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座山就是太白山,在佛門盛行的時代,此山名叫惇物山。山下聳立了密教的本山主寺金幢寺,亦或是金剛幢寺。其他分寺下院更多,遍佈整個山脈。
如今已經過去七千多年,早就物是人非。過去那條貫穿山南山北的大道已經坍塌消失。陳玉卿腳下的荒草亂石,當初可是信徒朝拜本山的主道。
當年他也曾來過一回,清晰記得,那時道路兩旁供養佛像林立,僧塔鱗次櫛比。尤其是主寺的後面佛心崖上,雕刻了一尊二十二丈高的金剛虛空菩薩像,令人歎爲觀止。
虔心參拜之人絡繹不絕,在山門腳下磕長頭,乃至於焚燒指骨,傾盡供養和虔誠。只爲了祈禱死後能夠能往生佛國,進入那永恆不滅的佛國世界。
可是又有幾人知道,一切都是謊言而已。有成住必定有壞空,一切色法,有生就有滅。那些修煉到極致的佛門高人,並非不知這些佛國的真面目。
可是他們也樂見這種舉世崇佛的局面,有了更多凡夫信佛,他們才能將佛門發揚的更加廣大,甚至建立一個在天竺都未曾成功的佛國世界。
名與色,他們能暫時壓下色妄,卻始終斷不掉名妄。反而推波助瀾,迎合這種曲解的假佛法,而將真正的佛法拋在腦後。
像法只是像而已,並不是真正的佛法。他們沉浸在其中,甚至明明知道那是假的,有問題的。
但爲了麻醉自己,始終不願意正面應對,甚至用本就是虛僞的假經和空洞無用的詭辯來攻擊真法,借佛之名,親手毀掉真正的佛法。而讓所謂的像法橫行於世,最終釀成滅頂之災。
暖風拂過,陳玉卿遙遙望着月色下的北方羣山,雙手合十,心裡一時有些無奈和落寞。這就是世人的名色之心,他也沒辦法,當一個人自己選擇沉醉的時候,旁人是很難叫醒的。
他略微沉寂了片刻,眼神重新變得淡然,折了一根木杖,撥開雜草,朝金剛幢寺的舊址快步走去。
當年這裡有佛皇坐鎮,他尚且敢以禪功橫渡虛空直跨進來,並且在衆多高手的圍攻下,闖入大殿,親眼見到那些假佛撕去僞裝的真面目。
如今這裡成了一片荒山野林,他更是無所顧忌,腳步飛快。終於在兩個時辰後,便來到了那片黑松林中。
擡頭仰望,他面色有些微沉,眼前明顯新發生過一場滑坡,將遺蹟掩埋在了地層之下。這下可有些麻煩了,他微微頓了頓,開始往碎石坡上爬。
直至來到滑坡中央,他終於漏出一絲久違的笑意,將木杖杵在旁邊,而後端坐下來,閉眼入定。
此地已經被掩埋在地層之下,如今想進去,只有一個辦法了。他的法力雖不能用,可是禪功境界還在,只要藉助法界挪移之法,他一樣可以走進去。
禪門乃是佛門之中最奇特的一個宗派,此派所修的禪功,即使沒了法力,也有依禪定所出的六種神通,可謂是變幻莫測。
不過片刻,他已經入了甚深定境,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當他出現的時候,已經來到了那處洞窟遺蹟之中。
眼前除了殘破的佛窟神龕,再無任何他物,陳玉卿看也未看那些高高在上的佛像。本來就是假的,對付凡人還可以迷惑一下,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堆朽粉而已。
他徑直往前走,一直來到那座大型石窟之前,忽然停下,側頭感應片刻笑道:“出來吧,你在這停留這麼久,難道還沒有飛昇?”
靜寂的山洞只有他的回聲作響,下一刻,洞內輕輕一震,顯出雲光,陳玉卿對面出現了一個身穿神袍的英武青年。
陳玉卿點點頭道:“果然是你,多羅。七千年了,沒想到還能在這見到你。”
被稱作多羅將軍的青年,帶着笑容合十,施了一禮:“弟子拜見禪師!七千年了,禪師終於脫困而出,真是可喜可賀。”
陳玉卿搖搖頭道:“你如今已經是出世間的大神,不必給我行禮了。”
多羅大將依舊到:“當年要不是禪師指點迷津,我恐怕已經隨那些神衆灰飛煙滅。我能有如今的道行,全靠禪師所賜,大恩大德,不敢相望。”
“弟子一直在此發動虛空法界挪移陣法,隱藏金剛幢寺,靜候禪師歸來。一千四百年前,我以分身之法假裝飛昇,其他人都以爲我走了,纔不在關注這裡。”
陳玉卿點點頭道:“真是難爲你了,這段時間可有人闖入這裡?”
多羅大將點點頭:“有好幾波人,那些進來的人,我也按照禪師吩咐,不去幹擾他們,任其各憑機緣。其中一個神道之輩更是搬走了五重根本大塔。”
說完將進來過的所有人顯出一個影像。陳玉卿看到陸玄靈時,眼底一驚,迅速滑過,不動聲色到:“我知道了!走,帶我去那裡,那東西該它現世了。”
兩人來到石壁前,多羅大將雙手一推,龐大法力涌出。佈滿無數石窟的絕壁隆隆作響,裂成無數碎石坍塌下來,從內裡顯出一座二十多丈高的巨大菩薩像。
這就是當年那座金剛虛空菩薩,是佛皇的心印本尊。菩薩像九頭十八臂,端坐在蓮臺之上。手裡持着各種武器,通體金色,放出耀眼光芒,身穿瓔珞珠寶,十分華麗。
多羅大將到:“這麼多年來,我已將這座金身煉成了武器,由他帶我們進去,正好可以避過那些危險,禪師請看。”
他上前拍了拍掌,巨大的菩薩像微微一動,睜開雙眼,十八隻手輕盈微動,看似活了過來。
多羅大將對着菩薩像點點頭,菩薩像便活動雙腿,形同真人從蓮臺上走下來,對着面前的兩人合十一禮。
“打開石門,帶我們進去!”多羅大將說道。
菩薩像低頭聽令,轉身收起所有武器,以十八隻手臂往背後的火焰背光上一按。
火焰背光立刻顯示出一條條玄奧的紋路,菩薩龐大的十八臂每個手掌之內,出現一個金色梵文,印在紋路之間。
而後菩薩退向後方,雙手拿出一顆寶珠,往紋路正中央一按。整個背光紋路流光溢彩,放射明光,漸漸擴大,充斥到整座背光裡,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門戶。
菩薩蹲下身,伸出一隻手,陳玉卿和多羅大將走了上去。菩薩便帶着兩人,往門戶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