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敗之時?只怕還真有可能。我夜魔族七萬年來樹敵無數,這大乾國卻已是暫無後顧之憂。繼續拖延下去,敗的多半是我族——”
然龍冷笑,譏諷之意溢於言表:“既然是攻不下,那麼就痛下決心,直接將這天方世界毀去如何?”
“幾日之前又不是沒有試過。有至境聖尊鎮壓,再有十二鎮國銅人,所有靈法功決,在天方界內都降落數階。你是想讓我族強者,盡皆隕落在此間麼?”
剎夜不惱不怒,目光幽幽,毫無焦距的往向了遠方:“那雲界有十餘位聖尊,雖是彼此間反目成仇,爭鬥不休。然而我夜魔族想要插足,就必定會是衆矢之的。再還有那一位,這次到底會有何動作,你我仍是未知。在我看來,那天方世界雖好,此域收取一指。然而若爲此賠上我暗夜魔廷十二個節度府,數千萬大軍,卻是不值。”
國師摩夢聞言雙手一顫,而後垂下了眼瞼。剎夜的這些話,其實已經說的極其漏骨了。
就連那夜輪王然龍,也沒再冷言冷語。雖是因皇位爭奪,彼此間有些齟齬。然而剎夜方纔之言,卻也正是與他心意相合。
然而關係暗世魔廷,那兩位聖尊上皇。有些事可以做,卻不可以說。
“所以似今日這樣的強攻,還是能免則免,儘量避免傷亡?”
夜輪王然龍的語氣忽而一轉:“那麼幹脆繞開如何?”
在場諸人聞言一怔,剎夜第一時間就皺起了眉頭:“繞開?繞開
這天方世界,我族數千萬大軍,可就等如無根浮萍。暗夜魔廷國勢雖強,卻不能遠及天方世界。一旦歸路被堵截,大軍孤懸之外,我族就真是危如累卵。”
有天方世界中斷隔絕,大軍再無法借用暗夜魔廷雄厚國勢。十二節度府中的強者,實力都將下降泰半。
那時即便是他剎夜,也只是一個普通的聖境尊者而已。再沒有能直追至境的實力。
“我聽說那宗守在天方世界,乃是一位被天地萬民認可的聖君?”
然龍輕笑,意味深長:“如真如此,或者事有可爲。”
“你的意思,是要圍城打援?”
剎夜驀然醒悟。目中也隱泛精芒。
所謂圍城打援。乃是雲界雲荒時代產生的名詞。那個時候,夜魔族也還未完全退出雲界,仍舊有部分盤踞在雲界北方。當時人族齊國中的一位名將,統帥大軍直撲魏國。圍攻魏京,不但使同盟的趙國,得以擺脫滅國之威,更覆滅百餘萬魏軍,使大齊成爲諸國之霸。這個是圍魏救趙。也是圍城打援。
放在此時,則是攻敵之必救。將大乾數百萬精銳,從天方世界引出。避免了強攻天方界的傷亡。
只思忖了片刻,剎夜就眯起了雙眼。
“此法略有些冒險,不過何妨一試?”
成則一舉定鼎,若是不成,那也無妨。仍舊進退自如,不過是多消耗些時光而已。
卻在此時,剎夜的視角餘光。望見那摩蒙的臉色,是異常的凝重。
初時是以爲這位暗夜魔廷的第一祭司,並不贊同他們如此冒險。
可隨機剎夜就也發覺有異,眺目遠望,只見這黑暗虛空之中。正有一縷縷的光,從遠處照耀過來。
應該是來自數個世界之外,竟是突破了時空之法的限制,在這空間間隙穿透傳播。
被那熾熱的光華照耀。一時間幾乎所有還在古木巨舟之外的低階夜魔,都是慘嘶之聲不絕。肌膚之上。冒着絲絲的輕煙。
剎夜的面色頓變,對於這漫天金芒,他是熟悉之至。就在數載之前,更無數次領教過。
此時藏身天方界的宗守,其實也擁有同樣的神通,位階甚至更在其上。然而若論到法力之浩瀚,實難忘其項背!
“浩瀚之光,那是大日如來!”
摩蒙的眉心間,露出了第三隻眼瞳。以夜魔天目,觀照數個世界之外。
只見那裡,此時正瀰漫着刺目金芒。一尊兩萬丈高的佛身,端坐在蓮臺之上,
而那蓮臺下方,則是密密麻麻的佛徒難以計數。
摩蒙的眼瞳中,已漸漸的在金光衝擊下,漸漸顯出融化之勢。最後是悶哼了一聲,把第三隻眼瞳緊閉。
“千萬佛徒,他已將自己的佛國移至此間!”
這一刻,無論是剎夜還是夜輪王然龍,面色都是難看之至。
一個天方世界,大乾數百萬大軍,就已經使人頭疼萬分。再加上一個大日如來在外牽制,攻伐雲界這一戰,難道是註定了要無功而退?
剎夜更陷入了深思,眉頭緊皺。攻敵必救之策,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破產。有大日輪王在外,要施行此策也不是不可,卻必定要付出絕大的代價。
要想破敵,看來也只有另尋他策。
“總算是來了!”
問器樓內,宗守正是渾身放鬆,如釋重負。他此時手裡,正握着一張佛門玉謁。
其實無需以這玉謁傳信,只看那天方世界之外,照耀着虛空界外的浩瀚金光。就可知曉,佛門大日如來毗盧遮那,已經移其佛國,親臨於此!
成爲雲界之外,又一屏障。
沈月軒此時也是恍然,同樣是心神一鬆道:“原來是大日如來親至,我就知陛下,應該不會想不到此事。只是如此一來,陛下算是又欠下佛門一個天大人情。”
大乾崛起太速,兵力太少,可謂顧此失彼。此時集結重兵駐守天方世界,雲界卻必定空虛。
夜魔軍中,稍有些才智之人,都會發覺。而以宗守與孔瑤之智,也定然不會沒有準備。
如今果然如此,有大日如來這位佛門中的準至境,以自身佛國攔截牽制。他們這些人,自然是再無需擔憂雲界的老巢被人端掉。
宗守卻無什麼感覺,嘿然一笑:“這你可就錯了!什麼欠人情?我這大乾數十世界,有佛門信徒無數。雲界之中,天下七分道門,二分佛家。此時大乾雲界,都面生死之劫,難道他們就不該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