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濤接着卻又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輛在街道上橫衝直撞,無所顧忌的翻雲車:“其實一年之前,我曾與虎千秋見過。十年之內,絕無法突破地輪六脈。須得一定時光,真正了悟世情,再不爲權欲所迷,沉澱心性,才能更進一步。那宗原也是如此,雖是天賦齊高,自創武學,槍法卻有破綻。難以更進一步,可此刻看,不但突破了武宗之境,槍勢也更見圓融。實在不知這二人,到底是遇到了何等樣的事情——”
見那林詩娜,已是滿面的不耐。譚濤一笑,忙守住了口:“這二人,一個鐵虎族長之子,一個宗氏旁支最出衆的後起之秀。看情形卻都甘願爲那宗守效力,不惜爲之在我玄山城內攪風攪雨,實在是令人驚奇!”
林詩娜本就不是遲純之人,此刻亦是微微一驚。神情也開始凝重:“你是說,那虎千秋甚至宗陽,都已倒向了這宗守,怎麼可能?是了,這二人如果只是爲護送宗守返回乾天山,今日絕不至於拼命!”
譚濤卻是語氣淡淡:“那宗陽如何,我還不知曉,說不定今日只是宗原自作主張。可那虎千秋將其子安置在這位世子身側,態度卻已是分明。”
林詩娜眼神,再次一變。她雖是婦人,卻也依稀知曉些乾天山大局。一個邱爲,就已掌握着乾天山近三成軍力。若再加一個鐵虎一族,就已可定鼎,百du神huang貼ba使所有乾天山城大半勢力,都徹底倒向宗守。而若是再加一個宗陽,其他人當無半分機會。
目光頓時是遊移不定,既是惱火又是不解。卻在這時,旁邊一位男子,卻驀地發出一聲冷哼:“我管他虎千秋與宗陽如何,此二人如此肆無忌憚,當真是欺我玄山城無人!辱罵城主,就更是該殺!你譚濤能忍,我羅閻卻再忍不下去。能以這兩人之血,祭我這古陽斧,也算不錯!惹得老子火了,連那宗守我也一併斬了——”
此人只三十四五的年紀,身負着一口古銅大斧,面色泛紅。頷下亂須都有如鋼針。先前不說話時,也無人能忽視。當此刻出聲,更立時顯出了一股令人側目的張狂霸氣。身影一躍,就從這五十丈高的九層高塔上落下。踏在地面,頓時發出轟然震響。而後幾個踏步,就已至數裡之外。往那騷亂方向,飛速馳去。
林詩娜這才展顏一笑,露出欣然之色,可當下一瞬,面色又復寒漠下來,面透譏嘲之色:“這羅閻素來嗜殺,性情桀驁,更言出必行飛速更新既是說出此語,就絕不會手下留情,繞過那虎中原二人性命。譚將軍方纔,怎麼就不出言勸一勸?”
“用不着!這二人性命,不在羅閻,在於城主!”
譚濤搖了搖頭,渾不在意,接着卻語氣一轉:“城主夫人可能誤會什麼了。這宗守即便真有些聰明,得了虎千秋之助,卻也仍非是依人小姐的良配。那個廢人,實在是配不上。不論是爲小姐的終生,還爲我玄山城未來,這門婚事,還是早日斷了的爲好。”
林詩娜這才轉嗔爲喜,不過目內的那抹憂色,卻仍未散去。
譚濤也不用看,就已知她心意,仍舊笑着解釋:“夫人無需擔憂,你覺得城主大人,可是一個愛惜羽毛,看重自己名聲之人?”
“怎麼可能?”
林詩娜眉頭一挑,他那丈夫的性情,她最是清楚不過。“他若真是愛惜名聲,當年也不會娶我這個魔宗弟子過門,爲玄山城惹來大禍——”
“這就是了!城主他老人家不在乎名聲,在乎的只是依人小姐而已。夫人只要從此點下手,那幾人再怎麼漫罵,也動搖不了他心意。那位世子越顯強勢,在乾天山一事上捲入越深,城主只會越爲不安。”
譚濤點了點,語氣間是成竹在握,頗有些指點江山的意味:“不過以防萬一,還是需得將這位世子的消息,儘快傳出去纔好。那雲瑕山烈焰山之前是不知他行蹤。如此此子主動露面,那兩位妖王,就斷不能容他還活者!這位世子,還是早點死掉的好。”
林詩娜本來還是驚喜,可聽到這一句,卻是面色煞白,露出不贊同之色。譚濤卻毫不在意,又笑着軒轅依人一禮:“依人小姐莫怪。我譚濤一切謀算,都是爲小姐未來,我玄山城百度吧百萬人福祉。得罪之處,還請小姐莫怪!”
