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今天三更,前兩更先發,第三更剛開始寫)
跟着兇僧又把雙臂張開,擺出抱天之勢,口中大吼道:“佛祖何所在!”
五字轟天雷,喝斷同時兇僧的心口突然爆碎,血光迸射中清晰可見他的心臟飛出,兇僧已證佛陀大位,他的心晶瑩剔透,無垢琉璃心。
水晶似的心兒翻了幾翻、遽然一道金雷從天落下,正正打中了和尚的心,旋即金光大作和尚的心被神雷轟中後猛地膨脹開來,轉眼化作一座恢弘巨廟。
佛祖何所在?佛祖在心中。
煉心做巨廟,廟中有佛祖!兇僧再不停留,雙足猛蹬提縱飛天,帶着他的心煉巨廟也衝進鬼陣。
敵人變了但形勢不改,銀色雲團來自星滿天,兇悍僧人來自西方極樂,依舊是兩壇高人合擊鬼陣。
鬼陣瘋狂行轉,煞索翻騰冥火滾滾,兇法惡劫層出不窮想要殺滅來敵,可無論星滿天的銀雲還是西方的煉心兇僧都有深厚修,破去殺劫長驅直入,衝向不安州!
之前天星與佛印襲陣,如今銀雲與兇僧衝陣,攻襲方式不同但對無漏淵鬼陣來說,遭遇強襲時承受的壓力都是一回事,而此刻主持鬼陣的已不再是大毀滅王、小猙獰王,是他的金魂冥釘。
釘子比不得鬼王,在兩方突襲後強撐不久,不安州上怪響連連,主陣長釘一根接着一根地爆碎去,終於、冥冥中一聲慘叫淒厲。鬼家陣法行轉到極限後不堪重負,就此崩潰。
鬼索、冥火、飛旋來去的殺劫與法術頃刻成空,星天就那麼一下子寂靜下來!
此時……十二息過。
無漏淵派駐在此、負責‘搭橋’的白紙江山王眼中笑意浮現。
三萬三千里陣法雖被攻破,但敵人相距尚遠。白紙江山王探得清楚,星滿天銀雲和西方兇僧,前者萬里遙遠後者九千里距離,他們趕不及!
不是真的時間不夠,而是他們不敢肆無忌憚全力前行,破了鬼陣也也不是說前方就一定空不設防,他們仍需小心戒備。這會影響速度。
一吸、一呼。最後一息過!
法橋接連、穿通兩地,無漏淵與不安州就此‘通航’!
蘇景眼中清晰可見,不安州上重重血色光芒流轉,天地之間一尊紅色巨門顯現。無漏淵如是!已然集結雄兵。早都蓄勢待發的三位鬼主對望一眼。彼此點點頭,下一刻錚錚號角響徹深淵,雄兵開拔、入門跨界。
無漏淵通傳陣法巧妙。施展之際沒有絲毫元力外泄,天外正小心翼翼接近的兇僧、銀雲根本不知無漏淵兇兵即將趕到。
白紙江山王全神戒備,及時搭建法橋是大功一件,可尚未完結、現在纔是最最關鍵的時候,等大軍真正過來纔是他卸下重擔之時!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是大修爲者的冥冥之感,他不知道哪裡不對勁,但他知道肯定有事情發生了。
他未能察覺的,一直留在不安州的烈小二不見了。其實不能說不見了,他的殘影還在原地,依舊可見,只是他本人已經離開。
因爲烈小二‘不在了’所以白紙江山王覺得不對勁,這只是個短暫到無以計較的瞬息,或許下一瞬他就能查知烈小二無故失蹤,奈何,沒有下一瞬了。
不安州變成了火。
沒有過度,或者說沒有過程,上一刻還穩穩當當山清水秀的靈州大地,這一刻就直接變作一團烈焰。
與之前初光不同,那一次不安州光芒將整座西北仙天都照如白晝,但初光本身不傷人不害命;這一次不安州之火卻盡顯烈焰的猙獰本色、燒殺真意!
收屍匠一直在數着,數到了十三息再過半息,收屍匠動陣。
祖師爺金不黑親手佈置,歷代收屍匠都着力加固、更添威力的護法大陣就此發動……哪裡還有靈州,只有火、唯獨火,這片地方化身豔陽。
不主生、不慈悲,只知殺戮與毀滅的惡毒邪陽。神鴉有情亦無情,究竟是造化萬生的神物還是血債沉星的兇獸?看對誰了。
白紙江山王不是沒有防備,正相反,見過破爛囊的詭怪、見過上次靈寶秀色的規模,他心中對這片靈州忌憚非常,爲防備靈州分出的心神,更勝防備天外兩處敵人的。
他有防備,可防備又有什麼用,那火來得全無徵兆,那劫來得擋無可擋!大毀滅王個個不凡,但是在祖師爺苦心設下的兇陣面前,鬼王和凡間棺材鋪裡扎出來的陪葬紙人這沒什麼區別。
白紙江山王死。
死的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死了,身體消融魂飛魄散前他正在想:大軍過陣,這是最後的關鍵時候……
因爲距離尚遠,從天降落和從西趕來的銀雲、兇僧的下場比着白紙江山王要好,他們能親眼看到靈州變成了充滿敵意的太陽。驚變於面前,兩方大能爲者立刻想到:暫退。
想到了,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
想逃、未及逃,烈焰衝身、衝腦、衝魂衝心。
不安州的殺劫來得太快!
