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入已不存在的翡翠峽時,朱子的身影,已經從此處退去。
同時消失的,還有那幾位聖境修士。稱不上是倉惶而逃,卻也是狼狽不已。
“諸位可平翡翠峽,孤自然也能斬你等人頭!我這昏君,就等着諸位刀斧加身之時!”
宗守這句話,言猶在耳。可這時候,卻再無人敢輕攖蒼生七劍的劍鋒。
朱熹離去時,也是未發一聲。此人遁走,那佛門阿彌陀佛的化身,劍宗的太清神尊,也都紛紛化光遠離。
便連域外虛空,也徹底平靜了下來。那幾位至境,都不見了蹤影。
只因雙方的實力相當,仍是道儒魔三教稍勝了一些,不過卻也強不到哪去。全力出手,是勝負參半。
可無論是哪一方勝出,都必定是損傷慘重。
繼續戰下去,對雙方都無好處。及時收手,纔是上上之策。
“宗守豎子!今日一千八百萬王師已盡至此間,幾日後橫掃南疆時,看你能否還如今般得意!”
一聲怒吼,有如滾滾雷音,遙遙傳至。
宗守冷笑了笑,懶得去理會。一些喪家之犬的不甘之言,何需太過在意?不過是爲挽回些顏面而已。
劍訣一引,又是一道蒼茫劍光降下。赫然就在那原本的翡翠峽所在之地,劃出了一道東西長達數千裡,深達千丈,寬則百餘里的巨大劍痕。
宛如一道巨大的天塹,橫亙在兩方大軍之間,將雙方阻隔。
而宗守此時,心情是古怪之極。昔年他感覺那乾天山外那長達七千裡的的邪魂溝,簡直不可思議。
可如今的他,也同樣有了易山移地之能。
甚至不用借用這劍陣之威,就可以辦到。若是願意,一劍斬下。甚至可將這橫連山脈生生截斷。
只是破壞太多,卻必定要沾染因果,擾亂地氣,甚至會激怒蒼天,降下天罰。
心念一動,那煉神劍就在嗡嘯中飛遁了回來。蒼生七劍,也瞬時解體。
宗守身影漸漸降下,落到了下方一直在觀戰的孔瑤身旁。
此時營中。歡呼之聲四起。士氣振奮,再愚蠢之人,也知方纔翡翠峽的這番變故,是自己這一邊佔了便宜。
宗守環視了營中一眼,只見許多人臉上的憂意,都已消退了不少。心中頓時微鬆。
翡翠峽徹底消失,他還真但心自己部屬的士氣被打擊到。
“此戰之後,至境都不會再出手。萬載前的共約依舊有效。”
方纔幾位至境雖都未怎麼說話,可只憑神念交流,就足以達成協定。
聖境尊者以上,都不能以任何形式介入此戰。
孔瑤柳眉微挑,微微意外。
“竟如此輕易?”
儒門今日,可算又吃了一次大虧。兩位聖階,再次隕落在宗守的劍下。相較而言。這翡翠峽被夷平,倒不算什麼。
可那朱子,卻是退得乾脆利落,絲毫都不曾糾纏計較。
“哪裡可能?他們是不得不然!”
宗守失笑,真要戰起來,雙方基本都是兩敗俱傷之局。不過對面的朱子清玄,卻更清楚,哪怕在場這些人,全數死絕了。秀觀也仍夠活下來。活到最後。
永恆之道,豈同小可?
其生存之能。就連當年的羲子,也及不上他。若不能以絕對的力量,催斬其根基。想要將秀觀斬滅封印,幾無可能,
以一人之力懾服諸教,怎會無因?
宗守說着,又看向眼前的溝壑,微微遺憾。
可惜了,他此時也只能做到這一地步。相較先前翡翠峽天生而成的地勢,到底是差了不少。
“此處最多可阻敵三日,瑤兒你該考慮如何從這裡退兵了!”
“早有此意!”
