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過往_自然之靈的契約 10

月之森精靈王國作爲由精靈爲主體構成的鬆散王國,其領土內除了世代生活在此的精靈以外還聚集有大量的高等魔獸和人馬族,樹人之類其他熱愛自然與和平的善良種族。

星辰,這座精靈王國的首都,從神話時代開始就一直是精靈們的樂園,經歷無數世代卻不被外界的戰火所侵擾。

直到一百年多年前,勢力不斷壯大的黑暗種族率軍大舉入侵了與世隔絕的月之森,將邪惡的力量蔓延到這塊曾經被自然之靈祝福的美麗土地上,長久以來的寧靜被打破,空靈悠揚的歌聲不再傳唱,風的精靈在哭泣,無數善良的精靈遭到殘忍地殺害,面對惡魔大軍的進攻,精靈們的王召集了月之森境內所有崇尚正義的種族與黑暗種族的大軍作戰。

雙方在迷霧樹海這道保衛星辰的天然屏障爆發了慘烈的戰鬥,直到遠古的大地守護者從漫長的沉睡中被喚醒,幫助了即將戰敗的各種族聯軍,用憤怒與附加了自然之力的石塊徹底毀滅了入侵的黑暗種族軍隊,黑暗種族浸染了邪惡力量的屍骨與血液污染了這片迷霧樹海,從此使得外界的人們不敢再隨意靠近這裡。

精靈們永遠不會忘記那場帶給所有人痛苦記憶的,名爲星辰戰爭的巨大浩劫,長達三十天漫長到彷彿是無盡的黑暗。

精靈族城堡如同利劍一般尖利的高塔中,精靈王薩米爾一隻手拖住下巴在黑檀木的座椅中安睡,他的夢將他帶回到了百年前的戰爭,那段長久以來不曾被遺忘的痛苦記憶。

爲了保衛月之森而拼死奮戰的每個人,即便是面對最強的黑暗軍團,也沒有停下他們前進的腳步。

楓葉紛飛的季節,淒涼哀傷的氣氛浸透了月之森的空氣,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其中,預示着接下來的大戰將至,每個人都可以預料到,書寫歷史的時刻正緩緩到來。

幾乎所有人都沉浸在高昂的鬥志中,站在隊伍最前方的精靈們握緊了手中的硃紅色長弓,用精靈天生就能夠看穿濃霧的良好視力凝神注視前方的每一刻攢動的腦袋,準備好在一個瞬間就拉開弓用附魔的箭矢將其貫穿,而衆多全身重甲的人馬族戰士紛紛高舉起手中的鋼槍,獸類的下半身前蹄揚起,神情興奮地嘶吼着。

援軍的水妖精大多在閉目養神,受傷的同伴需要他們來治癒,儘量地保存體力是他們必須要做的,而相比之下就顯得相當無所事事的月鏡則一臉玩味地坐在大石頭上,打着哈且期待着交戰一刻的降臨,好在適當的時刻用她那些大規模的無差別殺傷魔法重創那些螞蟻般涌上山坡的鬼兵,現在對面的敵軍都被困在她所製造的幻境中,暫時還不會有什麼動作。

迷霧樹海長年瀰漫着的濃霧也遮不住黑暗種族黑壓壓的軍隊行軍的身影,而山坡高處的各族聯軍則是站在一起靜靜地等待,等待精靈王的一聲令下,好將滿載憤怒的長矛與羽箭傾瀉到對面的惡魔軍隊之中。

雙方陣前都凝聚了無形有質的殺氣,像洶涌的海濤般奔涌翻騰,期待着開戰時徹底釋放的那一剎那。

遙望腳下的敵陣,精靈王的聲音莊嚴而肅穆,他身上銀白色的盔甲將那張英氣俊朗的面孔襯托得格外晶瑩透亮,像是水晶製成的藝術品一般,“所有熱愛和平與正義的種族啊!今日在此,面對邪惡勢力我們將爲心中的信念而戰,不仁慈,不寬恕,奮勇戰鬥直到至死方休,寧靜之地將會包容我們的靈魂,偉大的自然之靈與吾等同在!”