銀雲爆了,兇僧融了,那做心臟煉成的晃晃巨廟被燒成了煙,一瞬、沒了。
銀色雲駕中的星滿天大仙與西天來的兇僧死之前知道自己會死,不像白紙江山王那樣糊塗而亡。比起糊塗死,明白死是個好下場……
不安州變成了火殺地,鬼王剛剛建起的‘橋’立遭攻破,剎那毀滅。正‘渡橋’穿空的無漏淵惡鬼盡數喪滅!身上王袍通靈,蘇景聽得到那支猛鬼前鋒軍馬的慘嚎。
另一側,無漏淵中硃紅巨門崩塌,剛剛入門的鬼兵鬼將無一得活。
三位鬼主面面相覷,眼中有驚訝、有憤怒,還有僥倖: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個道理永遠都不會錯的,穿通法陣雖快,但過程危險,半途時候陣法毀去便無人能生還,所以鬼主們都沒急着入門,排遣得力手下先過去穩穩守住對面他們纔會動身,就是因爲謹慎,他們都還活着……
不安州烈焰暴漲!殺滅三大勢力的強者,不安州烈焰並不收斂,而是繼續橫掃,方圓三萬六千里,烈焰無情燒燬一切!
之前無漏淵鬼陣行布三萬三千里,陣外多有別家仙魔聚集,後來星滿天與佛門強攻,衆仙大都再向後退,但這不絕對,也有些膽子大的、靠得近的……沒什麼可說,祖師爺的烈焰殺陣三萬六千里籠罩,範圍之內無人能活。
整整三萬六千里,死光死絕。
便如霹靂一閃,護陣暴發後便告收斂,不安州恢復安寧,又變回了不起眼的小地方,孤零零地懸浮在宇宙間,不動不搖、安靜的石頭。
殺劫收,陣法仍在行轉,地心百里陣中烈焰熊熊、再蓄勢。師祖爺陣法的發動,在過程上有些像射箭,暴發一次後需得先收勢、隨後才能再做第二次暴發。
若那麼沒完沒了的在三萬六千里中燒着,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會把陣力消耗一空。
得得得……烈小二耳中有怪響,那是他自己牙齒打架的聲音,嚇死了,嚇死了,差點就真死了啊——片刻前帶着一身免死信物的小二哥正悠哉悠哉地看看鬼王、看看天空,忽覺胸襟一緊就被人抓走了,沒等他弄明白怎麼回事就看到‘外面’着火了。
“吃條魚,壓壓驚。”小貓用爪子插起一條魚,高高舉起。
受蘇景所託,上上狸趕在護陣發動前一瞬把烈小二帶入小光明頂。對貓來說,這都不算事。
烈小二大概能明白怎麼回事,感激涕零再加受寵若驚,接過上上狸遞來的魚。蘇景的一道神識投映投映在小光明頂,對烈小二點點頭,示意他安全得很,不用再後怕。
“太狠了吧?”上上狸擡頭望向蘇景,貓的眼睛光閃閃的,使勁盯住蘇景眼睛。
蘇景目光平靜:“我控制不了,又沒得選,狠不狠的……我操不着這份心。”
法橋通聯,無漏淵大軍臨境,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屆時必會有幾位鬼主過來,莫看祖師爺的陣法摧毀鬼王簡單得好像燒紙人,可是真要對上了鬼主,還能不能贏?蘇景沒把握,鬼主鬼王一字之差,修爲卻是雲泥之別。
催動護陣,與鬼主較量一番?蘇景沒那份閒心,他只求儘量拖延時間、歷代前輩的心血與盼望別壞在自己手上……他對上一任神鴉詭金白銀說過:
收屍匠你好。
收屍匠再見。
而不安州護陣法術如弩如炮,蘇景只是那個扣動扳機、點燃引信的人,至於巨弩能射穿多少鐵甲、火炮能化去多少焦土,他管不了。
既然那座法橋一定要摧毀、不安州殺陣非得發動不可,那就有誰算誰吧!沒什麼可內疚的,也可以說爲了守住‘收屍匠、銀天烏、將來從西方升起的完美驕陽’的夢想,就算內疚他也認了。
這個夢想不是現在守住就一定能夠實現的,可至少,蘇景不願讓它破滅在自己手中……
烈焰掃過,鬼、星、佛同滅,三萬六千里萬物飛煙,一時間仙天寂靜,不安州四面八方再無一絲聲響!置身三萬六千里外的仙魔未受陣法波及,雖毫髮無傷,但無人能不驚駭,全都愣在了當堂。
鬼家大陣沒了,大壇上仙不再,不安州就在前方懸浮,一件驚世靈寶就在不安州內……再看誰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