孔瑤胸有成竹,無半分沮喪之意。
“即便無有今日變故,妾也會選擇在明日後撤。這裡最多隻能守上十日,且每日傷亡激增。非是最好的阻敵之所。”
孔瑤一邊說着,一邊神情悵然的看向了對面。
那位平南大將軍斐印,幾年前曾是她的上司兵主。
以這幾日的交手看來,此人用兵,依然是那麼老到狠辣,不可小覷。
想起了昔年舊事,那時大商北方諸將中,就只是有她,最不受這位老帥待見。
只因她消耗的物資糧草,往往是最多的,每次的斬獲卻是最少。雖也戰績彪炳,從無敗績,卻每每被斐印訓斥,
一來二去,便連她自己也自我懷疑了起來,以爲自己真的沒有什麼統兵之才。
直到遇見宗守,毫不猶豫就將那百餘萬的大軍,全數相托於他。
當年之事,已可一笑置之。可這心中,依然有着幾分不平之意。
當年這一位,可是罵了她不止百遍的‘蠢材’來着。
而最好的回擊,莫過於在戰場之上,堂堂正正的將之擊敗,把那句‘蠢材’罵回去。
旋即就又搖頭,收拾起心情。孔瑤失笑自嘲,原來自己也有這樣的時候。
女人家的心眼,果然是最小不過了。
“我大乾勝在水師之勝,若是用得好。三百二十萬軍,可抵得七萬雄師,何需在此處與他們糾纏?其實方纔最擔心的,就是那些聖階,毫無忌憚的出手。隨隨便便,就移一條山,斷一條河,那就麻煩了。”
大乾這些年經營南疆,在南方各處水系,光是五牙雲艦,就有一百二十艘之巨。
大商的艦師無法進來,自然是以大乾的艦船稱雄。
可若是有聖境出手,使河流斷絕易道,那麼即便艦師再強,也是無能爲力。
而既然敢平翡翠峽,那麼這種事情,這幾人也絕對做地位出來。
宗守也同樣擔心過,也知那朱子此番出手,只是試探而已,
可一旦他宗守與蒼生道抵禦不住,這種事就定然會發生。
此時自然已是無妨,看着孔瑤那智珠在握,淡然自若的模樣,倒是有些癡癡入神起來。孔瑤本就絕美,身材修長窈窕。此時一身銀甲,顯得愈發的耐看,好似一朵清麗脫俗的小百合。使人遐想,只覺看千遍百遍都看不厭。
想起昨夜小瑤兒的嬌柔似水,抵死纏綿。宗守不僅又重重的一嘆,爲之扼腕。
這個朱子,來的實在不是時候。晚上一兩日何妨?何需如此焦急?
孔瑤也終於注意到宗守那灼熱目光,須臾間就猜到了宗守的心思,頓時面紅耳赤。
“你這個色胚!昨天一夜還沒夠?還想我陪你白日宣淫不成?”
宗守默默不答,脣角卻意味深長的挑起。憑他的挑情手段,當時只要繼續下去,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孔瑤是即羞又惱,心中又微微發慌。想到當時要不是那幾位聖境出手平山,自己只怕還真要賴在宗守懷裡,不願起來。根本就逃不開這個傢伙的魔掌。
卻不願就此示弱,輕哼了一聲,孔瑤避開了目光對事,免得自己心神,沉淪在了宗守的天狐幻眸中。
“這幾年瑤兒在南疆征伐,臣服了不少部族。只是這南疆之土,雖是富饒肥沃。這些部落卻因常年征戰,大多窮困無比,物資貧乏。不過爲向我大乾略表恭順之心,許多部族都將自己族中,最出色最美麗的少女獻上,進貢我大乾妖王殿下。妾不敢擅專,也不好推拒。就只好收下,等夫君你回來之後處置——”
宗守是疑惑不已,怎麼這孔瑤這語氣,他越聽越覺不對?
進貢少女?他又不是什麼荒淫之君,對於一個劍者而言,女色實在是可有可無之物。
再說有軒轅依人與孔瑤這樣,才華氣質都是絕佳的美人相伴,尋常的庸脂俗粉,如何能入他眼?
似那趙嫣然,即便豔絕天下,也不曾讓他動心過。
孔瑤當知他性情,直接退回便是。什麼不敢擅專?也不好推拒,等他回來之後處置——這到底在弄什麼鬼名堂?
“又一月之前,妾徵發三十萬民壯。在你說的那處隕神原上,爲夫君新修建了一座行宮。”
宗守更覺是一頭霧水,不解此言何意。就聽孔瑤繼續道:“此間戰事有妾身在,定然是可以抵禦大商。夫君反正無事,何不移架於行宮。與那些美麗少女,共享魚水之歡?”
楞了一楞,宗守才反應了過來:“換而言之,這是打算把夫君我當成誘餌?”
孔瑤一雙水汪汪的眼,已笑成了月芽。
“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可都太過麻煩,只有此策最是簡單。夫君你本就名聲狼藉,量來是不介意的。”
宗守凝神細思,忖道還真是如此。
雙方大戰之時,自己卻遠離戰場。強搜諸族美貌少女,在用‘民脂民膏’堆徹成的華麗行宮之中,大肆宣淫。
怎麼看,都是最純正的昏君所爲。
那儒門之人,也定然是樂於見到,在此處將他這昏君誅殺,以印證此前朱子聖詔。
隕神原遠離戰場之外,可那附近地貌也最適合精銳之軍奇襲。
“此策不妥!”
宗守毫不猶豫就一搖頭,對自己名聲雖不怎麼在意,可也沒必要故意如此,使身外之名,更爲惡劣。
“是麼?”
孔瑤並不失望,語音悠然道:“前些時日,依人姐姐寄信於我。說是如今大乾,許多人以爲夫君最近不納嬪妃,是因不能近女色之故?夫君對此好似頗爲在意——”
此言一出,宗守一張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