“邪惡的種族啊!我以偉大的自然之靈的名義起誓,這片迷霧樹海將成爲爾等的墳墓!”年輕英俊的水妖精族三王子毫不畏懼人數上佔了絕對優勢的敵軍,拔出腰間的長劍指向前方,漫天的羽箭剎那間便以遮蔽天日的氣勢落下,在對面黑暗種族的陣中濺起一片黑色的浪。

然後是作爲騎兵的人馬族戰士居高臨下的衝鋒,像銀色光亮的海潮沖刷着聚集在一起的濃濃墨黑,兩團顏色鮮明的色斑攪亂在一起,彼此相互融合

直到其中一方徹底消失。

人馬族騎士們奮力在敵陣中來回衝殺,破碎的盔甲沾滿鮮血與碎肉,健壯的鐵蹄濺起泥土,伴隨着惡魔士兵的慘叫而愈戰愈勇。

當時那些交戰的情形有很多已經不記了,只記得那些曾經熟悉的面孔飛快地從眼前逝去,溫熱鹹腥的**溢滿了腳下,雖然接連不斷的廝殺聲完全充斥了空氣,可是耳邊卻已經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亂七八糟的畫面在腦海中交織着,唯一沒有停下的就是手中久久維持着的砍殺動作。

他憎惡侵那些入月之森的黑暗種族,憤怒的心情在他的心中瘋狂蔓延。

手中的長劍也因爲這種情緒而變得愈加銳利、致命,在身邊化爲銀色的線,切開皮肉與骨骼,將那些不應誕生在世界上的邪惡生命送回到他們最該去的地方。

九尾妖狐的範圍魔法瞬間發動,突然間天空中冒出強烈的白色刺眼光線,接着是極爲強烈的震動以及強烈的爆炸聲響,維持了好一段時間才緩緩平息。

爆炸過後,周圍到處都是地獄般的殘酷景象,鹹膩腥臭的風灌進了鼻孔,那氣味讓人噁心欲嘔。

有那麼一瞬間薩米爾整個人都在耳鳴,眼前有點昏黑,至此這位精靈王胸前的盔甲已經徹底被深紅的血染透,而腳下倒下的同伴也變得越來越多,時間的流動都彷彿變慢,聲音漸漸只剩下空氣中虛弱的震動,尚能說話的傷者在血泊中呻吟,等待着死亡那刻的到來。

儘管雙方損失慘重,但是黑暗種族的大軍依舊勢力不減,剩下來還能戰鬥的惡魔依舊能將幾乎失去了最後一層防禦的星辰攻下,精靈射手的附魔箭矢斷斷續續地射出,但如此微小的努力也無法改變戰敗的命運。

水妖精族三王子倒在附近的地上茫然地看着天空,曾經清澈明亮的雙眼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暗淡的黑與無盡的空洞,失去了靈魂的軀殼冰冷而僵硬。

“我們……輸了……嗎?”薩米爾單膝跪地,用顫抖的手爲曾經共同戰鬥的夥伴合上雙眼,合起雙手,衷心祈禱安息之地能容納這位水妖精堅強不屈的靈魂,與自己相比他實在是太年輕了,走在隊伍中有着跟他年歲相當的其它同伴,無論何時,目睹這些年輕同伴的死都是如此的讓人心痛。

身處在那塊邪氣擴散的戰場中,像是全身的力量像是從身體內被強制抽離,薩米爾漸漸感到不支,卻依舊不肯放開手中的長劍。

他的眼中滿是是夥伴和敵人的屍骸,不遠處是漸漸靠近的惡魔大軍,他幾乎可以聽見那些粗重而散發着惡臭的喘息聲,那些惡魔士兵手中沒有光澤的兵刃上沾滿了死去精靈的血,而下一個喪命在那血刃之下的就會輪到他。

惡魔們的首領大笑,他說黑暗大軍的陣前不應留下還活着的生命。

即便是天生就熱愛和平的精靈也會站起身反抗邪惡與暴戾,爲了守護千百年來生活的家園他們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來捍衛這一切。

