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三尸也是耍劍的行家,認不得漁夫,但還識得此人的劍勢。
兩字出口,皇宮門口處已然鮮血迸濺、慘叫聲起,漁夫好劍法,甫一動手就有三個殺獼侍衛身首異處。
劍奪命,人不停,縱身向着宮門內闖去,生怕馭人沒有防備似的,漁夫闖宮同時口中長嘯烈烈、驚悸四方!
皇宮重地,豈容敵人從正門強攻,漁夫嘯聲才起,立刻就有馭人怒叱聲音傳來:“妖孽狂妄!”吼喝落,兇法起,漁夫腳下地面突然兜起一張烏黑大網,網上掛滿詭怪符撰,凌風時符撰急急飄擺綻爍金光,衍法術化殺劫,擊殺漁夫。
地網起處,天上百丈處突兀躍出一盞熊熊燃燒的八角巨塔,向着漁夫狠狠扣下。
天塔地網合擊,十一頭殺獼悄然顯現,圍攏刺客周圍,身形縱躍各踏陣位,口中咒唱低沉手中法器搖擺,頃刻腥風大作,龍吟虎嘯之聲自冥冥傳透宮前。
寶物合擊、陣法合圍,另還有一道滾滾黃雲自禁宮城樓上衝起,雲中三十六名黃鬚馭人齊齊開口,暴喝一聲‘去’,每人口中噴出一枚小斧。斧頭脫口迎風暴漲,團團旋轉着飛斬刺客。
諸法齊動,四面八方攻殺刺客。
葉非袖中長劍爆起,三十三劍環繞身周...殺機環繞,他卻在笑,目光隨意選中佈陣十一馭人修家中的一個,一邊御劍抵擋襲身殺劫一邊對那馭人笑。傳音入密:“就你了,幫我給皇帶句話。”
被葉飛選中的馭人侍衛名喚齊環透,一身好本領、八百年修行中也見過不少風浪,可不知爲何、被那個‘漁夫’盯住之後,齊環透只覺心頭一冷。全然提不起搭話的勇氣,只有咬緊牙關奮力出手。
遁身於火的蘇景看不出葉非密語。
馭人手段看着嚇人,但葉非也休養的快三百年,這樣的陣勢還傷不了他,蘇景急着演戲是以懶得看別人的戲碼,就趁着皇宮門前大亂的機會發動金烏萬巢大咒,向着皇宮深處遁去於蘇景離去瞬間,宮門前劍鳴聲爆起。
已是深夜時分。狩元皇帝並未就寢,修行中人,無需睡覺,他要助‘老人家’平穩天下,是以皇帝勤政,仍在御書房中批閱奏章。
宮門外刺客才一現身,皇帝這邊就得到了消息。
聞聽妖孽狂妄、竟敢直衝宮門。狩元帝森然冷笑!扔下手中奏摺,起身就向外飛去。馭人性情兇狠桀驁。皇帝雖是萬金之軀,但心性更爲暴虐,非但不躲不避,反而直接去往皇宮正門。
皇帝一動,宮中大修盡護駕隨行。
可惜,皇帝來晚了,刺客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狂妄,顯身、衝宮、交手、隨後護身長劍崩碎,趕在更多高手對他形成圍剿前逃去。鬧了幾下就逃了...不過也足見此妖孽非凡。點算點算馭人世界的修家,又有幾人能如‘漁夫’一般,大內皇宮想衝就衝、想走就走!
不止皇帝遲到,紅帽子殺獼凶神也晚到半步:比皇帝早到半步、比漁夫逃走遲緩半步。
狂妄刺客退走,留下遍地碎裂長劍、法寶,和屍體。
最先與之動手的馭人侍衛,就只有一人倖存。面色慘白手捧心口,委頓與門洞角落中瑟瑟發抖,對皇帝到來都視而不見,全無上前施禮的意思。
狩元帝身邊有侍衛統領,見狀皺眉怒叱:“齊環透,被逆賊嚇破膽子了麼?萬歲親臨還不速速行禮、請過瀆職大罪、述賊人模樣與事情經過。”
唯一活下來的齊環透聞聲、擡頭...面目猙獰扭曲、三目眼神混沌,在望向萬歲時候,眼中忽然閃過一抹異色。
皇帝身邊高人林立,一見齊環透神情詭怪立刻邁步,擋在齊環透與萬歲之間,體內真元行轉手中法寶蓄勢,小心提防着。
不等旁人再做喝問,齊環透口中突然發出半聲慘嚎,嘭的一身悶響中,身體崩碎、鮮血飛濺!
尤其古怪的,此人身軀爆碎、鮮血卻無一滴迸濺向前,所有血漿盡數向後、統統潑濺在身後、地面......身崩、血潑,紅紅血漿落地,竟是八個猙獰大字:
明日神廟,取爾狗命。
不是法術,純粹的劍術。做誅殺、過一陣才身死、身死一刻身崩碎、鮮血噴出落地成字。這一手劍法可着實漂亮,即便葉非也足足練了一年才練成。到現在一個馭人他最多能‘寫十個字’,瘦金體、很好看。
狩元帝面色鐵青,未免也太狂妄了些!妖人闖宮只爲‘留書’,明擺着告訴皇帝:明天在神廟殺你。若害怕大可不去。
可是能不去麼?萬年禮祭,馭人一族、此間世界最最重要的典儀,就憑妖孽的一封‘血書’就不敢去了?
