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色人影輕輕‘哼’了一聲,似是應答,也似乎是表示不滿。眼神卻是心痛無比的,看着敖坤。
“既然已經脫困,怎麼不先來尋我?”
語中含着責怪之意,當敖怡接觸到敖坤身軀之時,面色又是一變。
“是吞龍秘術?”
眼眸之中,是既又瞭然,也有苦澀。
隨即便不在意,皺眉道:“你這傷,若是我不曾趕來,只怕十年八年都不能好!”
那龍影雖是聖境,然而畢竟體質不同。龍族之傷,也只有龍族修者,才能療治。
敖坤失聲一笑:“既然用了吞龍秘術,要與那位道祖爲敵,敖坤怎的還敢去連累你?”
又嘆息着,用意念掃了一番全身。
“這次可真是丟人,被你看到這般狼狽模樣。”
他雙目雖已是不在,可得回那因果龍丹與願力咒結之後,靈覺卻更是敏銳。
後面敖怡卻搖了搖頭,能夠滅殺華雲,搶回自己的龍丹。又將敖碧打落階位。
哪怕是有吞龍秘術之助,敖坤也該當自豪纔是!
那存在與消亡秘術,卻比她的寒冰大道,遠遠強的多。
在這小千世界之內,敖怡更可感覺,有至少十數的至境意念,正往這邊探索而至。
此域中的全新大道,可能是唯一能越階傷及至境的大法。
——若非是一些地方,實在隔得太遠。只怕此域中所有至境修者。都要關注有加。
只是今日一戰,敖坤之名,就已是震動此域。
八千載前,敖坤橫掃雲界諸多道門。八千載後,敖坤從封印裡脫身而出,依然是英雄蓋世。
最後她視線,又定在敖坤的雙眼上。面上更不滿。
“爲了她,你何苦自殘如此?”
這次敖坤,卻是笑笑不答。
反倒是對面。那敖碧語氣驚疑不定道:“你真是敖怡?”
有些不敢置信,這個與她相貌,相似到十分。氣機卻已到半步至境的女子,居然是她那位早早就遠離雲界的孿生妹妹。
“你我血脈相系,除了我,還能是誰?”
敖怡擡目,看了眼對面,目中神情負雜。而後是冷嘲出聲:“敖兄他居然沒當場殺了你,真使妹妹意外。也對!以敖兄他的性情,又怎會忍心如此?你如今既已無恙,妹妹我也就放心了——”
說至此,是伸手在敖坤的肩上輕輕一拍。立時一層厚厚的玄冰。將敖坤的身軀,徹底凍結在內。
自然連同其體內的傷勢,也一併壓下。
“今日起,敖兄與姐姐的恩怨因果,都已了結。我與你。也早已了斷了姐妹緣分。日後敖碧你,自己好自爲之——”
話音落時,敖怡是一道法力,直接將敖坤捲起。就如之前一般,強行衝出了這片小千世界。
到了那界河之內,冷冷看了那清玄龍影二人一眼。又重重一聲冷哼。直接跨界離去。
龍影眼皮一跳,而後是苦笑。知曉敖怡,是在怨恨他沒能阻止敖坤,反而成全其事。
只是那傢伙的性情,這丫頭難道不知?他龍影又哪裡能阻止得了?
緊隨其後,那敖碧也從那處小千世界離開,面色慼慼。下意識的就想要向清玄道人與玄微子靠攏。
不過還未擡步,就再次面色大變。
只見那清玄與玄微二人,都是眼神陰翳,看了過來。
前者的目光冰冷厭惡,而後者更是隱含着殺機。
不禁是一陣茫然,而後怔怔的立在原地。
一股接近絕望的冰涼之感,瀰漫於胸,
那清玄冷冷看了她一眼,就不打算去理會。
仍舊注目龍影:“我徒已亡,這次的賭約,是道友你勝了。不過你我兩家之事,又究竟該如何了結?”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
虛空中又傳來一個聲音:“我道家與你龍影一脈的恩怨,確實該做個了斷纔是!”
龍影眺目望去,只見又是一個青色人影,在界河中凝聚。
不過也就在同時,不遠處方向,同樣一道磅礴意念,貫空而至。聚集十界之靈,凝聚形體。
“此言無差!卻該當是秉公而斷!”
龍影神情頓時一鬆,這人既然來了,就可無懼。
不過眼眸中,更多的是無奈之意。
靈潮之劫,他本欲是置身事外,卻究竟還是被蒼生道,拖下了水。
他不能倖免,那敖坤敖怡,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蒼生道那位第二任座尊,真個是了得!
