炸。
姬軒的一絲虛影便在大陣內,忽上忽下,來回穿梭,這邊剛一炸碎,又在另一處凝聚再現。
幽冥帝君始終不能消滅那個虛影,爲了找出姬軒真身,急火攻心,將一切學過的法術,統統匯入大陣內。
此刻大陣迅速充斥先後天元氣,各種地風水火以及陰陽五行法術,猶如海洋沸騰一般,積聚起越來越強的暗涌。
龐大元氣瘋狂暴動,碰撞摩擦,爆發出的無邊威力,就算是真仙也不敢擅闖,如果在外面爆炸,只怕整個中土都會遭到波及。
幽冥帝君好似進入瘋魔狀態,不惜消耗,將他所有的法器,赤銅萬象神印、滄海簫、玄陰神魔珠、焚世幽冥烈火、辰龍皇極劍,一股腦全部灌入大陣。
每件法寶威力全部催化到極致,想要盡一切可能找出姬軒的方位。但是他的執念迷惑了其心緒,讓其根本無力思考,反而執着的以爲姬軒依舊在陣法之內。
他被迷失了神智,雙眼赤紅,滿臉瘋狂,甚至不顧危險將一身元氣,充入每個九陰兇獸體內。
然後以自己的精血,將遠古兇獸全部催生出實體,脫離陣法節點,在本就充斥無窮威力的大陣空間之內,來回尋找。
而姬軒剛纔在陣內一番遊走之後,就已看破陣法的玄機。便藉助昊天鏡之能,貫穿時空,穿行到了陣法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