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嫿不曾忘記,她一刻都不曾忘記,因爲這些話,她瞬間知道那看上去陌生身影的主人是誰。
可是,就在其那話連續提出三個問題,不得回答想要起步上前的一瞬,他們之間颳起了大風。那風在麗日晴空之下,來得毫無理由,千嫿隻手擋住自己的眼睛,再放下手,男子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
“姐,他是你的朋友吧?”千嫿訥訥地垂眸問向桑璃,桑璃閃動了一下微光,似乎是在回以千嫿肯定的答案。
千嫿再想發問,問那人爲什麼不近而告之,反而疏離如此的時候,不祥的微風已然自她的背後吹來,她的耳邊響起了許久未唱的“雲水之音”。
“叮——”“鈴——”“叮——”“鈴——”
那欲偷襲千嫿的東西,原本以爲千嫿不會發現它的存在,可是她的手已經摸向自己的腰間。
又一陣妖風襲來,千嫿忽然側目,握住鞭子的手輕輕一抖,鞭子就自她的腰上滑落,“啪”的一記響亮的鞭撻之音,昭示着千嫿這一下正中來者。
千嫿這一鞭子下的是狠手,全因爲那妖風來得邪氣無比,而且全然不是試探她虛實的意味,是那種要一擊即中而後食之後快的感覺。即便千嫿並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清楚地感知到這些,她也相信了自己的直覺。
姐姐未生,她焉能冒險赴死?
一陣勁風拂過千嫿周身瘋長的野草,“沙沙”的草葉互相碰撞響聲沒有影響藤鞭將千嫿向遠離妖風源頭的地方拖離。
千嫿不悅地扯了扯手裡的藤鞭,蠻橫地低吼着,“鏡心塵,你幹什麼?對方未現身。你就拖着我臨陣脫逃,這像話嗎?”
“笨女人…來者…不善,逞強對你…沒好處……”鏡心塵的嗓音從她藤鞭傳出,只是不明原因地有些斷續。
千嫿聞言一愣,她並不是因爲鏡心塵又罵她笨才覺得生氣繼而發愣,千嫿是察覺鏡心塵的聲音不太對勁,“沒骨頭。你胸口的傷。是不是沒有痊癒?”
她相信千嫵的本事,可誰沒有失手的時候?
憑藉下意識的推測,千嫿試想鏡心塵是舊傷未愈。所以纔會使得說話都會斷續。畢竟自己剛剛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意識不清的,自己現在還好端端的站在這,保不齊又是他出手相助了。
“哪有的事,你快走。向南行。我…好得很……”原本聽了鏡心塵“向南行”的指引,千嫿的腳步已經應言而動了。
只是聽見了後面鏡心塵的話音再次出現“不支”的訊息。她停下了腳步,冷冷地命令一聲,“那你出來。”
千嫿的話一出口,四周除了那蠢蠢欲動的妖物。就只剩下因爲妖物在此,氣流不定,風向時時變換的亂刮聲響。
草叢中那妖物又動了一下。千嫿手中的鞭子也向那個方向的草叢鞭打了一下,響亮的鞭聲震懾住了妖物。使得它一時不敢妄動。又向那妖物走近幾步,千嫿再次開口,“不是沒事麼,你出來。”
藤鞭死命地拖着千嫿向身後,鏡心塵卻始終沒有出現在她的眼前,她知道,鏡心塵是真的有心無力了。
握住藤鞭的左臂開始自肩膀向掌心泛出暖流,千嫿不喜歡藤鞭變得冰冷溼漉的觸感,新鮮的靈氣緩緩地注入藤鞭,那是她對待“敵人”的態度。
鏡心塵的輕哼聲迴盪在千嫿耳畔,他沒有出言阻止千嫿現在這大敵當前自殺似的行爲。
周圍出現了異樣,那形單影隻的妖物,彷彿找來了同盟,千嫿的周身形成了一道妖氣擰成的怪圈,正在一段一段地向她靠攏。
片刻之後,千嫿手中的藤鞭震動了一下。千嫿揚起嘴角,繼而右手單手伸出於身前,五指張開,指尖溢出星點靈氣,以手腕爲軸,在面前用靈氣做引畫出一個光圈。
光圈已成毫不遜色於日光,她的右手食指做筆,在上面書着數個小字,輕笑一聲,“你以爲我是你嗎,軟骨頭?這點小陣仗,身爲姐姐的妹妹何足爲懼?”
千嫿原是爲了不讓鏡心塵勞神分憂,才說了這樣自己都覺得臉紅的大話,因爲那聚攏過來的妖氣明明不在她能掌控局面的能力範圍之內。
可是,在信手畫出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陣圖以後,周圍的妖物真的被定住了是的,四下裡一片死寂,一絲一毫的非自然之音都不再響起。
“叮”雲兒清脆的一聲驚醒了自覺愕然的千嫿,聽見玉聲的她立時想起自己發間還插着墨丹青,心下笑道:真是傻的可以,墨丹青尚在、靈氣猶存,我爲什麼要認命?
桑璃之中,千嫵藉助自己從千嫿身上分流出來的靈氣,向外面環視,仰望着妹妹呆萌不知自己功成何故的神情,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劃出了弧度。
她的目光久久地停駐在千嫿“無心插柳”結出的小巧陣圖上,那陣圖較之以往自己教過妹妹的都要高深:嫿兒這丫頭,真是天造鬼才!巫族第二階的“定風波”都能不師自通、信手拈來?
是呢,所謂“定風波”便是千嫵昔日統領巫族,千歲以後纔開始修習的巫族二階陣圖。
不同於千嫿責怪自己不用墨丹青的呆傻卻“大費周章”而言,千嫵更欣喜於千嫿無意之間結出這個陣圖。
千嫿妖丹未成,單憑體內飽足了自然靈氣和昔日自己傳授的那點巫族初級陣圖,就能誤打誤撞造此成就,遠比她只會操控墨丹青以圖自保來得有價值多了。
此時此刻,千嫿莫名其妙地連對方是什麼都沒看見,就瞧着十來團饅頭大小的妖靈撲向自己。不由得努着嘴垂眸看向藤鞭和桑璃,有下意識地看看自己泛着微微紫光的“肚子”。
渾然不覺有誰在遠處窺視着自己,看了眼無聲息的藤鞭和毫無迴音的姐姐。她仰望蒼穹碧落,無冥之中嗅到了一絲鬼氣。
因爲突如其來的鬼氣,千嫿機警地看向自己周身看看,向前一步,本能地依附上身前的陣圖“定風波”,喃喃一句,“這纔是大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