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會心神迷亂,這一趟修行自難持久,幾天前不聽就再次從入定中甦醒,想蘇景想得心裡癢癢的,同時又儘量收斂綺念想要壓制芳心萌動,說是天人交戰或許誇張了些,但也的確有些‘掙扎’,更要命的是王宮隱於歡喜羅歡棍內,外人難查內中玄虛,內中人卻只需動動念頭就能探知外間情形,每次醒來不聽是一定忍不住要‘看看’蘇景的。
是以不聽曉得,蘇景來到了什麼地方,看他裝神弄鬼,看他欺負惡人,看他糾結於‘吃到嘴裡就是肉’和‘小不忍則亂大謀’,看着外面那個小子富貴但孱弱、溫和卻兇悍,不聽越看就越喜愛。
蘇景對不聽的情誼絕不會錯,娶得這個女子爲伴,蘇景覺得自己走運極了。
可如果一定要在兩人間、就‘用情’二字追就一個深淺,他不如她。
蘇景對不聽的喜愛,遠不如不聽對蘇景的情意深厚:三千世界,這無窮乾坤之中,不聽就只有一個真正的朋友,一個真正的親人,一個真正的依靠:蘇景!
當年齊喜山畢竟山坳中鑽出來的小喪修,已然變成了一座世界,不聽的世界。
茫茫宇宙萬萬福祿,不聽就有兩個心願:報仇、廝守。只是她覺得很可惜:如果爲報仇殞身,不能跟他廝守,很可惜;但兩件事如果反過來,爲了廝守便不再去報仇,她一樣不會接受。
由此不聽更爲自己慶幸——她曉得,蘇景會與自己同仇、同喜!
待到十八雪原開擂。夏兒郎連牙齒都磨尖了入場去準備吃人的時候,不聽就再耐不住寂寞了,悄悄默默帶着參蓮子出關了。她出關時蘇景真身還在冰城內
蘇景伸手指了指細鬼兒:“我聽他們說,你將自己的莫耶靈須和竹葉寶物都煉化了給了孩子?”
細鬼靠着竹葉寶物得春筍法身,參蓮子佔得便宜更大,他本爲草木靈身,乾脆與莫耶靈須做融合,如今修爲精進不知幾許,這還是半途出關之故,待到將來靈須被徹底煉入參蓮子體內。大弟子成就不可限量。
一向蘇景有問必做回答的不聽這次卻輕輕搖頭。面色顯得有些凝重:“這樁修行法度本爲機密,我不能隨便講與旁人,但你來問你須得幫我做一件事,我才能對你說。”
娘子的事本就是夫君的事情。還有什麼‘答應不答應’的。蘇景痛快點頭:“何事。你說。”
“不急,你答應了就沒問題,留待以後我再請你出手相助。”不聽一笑嫣嫣。就此轉回話題,說起這次閉關有關三個小娃的修行。
法術奧妙玄虛,即便蘇景已經是行家了,可畢竟大家不同宗,不聽若想把道理解釋清楚也不是件簡單事情,是以不聽直接略過道理,只說原因和結果:
細鬼兒的春筍法身也罷,參蓮子與靈須合一也罷,都是浩大異常且複雜到極點的法術,憑不聽現在的修行本難以成術,可不聽手邊另有一根青燈藤,事情就變得簡單了。
藤子神奇,不止自己會掛鈴鐺,還有‘跑合、掮客’的本領。有青燈藤爲媒,從中‘週轉’,那兩件木行靈寶都隨不聽所願,將本蘊法力以不同方式融於三個後生。
這個過程不妨看成‘做飯’,米麪生食難下嚥,烹飪蒸熟後香噴噴,三個小娃大吃大喝,青燈藤就是那個做飯的‘廚子’。
“那段靈須是莫耶世界的最後殘留,我本捨不得把它祭煉掉,可孤須無以爲繼、世界死時,靈須亦將亡,沒得救了。到閉關時我想開了,與其看它枯萎、死掉,不如將它化入有用之身、留下它的力量做有用之事,這也是它自己的願望。”說起莫耶,不聽的笑容淺淡了些。
三尸中赤目忍不住發問:“那又何必給參蓮子,你是莫耶人,自己煉化這段靈須更合適。”
“一來,參蓮子的體魄神魂與靈須更貼合;二來,我有青燈藤了,它認我這個主人,將來它的法力就是我的真元。”後半句話就是不聽這次閉關自己修行的真諦所在了。
最後不聽又微笑道:“再就是,乾孃對參蓮子喜愛得很,待到她老人家飛仙去,參蓮子跟我的時間也最長,他是中土的神奇木靈,卻是我莫耶人教養、長大的。”
名義上參蓮子是蘇景的大徒弟,其實這娃娃真正是莫耶人的弟子,由他繼承靈須再合適不過。
聽到這裡,蘇景若有所思,轉目望向參蓮子這孩子天資奇特,幾百年修行下來未見煉成怎樣的驚天本領,不過資質與機遇擺在那裡,將來定能攪動一片風雲、前途無限,本就是莫耶人所教,如今又與莫耶世界靈須相融,蘇景有心將把他‘過繼’了。
不過這念頭暫時被蘇景存在了心底,現在大家都身處敵境,有什麼事情都等回去中土再說。
蘇景把目光從參蓮子身上收回,又望向三尸,想問問他們來時經過、如今中土情形如何。三尸那邊並沒什麼異常,從紫霄國取來六耳畫皮,求請小師孃幫忙祭煉以便帶入殺獼世界。
除了那件畫皮外,蘇景的‘煉屍三寶’也在三尸手上,扇子新娘屏風既是三尸眼中的大好排場、也是蘇景的忠心手下,淺尋一併施法做了祭煉,不過時間不夠寬鬆,這幾樣寶物只能隨三尸來去一次。
一次便足夠了,而祭煉之中淺尋並未閉關,蘇景跨入元神境界,三尸跟着一起力量暴漲,淺尋爲中土世界的劍上英魁,又給三個‘矮弟子’指點了一番劍術。
三尸受益匪淺,待到畫皮與寶物煉好,三人抹了脖子去往本尊身邊,來得時機剛好,正趕上雪原大擂。
不過雷動不等蘇景開口發問,也全沒解釋的意思,大天尊把面色一沉:“蘇鏘鏘,我且問你,你可知我們的處境如何?”