蘇景倒是不曾想到,葉非居然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明天殺他,今晚過來打個招呼......
就在狩元皇帝眉頭大皺時候,他身邊那個紅頂兇神,眼中突然閃爍殺氣,一聲低吼人已撲起,返身衝回宮內!凶神修持了得,他捕捉到皇宮內院有一絲靈元波動、不屬於馭人法術的靈元波盪!
凶神身形快如閃電,幾乎在他從皇帝身邊消失同時,就已趕到事發地方,正殿側後,一方小小靜園中。可惜仍是晚到半步,施法之人業已逃走,不過對方的法術留了下來:靜園草坪中,生出一片片嬌豔紅花。
紅花生於綠草間,分外醒目,一支支紅花排列有序,正拼成一行馭人文,也是八個字:七月十五,新帝登基。不同於葉非的‘血書’,這紅花諫是落款的——不聽。
不聽又是何方神聖?凶神不認識。
很快,皇帝趕到地方,見了新的留字,目中兇光暴現!但很快,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憤怒,陰聲道:“宵小之輩,雕蟲小技,徒惹恥笑而已。”
京城、皇宮已然亂成一團,追查敵蹤緝拿刺客,遠遠近近軍令與叱喝不絕於耳......可惜,找不到人。
皇帝強忍着怒氣,他能明白,自己越是暴跳如雷,那留字之人就越開心,是以他忍着、他不發火。但這個時候笑是無論如何笑不出來了,陰沉着面色返回御書房,緝拿刺客無需萬歲跟着跑,他還要持政、做事。
端坐龍書案,再做深深呼吸平復心緒,繼續批閱奏摺,第一本看完、放下。第二本拿起、看完、放下。第三本拿起、打開:七月十五,鬼門關開,冥王索命,狩元帝崩......字數不算多,辭令不深晦,最後也有落款——蘇景。
啊!
那一聲驚怒之吼何其淒厲。
哪還能在壓抑得住,這是哪裡來的奏摺,那‘蘇景’又是何方妖孽,換了奏摺不說,還給當今天子講鬼故事!
暴跳如雷、暴跳如雷,狩元帝再也壓抑不住怒氣,怒吼出口同時,揮掌啪一聲拍碎身前龍書案!
皇帝修爲精深,憤怒一掌,猛將龍書案拍了個粉碎。
就在桌子粉碎剎那,突然一個清清靜靜的聲音響起:“你生氣就生氣,拍桌子幹嘛,桌子惹你了?”
何止講鬼故事,簡直鬧鬼了,皇帝心裡咯噔一下子,忙不迭抽身後撤,身後太監急忙搶步護駕,同個時候馭人大修一擁而入。
很快查明真相,龍書案下被人悄悄放了個存聲鈴鐺,鈴皮薄如蟬翼、酥脆異常,桌子稍有震動就會震碎鈴鐺......
皇帝的臉色已然難看到無以形容了,換了奏摺、藏了法器,若刺客留下來的不是鈴鐺,而是雷屠火殺之類的兇器法寶呢?!萬歲爺還沒說什麼,貼身大太監已然暴跳如雷,怒聲斥罵巡房侍衛,怎生讓妖孽混入如此重地。
侍衛們汗出如漿,這等瀆職大罪,受抽筋扒皮的酷刑都不爲過。首領五體投地叩首請罪。
反倒是皇帝,震怒過後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搖了搖頭,淡淡道:“只是鈴鐺,不是兇器...這也算是‘表明心意’了,今晚他們不會真的行刺於朕,有什麼事情都放到明日神廟大祭時去說了。都起身吧,明日與朕同行並肩,看那妖孽能掀起什麼風浪。”
皇帝說得從容,可心裡依然打定主意,單單指望身邊侍衛,真不一定就能擒殺妖孽,哪怕再捱上一頓斥罵,待會也一定要去請出‘老人家’。
連龍書案都砸碎了,還理什麼政,皇帝於大羣侍衛簇擁下離開此間,準備回寢宮去了。
可是狩元帝才跨出門檻,眼角就猛地一跳:御書房門外,不遠處那盞梧桐燈柱旁,站着一個人。
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人,肥壯魁梧,體膚黝黑,獵戶打扮的馭人。
不是說今晚不會行刺了麼!
要行刺爲何不潛伏御書房!
趁葉非衝撞宮門,不聽施法於靜園,而後蘇景又來換奏摺掛鈴鐺,在皇帝回到御書房前,他就已經遁入庭中燈柱了,本意是想就這麼走了,可是想了想葉非之前所作所爲,蘇景又改主意了:
葉非是離山叛徒,蘇景是離山真傳,叛徒明火執仗、真傳偷摸鬼祟?沒這個道理的。
叛徒沒想着和真傳比,可真傳自己覺得不能讓叛徒比下去。
由此...漁夫直闖皇宮算什麼?獵戶要堵着門口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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