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洞向內猛烈炸開,蹦出大量碎屑。一道道銀白色光芒如潮水般流出,內部夾雜着萬千閃着光點的星屑,如夢似幻,極爲美麗。
這股水光好似細沙般透涼的冰晶,拍打在身上,通體清朗,極爲舒服。陸玄靈卻暗下留神,這種越是表面看似舒服的東西,一旦傷起人來,威力越大。
他用太虛神光將體表保護的密密實實,才一步跨入,穿過漫長的通道,來到一個滿是晶瑩細沙的宮殿。
大殿中悄然無聲,盡頭同樣有一座高臺,神座上正有一個身形也在三丈左右的男子靜靜端坐,見陸玄靈過來了,他低頭看了看,俊美無儔的面孔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陸玄靈擡頭一見此人,心底罵聲不好!這人面孔看起來和剛纔那個一模一樣,身穿一種很奇特的銀白色全身薄紗長袍,好似萬千星河在他身上閃耀和流動。
只是靜靜站在那,此人身上便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明顯實力更強,而且他通體沒有任何金色皮膚。
如果此人也像外面那個一樣,需要獻祭某個靈魂才能復活過來。那麼此人的復活過程,顯然已經完成了,此時偷襲恐怕已經很難。
這個大殿古怪更甚,四周不見盡頭,好似身處太空宇宙,腳下是流動的星沙。陸玄靈藏在袖子下的掌心暗暗運功,準備隨時攻擊。
此人看了看陸玄靈,摸了摸自己的臉,語氣平淡溫和:“你能進到這來,想必空間之神的身體,已經被你收走了把?”
陸玄靈眼神裡全是謹慎和戒備:“你是誰?你們來自於哪裡?這又是哪裡?”剛纔外面那個空間之神說自己來源於天外,這個天外究竟是什麼地方?
難不成也是自己上去的那種其他世界?剛纔那些乾屍,和這人又有什麼關係?還有這種可以抑制所有超然的力量,又是什麼來頭?
這人微笑道:“我?你可以叫我時間之神,這裡是時空神殿,應該在某個時空夾縫裡。我們來源於一個很遙遠的地方,憑你現在的法力,是到不了的。”
“空間之神向來目中無人,若是輕敵被你抓住,也在意料之中。對了,外面現在應該已經過了很久了,整整七千多年!大梁、大魏已經滅亡了,現在是大鄭王朝,又是一個即將腐朽的王朝。”
此人雖沒有攻擊,但他身上的氣息更加深沉,陸玄靈不敢小瞧:“你們來這做什麼?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先探探底細,萬一不好隨時出手。
時間之神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溫和表情:“我從無處不在的時間中而來,你不必害怕,我不會出手傷你的。”
“我現在連一縷殘魂都算不上,只想問問幾個問題而已。當我問完了,便會歸放出我身體裡面的這位朋友。”說着掀開自己的頭髮,指了指腦門上隱隱可見的一道金色豎痕。
剛纔未曾細看,陸玄靈此時才注意到,這人皮膚上,也有一道金色未曾褪去。
現在的情形十分怪異,眼前這個陌生的時間之神,並不像外面那位空間之神一樣,反而帶着幾分善意,陸玄靈此時有些摸不透對方想法。
但手裡一直戒備,並未有絲毫放鬆:“閣下到底有什麼來歷?時間之神?空間之神?你們絕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生靈,你們來到這,究竟爲了什麼?”