軒轅依人卻是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她原還以爲此人,與其他人會有不同,結果仍是如此。
人心如此,十幾年前父親爲迎娶母親過門,卻惹來數十萬大軍,兵困玄山。依仗乾天山之助,才總算解圍。幾年之前,又是宗未然使玄山城幾十萬人脫困,說來對他們城內大半人,都有救命之恩。
可當那位乾天妖王僅僅死去數月,不但母親忘了當年那保全之恩,就連譚濤這樣的人,也欲置宗守於死地。
滿城百萬人丁,似乎再無一人還記得,宗未然當年恩義。
思及此處,軒轅依人心中不由茫然,自己堅持的仁義之道,當真是如此的不合時宜?
心中對宗守的怒火,也陡然消了幾分。這玄山城裡幾乎所有人,都是對宗守極不待見,甚至還有人恨之入骨,想要他的命。宗守那邊罵上幾句,似乎也沒什麼。換作是她,只怕也要怨氣沖天。
莫名的,又生出了幾分憐惜,幾乎要爲宗守遭遇痛哭一場。
以雙脈之身習武,自小又經歷如此多的磨難背叛。也虧他平時,能夠笑的如此燦爛。
不過其他人的憐憫,對於宗守而言,估計也是多餘。那個人即便是被打下地獄深淵,也會憑着自己的一雙手爬出來。平時看似雲淡風輕,彷彿什麼事都不在意的樣子,bai度神huang貼ba卻有着打不斷的脊樑。
這麼一想,軒轅依人再沒心思去糾結那什麼仁義之道,只是看着遠處那輛翻雲車,怔怔發呆。
長街之上,全是廝殺聲響。虎中原與宗原一前一後,奔馳在幾十丈寬大道之上。而宗守所坐的翻雲車,則是緊隨其後。
一行人的速度,雖是迅捷,沒半刻停滯。可這街道之上,卻已是開始出現密集的甲士。不過都未能成陣,在虎中原一口虎霸刀下,都沒能支撐片刻,前衝之勢,依舊如破朽竹。而宗原的紫雷槍下,更是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除了之前那持戈大漢,與那幾位武宗強者。幾乎無人能阻攔這二人片刻,任由兩匹馭風駒,在這街道之上不斷的衝擊。
此刻距離那城主府,已不足數裡。宗守以先天之境,聚力雙目,已可清晰看到,那五十丈高樓之上的情形。果然那女孩,正是軒轅依人,不過那雙眉目,正是動也不動,癡癡的往這邊看着自己。
“怪了!這女孩莫非是這幾個月,太想我了?這時候,發什麼花癡?”
宗守暗暗奇怪,接着卻又有些自得,忖道自己轉世之後,莫非變成了情聖不成?這麼快就讓這軒轅依人,對自己入了迷。自己前世的時候,似乎也沒這樣的本事,
又摸了摸臉,考慮着是否這相貌的緣故。接着就只覺身後的弱水,背脊一挺。握劍的手,也陡然緊攥。
“世子,他們調了弓弩!”
宗守眉頭一挑,看向了窗外。果然只見兩旁屋宇,正有一羣武師跳了上去,手持着強弓大弩,往這邊遙指。
這些武師,不過四五千斤力量。若是單個,即便弓法再準,對於肌膚堅如鐵石,身周亦有罡勁的武宗級強者,並無什麼威脅。可要是幾千支箭漫天覆地的射來,就不能不在意。
而若是其中,再有十幾位先天武師,開十萬斤強弓,說不定就能有誅殺武宗之能。
宗守卻冷冷一哂,若是這些人,真用弓弩,他卻是喜而樂見,也自有辦法應付。
下一瞬,才目光真正微凝,只覺一股強橫狂烈的強悍的氣息,跨空而來,瞬間就已至此處上空。
——地輪七脈,玄武宗師!
虎中原早有感應,第一時間就暴起了全身力量。虎霸刀氣,直衝九十九丈,往上空直擊!
也與此同時,一口古銅色的巨斧,亦是突兀的現於百丈高處,轟斬而下。
當刀斧交擊,整片石街立時全數粉碎!八百丈內幾乎的房屋,都被逸散的罡風,全數粉碎催跨,一片狼藉。
而虎中原也只覺是口中微甜,身軀四肢,都彷如要被壓碎了一般。而身形也毫無懸念,被這強橫力量,擊得往後拋飛。在那地面之上,滑出兩百餘丈,才終於停止。
正氣機紊亂,提不起半分力量之時。那龐大斧影卻只微微一停,就急追而至。滔天斧勁,就彷彿是要將他碾碎!
虎中原怒目微睜,欲起身再鬥,周身上下,卻猛地爆裂出無數傷口,剛提聚起的氣勁,也是驟然散盡。心中立時是沉到了谷底,不由暗暗苦笑,今日多半是沒有生理。
自己方纔,也真是瘋了。怎麼就真聽了世子的攛掇,完全不留手,也不要命的衝殺?鐵虎一族就這個毛病,熱血一起,就忘了一切。真個是腦子暈糊了,這次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