此時雲界之外,那登天台周圍百里。四處都可見修者正疾奔遁走,落荒而逃的情景。
都是神情倉惶,生恐遁速慢了一些。再無之前,那般喧囂震天,彷彿必可使那位乾天妖王隕落的威勢。
僅僅只是十幾個呼吸,這周圍的修者,就已經去了大約七成。
可即便如此,卻還是有一些,無法走脫。被那支血雲騎,追擊斬殺。
剩下有三成修士,是單純只爲觀摩,遠離着幾十裡。一直未有參與,自然也就不懼乾天山的反擊追殺。
石越依然立在那處山崗頂處,看着上空,是悠悠一嘆。
“逃的好生狼狽,那位妖王,看來該是無恙了!”
此時已不止是元始魔宗與道凌宗,便連道靈穹境與太靈宗的修士,也都是遁逃的乾乾淨淨。
他這句話才說出口,前面不遠處,正立在劍上遠觀的那個年輕道人,就驀地是一聲悲嘯。
那嘯聲經久不絕,震盪百里。
引得石越也詫異的。再望了此人一眼。
他記得,這個人似乎是名喚宮源。
一身戾氣隱聚,那氣機升騰,似乎又有了幾分突破之機。
石越仔細分辨了一二,隨即就是眉頭微挑。
這劍意勃發,竟有着幾分宗守的影子,得其神韻。頗是不凡!
這個人,好高的天資!
可惜當嘯聲稍停,那宮源隨即就又化作一道紅色劍光。衝起了長空。不過片刻,就不見蹤影。
石越倒是欲尋此人說說話,卻可惜對方。不給他半點機會。
微搖了搖頭,石越在心中,已是記下了此人的名字。
若能招攬,必定可爲他臂助強援。
旁邊的蘇小小,靈念間似乎接觸到什麼信息。此時的面色,是變了一變,最後強自一笑。
“還真是那位血劍妖君贏了!不知石將軍,可欲知因由?”
也不等石越好奇發問,蘇小小就已主動開口。
“據說那宗守之師,昔年的龍影劍聖。如今已登至境。就在雲界之外,與清玄對峙,不落下風。如今重光已隕,敖坤修成一門全新大道,滅殺華雲。又將龍玄打落聖境——”
石越聽到此處,不禁是輕輕‘啊’一聲。
他知曉宗守的生死,其實取決在界外,而非雲界之內。
卻也萬萬不曾想,最後竟會是這般局面。
那龍影劍聖,如今竟已成聖尊?
“當真可笑!諸宗氣勢洶洶而來。最後卻又是落到狼狽遁走之局。今日道靈穹境,又將成此界笑柄!”
那蘇小小說至此,又一聲自嘲:“怪不得這位血劍妖君,不願入萬魔穹境,語氣那般不屑。有師如此,自然看不上我魔道!今次他在此渡劫,更從頭至尾,都是一個陷阱。可笑我等,還真以爲能在此,將他斬落!”
石越卻不曾說話,今次這一戰,事後仔細想來,是處處透着可疑。
若說那宗守,沒有算計道門的心思,他反正是絕不肯信。
折損三位聖境,靈境修者,這一戰中,也損失了四十餘人。
若說一個月前,宗守橫掃中央雲陸,只是讓道靈穹境的顏面,稍稍受損,損失並不太重。
那麼此時的道靈穹境,就是真正的傷及元氣。
也不知需多少年時光,才能恢復過來。
不過蘇小小言中,說宗守是因龍影,才未拜入天魔穹境,石越卻又是不以爲然。
正這般思索着,只聽那天空中,傳出了一聲巨大的哀嚎。
悲鳴聲響,傳徹天際。
石越擡頭上望。恰可聽見一聲‘咔嚓’的重響,擡頭望那太空。
只見那頭玄武元龜,此時終是支撐不住。那脖頸已經被那隻銀白陰龍,徹底的咬斷!
那龐大的身軀頭顱,都從空中墜落了下來。
而那頭銀龍,則是仰頭一身怒嘯。身軀赫然在劇烈變化着,身軀不曾膨脹,反而又凝縮了些許。
那身銀甲,更是燦爛光輝,充滿着聖潔之感。
聖火燃燒,威嚴煊赫。最後是舞空而去,直越百里,重新回到了乾天山上空。
身軀一收,化作一個銀繭,浮於其上。
這些變化,也只有修爲如他,才能觀矚。換作旁人,當那玄武屍軀落下之時,就已再望不見,這玄武的蹤影。
“護國聖獸!”
石越又是一嘆,何止是元氣大傷,這次簡直是傷筋動骨了!
靈潮大起之後,至少還有五十載時間,纔可容納神境強者。
此界的局面,聖境神境,都不能插手。
這麼一頭不受雲界法則約束的護法神獸,對道靈穹境而言,可謂是至關重要,可鎮壓氣運。
此獸一失,道靈穹境如今的窘境,是可想而知。
“九曜玄空輪轉劫已去,這頭玄武聖獸已亡。那位血劍妖君,看來是再無災劫!”
蘇小小亦是神情複雜:“奴家看來也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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