“呵呵呵——”時間之神淡淡的輕笑聲傳遍大殿,起身一步跨越空間,瞬間出現在陸玄靈身前,一行一動,體態輕盈,不見煙火,身體徐徐縮小,變作常人大小。
他通體發出柔和的銀白色光芒,距離近到幾乎與陸玄靈面對面,纔開口問:“我不像我那位長兄一樣,你不必害怕。”
“我和兄長是穿梭於混沌的永恆探索者,曾經渡過無數世界,見證過諸多世界的誕生和滅亡。但是,那些世界和你們這個世界比起來,實在是太渺小。”
“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漂亮和鮮活,充滿了生機,就像一棵正在茁壯成長的樹苗,有無數進化的可能。在無數時空長河內,它是如此的稀有和少見。”
“所以它吸引了我們的目光,讓我們停下前行腳步。這個世界強大而又排外,我和兄長只能以靈魂降臨到這,本來是想將它改造成適合我們的地方。”
“但是,世界本身的元力太過強大,它察覺到我們降臨後,竟然暗中阻斷了我們退出去的道路,將我們永遠困在這個世界裡。可惜後來發生了太多,如果不是當初一步之錯,我又怎會變成如今的下場。”
陸玄靈察覺到這人似乎很願意交談,而且暫時沒有惡意。
忽的想到什麼,便試探着問道:“那個靈感昇仙道是你們建立的?你們曾經做過什麼?爲何會變成這樣?你這裡四周力量,似乎可以阻斷我們的法力。”
時間之神拿出一團光芒,裡面好似一團星河在流逝:“這是我們的時空之力,在我們的時空中,空間的本質是不一樣的,所以你們的法力無法使用,只有屬於我們的力量,纔可以用。”
“當年,我和兄長爲了改造這個世界,曾在九州各地建立了無數這樣的時空神殿,留下很多分身,連成一張巨網。只要最後一起發動,連接各地的神殿,將整個世界包裹起來。”
“便可瞬間將這個世界改造成屬於我們的世界,但是我和兄長都小看了你們這個世界內部的神明,有一位叫做大地聖母的女人,從地下深處而來。”
“她找到一個時空神殿,將我們的節點破壞掉,並偷偷滲透其他神殿,最後讓我們功虧一簣。我們的魂魄因此而崩潰,大量靈魂之力被世界吸收,只剩下最後這一點僥倖脫離,藏身到時空裂縫中。”
“大地聖母的力量,隱秘而又可怕,當年她和我們征戰的過程中,似乎——她就是世界的一部分。世界能夠吞噬我們,隱隱便是她一手操控的。”
此人驀然出現在陸玄靈額頭前,湊得很近,雖無半點威壓,但這種神出鬼沒的動作着實把人震得心底跟着一驚。
“我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很隱秘的力量,它比我們更加高級。而且我在時間長河中窺探你的命運,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陸玄靈心緒一亂,暗暗吃驚,自己並不是這個世界的本土生靈,對方也是,會不會被對方看出來了?
時間之神面露一抹異樣的笑容:“你不用驚慌,你的秘密,只有我知道。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種超越這個世界的奇異本質。”
“它比這個世界更加純粹和高級,所以你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來自於更加高等的世界,至少遠比這個世界厲害。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種可能。”
到了此時,陸玄靈面色異常鎮定,掩飾已經無用,此人的來歷極爲神秘,神通又很厲害,不如挑明說話:“你想說什麼?就算我不是這個世界的又如何?”
時間之神繞着陸玄靈徐徐旋轉,聲音柔和而又空靈:“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你的到來,是一場機緣,但也有可能是一場毀滅。”
“所以,這個世界很謹慎,它在試探着接納你,但是也隨時準備着毀滅你。就像過去的我一樣,看似順風順水,但是最後卻被世界吞噬。”
“你來到這個世界的發展之路,一定超乎異常的順風順水,這是世界贈與你的假象。當世界最終探明你身上所有的底蘊之後,便是你毀滅的那一刻,世界不需要一個定時炸彈!”
陸玄靈神色陡然變得異常銳利,直勾勾盯着時空之神:“果然是這樣麼?我的感覺並沒有出錯,所有的劫主,最終都會死去。”
時間之神饒有興趣:“劫主?原來你是這樣稱呼世界之子麼?不!不!你並不會死去,但是你會非常狼狽的逃出這個世界。”
“這就是我看到的——你的未來,你會在很關鍵的某個時刻被反噬,就像曾經的我。你的時間長河非常隱秘,裡面有很多我看不到的東西。”
“那些掩藏着的秘密,將會在最關鍵的時候救你一命。所以你並不會死,而且我還看到了另一個有趣的東西,那是一種變數。”
陸玄靈藏起眼底的驚訝,平靜問道:“我會被救?是姬軒?玉帝?還是我身邊那些下屬?那個變數是什麼?”
時間之神卻到:“這個我不能告訴你。曾經的我失敗了,我的一切都沒了,但是你身上還有一種可能。”
“所以我希望你能成功,我將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或許能憑此翻盤,甚至掌控這個世界,做到我所做不到的!而代價便是,在不久的將來,殺死我們即可,你願意麼?”
陸玄靈滿心疑惑:“殺死你們?你們不是已經死了麼?難道要殺死現在的你們?”
