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仍是在雲界之外,那處虛空之中
那魔道聖者紅衣,正是萬分遺憾的一聲輕嘆。
“請動神靈化身,你們道家,還真是捨得下本錢。”
目注之所,正是雲界之內的禹嵐山。四人之間,四股皆然迥異的力量,攪動干涉。
大部分時間,都是無法窺知雲界內的情形。
不過方纔四人力量平衡的那一剎那,那邊的影像事態,恰好是清晰的映入他眼中。
此時言語裡除了惋惜之外,還有着幾分譏諷。
神明亦乃信念所聚,道門億萬信徒,奉養四百餘神靈。
而這真武神君,便是道家三尊之下,最強的一位,信衆極廣,最擅征戰殺伐。
且這百載以來,道靈穹境都不曾動用。積累的信願神力,以化身現出。不受此界之力壓制,戰力必定可達至仙境!
而在這禹嵐山,還有總數近兩萬的道門弟子,更可助其之威!
既然請動此位神明化身,那麼這一次來的,絕不僅僅只是一位!
以真武七截陣請神,道令穹境如今的實力,至少可得三尊之巨。
無論怎麼算,這宗守都沒有半分勝機——
重光真人的目裡,卻微含着得色贊意。
“獅子搏兔亦盡全力,何況這位當世無敵的妖王?今日之戰,我道門正當全力以赴。那無墟做的無差,不愧是師尊看重之人——”
明玉則是皺了皺眉,有些憂色。他也不看好此戰,手已悄然握劍。
宗守乃是他們蒼生道,這幾千年裡的唯一希望,自然不可能真坐視其遇險。
意念散開,已經是與遠在虛空之外那兩人,神念相連。
真到危急之時,哪怕宗守不情願,他也要強行出手!把人救下再說。
血衣則一聲冷哼。搖了搖頭,長身站起。回思先前,宗守那破去九障,凌厲不可當的氣勢,猶自是滿臉的惋惜之意。
只差了三息時間而已,就已定下了勝負。
若宗守能及時破去那太易玄坤陣,則今日必能屠滅這禹嵐山六大宗派。如今卻已是再無懸念——
“罷了!今日之事,就算了結。血衣告辭——”
毫不猶豫。就已轉身離去。勝負即定,留此無益。他也不願見,那重光的得意嘴臉。
不過想及此番,魔宗得到的好處,又不禁呵呵一笑。
唯獨不滿,其中有三成的礦脈靈山,是被蒼生道奪取。
重光是脣角冷挑,目光冰冷的,看着那雲界之內的禹嵐山。
血衣離去。再無人能阻他插手此戰。這宗守,他必欲親誅!
不過也就在血衣,剛把空間踏碎之時。一個滿含磁性的柔和男音,卻在這片空間中響起。
“了結?那可未必。”
血衣一怔,回過頭望。就見一個白袍少年,從遠處踏步行來。
“敖兄?”
眉頭一挑,血衣目中,又微現笑意。有趣!
這個人先前不見蹤影,這時卻終是趕來。今日之事,說不定還有轉機。
“卻不知是怎麼個未必法?”
敖坤行至四人身前,嚴含深意的。打量了一眼明玉。而後一笑:“我觀道家,未必能勝。我那忘年好友,也多半不會輸——”
重玄心中微沉,雙眼是危險微微眯起:“這麼說來,敖兄是欲出手了?”
除去敖坤親自插手。他想不出那宗守,還有什麼勝算。
可對面那白衣少年,卻是大笑出聲:“自然不會!當年公約,敖坤也曾有聞。雖未曾立誓,卻也不敢輕違。我等不妨再等等。靜候結果便是——”
說完之後,也毫不客氣,就坐了下來。
重玄一聲冷哼,再不言語。血衣思索了片刻,又復坐下。
旁邊另一位道人,則是皺着眉,仔細看着敖坤。
總覺今日這位上古時的孽龍,似乎有些不對勁。
氣息更是狂暴,那毀滅之氣也更濃,毫無遮掩之意,浩浩蕩蕩的四下衝蕩。仔細觀望,耳中更可聽見一聲聲慘嘶怨嚎,彷彿龍嘯。
恰逢敖坤似笑非笑的看來,道人眉目一凜,收回了視線。只是心內,依然疑惑不已。
可下一瞬,又擔心起了禹嵐山。
你宗守,到底是還有什麼本事,可令敖坤出此大言?