人在馭人世界,滿滿一座天地盡爲仇敵,又剛斬殺了一個馭人親王,處境怎樣蘇景自然曉得。
待其一點頭,雷動肅容道:“既知大敵當前,說不定下一刻便有無窮殺滅從天而降,如此緊要時候,你怎還不分輕重?我們三個不都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麼?又還羅裡羅嗦多問什麼,趕緊說一說之前擂鬥心得、琢磨下敵人的手段早做準備纔是正經!”
三尸心意相通,大天尊引出話題,二真人冷笑一聲,接口:“但,正經之中有正經,關鍵之上有關鍵,值此要緊時候,還有一樁事情比着禦敵更要緊!蘇景你忘了,我們卻沒忘。”
見蘇景神情茫然,拈花一聲沉嘆:“不成器的蘇鏘鏘啊,兩位仙長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你竟還未領會,罷了罷了,我直說了吧:正所謂,小別勝新婚!”
三位仙長言罷,劍鳴如龍劍光閃爍,殷天子出鞘入手,三尸瞪目如虎堂堂凜然:“若有敵人犯境,自有我等抵擋,你二人放心廝混去吧。”
強敵環飼大戰當前,此時此刻最最關鍵之事莫過小別勝新婚!
渾人諢話。
忽然間,歡喜調子大做,花燭夜不止十二新娘,還有一對鬼樂手,得了赤目一個手勢立刻鼓起腮幫揮起鑼鼓,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不聽那麼精靈詭怪之人都被三尸說懵了,偷眼去看蘇景。蘇景行事不羈但好歹也是正道出身,在離山薰陶多年,早已養成了一份正氣,面色穩當輕輕咳嗽了一聲,對不聽道:“不可辜負了三位仙家。”
話音落法棍亦落,咚一聲頓地響,阿骨王墟地下顯現,不聽只覺眼睛一花,渾人妖怪徒弟惡鬼都不見了,只剩身邊良人,置身於王宮之內。
前方寢殿大門上,八個大字龍飛鳳舞:來者止步、掩耳靜候。那是洞房花燭時赤目真人一來一去、離開前特意寫在大門上告誡來人的,之後蘇景沒將其擦去,一個甲子了、字跡依舊清晰眼前,那晚歡喜仍在眼前。
拉起不聽柔若無骨的手兒,蘇景邁步向寢殿走去。管他滿世界的妖魔鬼怪,時候到了小喪修與小妖女要廝混!
閻羅神君曾說,他老人家主掌幽冥時前後欽封十三王駕,人人得蟒袍人人有金宮,幽冥王駕各自主掌一方,平日都坐鎮金宮主理政務、軍務,唯獨第十四王蘇景,沒事從不在殿中待着,每次入宮必是帶上娘子、一番雲雨際會時
入得寢殿,朱門閉好,不聽坐在軟榻上彈了彈,笑道:“自己的牀啊,坐着就是舒服!”跟着又把話鋒一轉:“先說正經事情,剛剛外面講過,有件事要請你出手相助。”
這時候舊話重提,未免有些突兀。蘇景穩了穩心思,問道:“是什麼事情?”
小妖女努力想擺出一派正色,奈何臉蛋紅了眼兒媚了聲音也跟着軟了:“我這衣裙鉤帶緊扣盤扣密扎,自己解着既吃力又無聊。” шшш● TтkΛ n● C ○
三尸要緊時刻要緊事,小別重聚快去廝混;不聽好大一件正經事,請夫君助我解羅裙蘇景啞然,自己身邊圍着的都是些什麼人。
無奈且唏噓,蘇景二話不說伸手上前去解裙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