時間之神搖頭道:“還記得我剛纔說過麼,我們是用靈魂降臨的,但是我們的身體還在這個世界之外。到來之前,我們曾經留下了一個回去的後門。”
“但是那個後門被世界轉移到別處,甚至已經被改造,變成了通往我們那個世界的大門。所以,不久的將來,我們的身體會降臨於此,而你只需要將那個我們,殺死即可。”
“只要你答應了,我將告訴你如何破解這個未來的秘密。”
陸玄靈神色一變:“好!告訴我,要如何做。”
時間之神露出笑意,湊到耳邊,低聲道:“很好!其實很簡單,你只需要——掌控住輪迴即可!輪迴,便是你制勝的關鍵。”
“我在未來看到大地聖母企圖建立輪迴,但是終將被世界剝奪。而你一定要比她做的更快,將輪迴牢牢把握在手裡!輪迴,纔是這個世界此次擡升的關鍵。”
“一旦你成功了,這個世界都將屬於你。世界即將從幼年成長至少年,只要你做的夠狠,就算是大地聖母,也擋不住你的腳步。而我會在遙遠的過去等着你,等着與你再次見面。”
陸玄靈眼神閃過一絲詫異:“你可以看到時間長河,那你當年到來之前,一定已經看到了你的死劫,爲什麼你仍然要進來?”
時間之神笑道:“因爲我是時間的探索和見證者,並不是時間本身。我們無法扭轉時間,只能看到與自己相關的時間畫面。”
“就像你到了我的面前,我纔可以看到你的時間軌跡一樣。時間本身充斥着無數迷霧和分支,都向自己該流逝的方向流逝,就像我知道這一切,但是我也會向着我的命運走下去。”
“我是我的時間和命運,我存在於過去現在和未來,所毀滅的我,只是一個該毀滅的我。過去的我,仍在不停地探尋,所以,等你將來超越時間,你將會和我見面。”
“這個世界誕生過超越時間的強大者,他們已經將自己拔出時間之外,再也不會受到時空的影響,你們稱呼他們爲太乙境界。”
“時間中的一切畫面,現在的我知道,過去的我一樣知道!也許你還不理解,等你將來拿回自己失去的那一部分,你就明白了。”
陸玄靈皺眉道:“我失去的一部分?”
時間之神退後到:“這個暫時不提了,我想問問你,你可聽說過寒峨仙子?我能看到的她的一切,一直停留在當年。”
陸玄靈壓下思緒的那絲慌亂,搖搖頭:“樑朝覆滅至今已有七千五百年,如今是大鄭王朝,歷史太過久遠,那位仙子我並沒有聽說過。”
時間之神稍微後退幾許,恍若星月的雙瞳盯着虛空,溫和的表情略微有些懷念。
“好吧!那我有個要求,只要你答應了,我可以保證你的兩個同伴的安全,還告訴你一個秘密,如何殺死未來的我們。你看如何?”他指了指自己的身形。
殺死他們自己這種事,陸玄靈還是第一次聽別人要求這麼做。眼前之人似乎真不想爲難自己,不過還是不可大意:“說說看,但我不保證一定會答應!”
“對你來說其實很小的一件事,以後如果你碰到了寒峨仙子,只需要對她說一聲,有位朋友讓她去漱玉閣,那裡有些留給她的東西。”
說完輕輕伸手,對着陸玄靈額頭點過來。陸玄靈以爲他要出手,驚得立即要轉移而走,哪知道身體根本動彈不得。
似乎是自己周圍的虛空被固定,在陸玄靈驚駭的表情下,那根手指輕輕觸在額頭,一道熒光進入體內。
而後此人恢復巨大身高,退回皇座之上,表情帶着懷念和悵然:“這是給你的一點報酬,希望你務必幫我。我只是一段記憶,殘留在這個時空夾縫中的記憶。我馬上就會消散,你不必擔心。”
陸玄靈呆了片刻,收起了暗中準備的五行滅絕神光,此人對自己真無敵意。
若要出手,剛纔那一下便可以重傷自己,眼下他主動退回去,還說了這麼多,看來真是不打算出手了。
陸玄靈收起了敵意,帶着幾分疑惑:“萬一你要找的人已經死了怎麼辦?畢竟時間過的太久。”
這人搖搖頭:“不,不!她不會死的,你若見到了自然知道。其實若見不到也不妨,只是我的一點念想而已。那種被人操縱如傀儡的日子,我早已不在留戀,能平靜的消散,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