禹嵐山殿,宗守微一閃身,周身罡氣一引,將一把遙空襲來的火龍索,向旁帶開。
而後長劍信手一揮,劍氣橫空而去,恰好遮擋住一口直斬而下的百丈重劍。
在那巨力衝擊之下,身影被生生擊飛百丈。剛剛停住,半空中又身軀閃動,連續讓開了幾道陸續襲來的道法。
以往與他人戰,他往往都無需躲避,只需是以時空之術,在界內界外稍稍轉換,就無人可傷。
得到‘宙極命世書’,以及那本宇書殘卷之後,這門神通,就更是用的出神入化。
實力不到,傷不到他毫毛。
只是今日卻不行,通過太易玄坤陣趕至此間的三名靈境修者,都能做到隔空傷敵。
而那位平安道的掌教,亦有此能。
故此今日,是斷無法安立虛空。
手臂更在發麻,那重劍上的強橫劍力,超出他半倍有餘。
更有絲絲徹骨的冰寒之力,幾乎要把他身軀,徹底凍住。此外還夾雜着浩大電流,他雖不懼,反而可以之增強身後雷翼,卻也頗讓人驚心。
最令人無可奈何的,是這神力,根本無法吞噬吸收——
宗守皺眉之際,那重劍又再一次揮斬而至。巨力雄渾,全然不在方纔那一劍之下!
這一次他卻沒有硬接,而是一個閃身,到了七百丈之上空中。與一個巨人,遙遙對視。
渾身披甲,手執巨劍,渾身透着神聖氣息,黑光充斥,瀰漫這片天際,浩瀚有如滔滔大洋,無窮無盡。
那一切形貌,都與那些道觀裡供奉的真武神君,是一模一樣。
這就是神明?還是第一次得見。
傳聞中的真武,是媲美神境巔峰的存在,也許久都未現身。眼前這一尊,多半是化身無疑。
那巨人一劍落空,便隨即就一個上挑,簡單利落!
大巧不工,也重若萬鈞!
不過巨人的眼中,卻是呆目毫無感情,似乎並無神智存在。
宗守也毫不覺有異,所謂神靈,大多都是泥胎木雕裡生成。長年累月,無數人意念衝擊之下,哪裡能有什麼靈性?
好一點的,如真武這般,源本乃是先天之靈,可以掌握些法則之力。卻也不堪被信衆意念浸染。
即便有神智,這道門也會千方百計的消除。此是道門護法,豈容其有靈識,有機會脫出他們掌控?
又是一劍交鋒,轟然震響中。宗守再次飛退,身影卻依舊從容。
目光微閃,這真武神君的神力化身強過他,可劍術變化之道,卻是遠遜。
也不知這道門是用何種秘法煉製的,既沒有靈智,也不單靠本能來戰鬥,劍術靈法也及高超。
不過到底不能入真正修者般,靈活應變。只需數劍,他就能有把握,將之斬滅!
下一劍,若無變故,便是反擊之時。
也就在這剎那,忽然一片炎光,瀰漫天際。一隻巨大的火斧,飛凌而下。
宗守心中微凜,間不容髮之際撕裂開虛空,再現身時,是千丈之外。
擡頭遠望,只見那山巔處,又現出一套真武劍陣。同樣是立在虛空遙遙祭拜,一尊渾身赤色火焰的神明,正從另一尊神像中衝出。
身軀昂藏,六百七十餘丈。威勢幾與真武神君,不相上下,只略矮些許。火焰與黑光交纏互襯,輝映天際。
“這是,火明真君?”
宗守只望一眼,就已知其來歷。是道門之中,可於真武神君,並駕齊驅的存在。
道家四百神明,也是其真正的底蘊。
據說雲荒時代,那三位尊神,本體更傳說可與至境相抗。
只因一場大戰,受損嚴重,沉睡在道境洞天之中,至今都未曾甦醒。
唯獨五大神君化身,還可使用。這萬載年來,四處蒸伐,無往不利。
稍稍分神,就聽身旁,傳來一聲冷笑:“國君身臨絕境,身隕在即。這時候還敢分心,真不愧是無敵之稱。莫非已打算放棄?”
語落之時,一隻龐大火鳳凰,從空墜至。一應神態,都無不完美無缺,帶着無數金黃烈焰。
神念感應,只覺這一個年輕道人,立在身旁。
先前他聽那平安道掌教,喚此人秋華。
也恰好知曉,這秋華真人,乃是那無墟的弟子之一。
有些門道!那火鳳凰,看似是火系神通。可那內中,卻又別有變化。
這是蝕焰——
秋華所習,竟是萬物腐蝕之道!
三千丈雷翼一展,漫天的雷烈千華散開,匹敵着那衝擊而來的火海水雲。
宗守手中,同時一團渾厚昏黃的劍光灑出。
九九真龍劍之玄黃!
土厚載萬物,可滅烈焰,任你腐蝕,也是無恙!
輕輕巧巧,就將那火鳳凰,徹底擊散。
秋華的面色一變,他知曉自己與宗守有差距。可萬沒想到,二人間的差距,是如此之大!
今日若不依靠神靈之助,必是一場死傷慘重的苦戰。
下一刻,秋華的面上卻又是一喜。只見那禹嵐山巔,又是一團神力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