“或許……今天我將喪命於此,但是……你們也將永遠不會忘記,曾經有這樣的一羣自然之靈的子民與你們奮勇作戰,用你們的血和身體來記住,我們絕不屈服的勇氣!”保持着站立的姿勢,精靈王的聲音淒涼而豪邁,每個還活着的人也已自己的行動來回應他的聲音,即便沒剩下多少力氣,卻依舊拖着傷重的身體將手中的武器對準越來越近的敵軍。

死亡在即,卻無所畏懼。

若是沒有了必須守護的家園,他們的生便毫無意義。

就在薩米爾準備好和倖存的部隊與黑暗種族決一死戰的時候,突然間,幾聲刺耳的金屬鳴叫聲打破寂靜,黑暗的大軍中開始出現慌亂,滿目瘡痍的大地在震動,岩石的巨人發出憤怒的咆哮,巨大的吼聲直上天空。

接着他的耳邊傳來好久都沒有聽見的聲音,那是大地之母蓋亞在陷入長久沉睡前所唱的寧靜歌聲。

清麗、悠揚

,深深烙印着歲月印記的悠遠聲音,來自遠古的歌聲彷彿穿透了靈魂。

之後戰況發生了不可思議的逆轉,在保佑一切月之森生靈的自然之靈祝福之下,受傷的聯軍士兵身上的傷口在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恢復,而黑暗種族原本幾乎是壓倒一切的邪力居然在自然力量的作用下慢慢地被削弱。

每個人心中都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保衛家園的戰鬥意志被再次點燃。

精靈天生的驕傲,如烈火,如堅冰,即便粉碎,也無法被消滅。

“需要幫忙?”從岩石巨人的肩膀上一躍而下,宛如從天而降的冒險獵人說道,無論在多麼艱苦的逆境下都沒有拋棄同伴的傳奇冒險獵人,那個被後世的人們稱爲“最強”冒險獵人的艾伯特·雷納在最後一刻及時趕到。

“你……願意與我並肩作戰嗎?”看着對方逆光的身影,精靈的王忍不住流下眼淚。

“嗯,無論何時。”艾伯特眼神迷離,他的聲音無時無刻不讓人感到安心。

“謝謝。”薩米爾閉上眼睛,笑着,一如兩人最初遇見時的樣子。

即便時光流逝,即便記憶褪色,卻從來不曾遺忘。

腦海中永遠定格的那個瞬間。

“你爲什麼要幫我?”擡起頭,薩米爾眼神茫然。

“因爲……我們是朋友啊……”

“謝謝你,我的朋友……”

夢醒,不知不覺間,晶瑩的眼淚已經從他那長着長長墨色睫毛的眼角滑落,沿着臉頰滴落在如雪地般一塵不染的白色長袍上,心臟的位置傳來陣陣宛如刀攪般的痛楚。

周圍的空氣清淨透徹,沒有鹹膩腥臭的噁心氣味,但他偶爾也會做那樣的夢,夢裡是很久以前那些無盡悲傷的往事。

精靈會用一千年的時間來記住朋友,也同樣的,會用更長的時間來感傷友人的離去。

可是精靈高傲的天性,也註定了他們必須在長久的時間裡,忍受常人難以想象的孤獨。

“又做夢了。”薩米爾宛如大理石雕刻出來的臉龐微微流露出淡淡的哀傷,他用從金絲繡邊的白色長袍裡露出的手拭去眼角的淚水,用那雙如同深邃湖水般波濤不驚的湛藍色瞳孔,靜靜地看着窗外的星辰。

寧靜、美麗,如夢似幻,像是永遠不會黯淡的銀河。

艾伯特,你知道嗎?你所奮力保衛的這片土地依舊繁榮而安寧,可是這一切你都已經再也看不見了。

薩米爾依稀記得,當初得知艾伯特的死訊時,自己的心情究竟有多麼悲傷,像是淹沒在黑色的海洋中一般無法呼吸的痛,捂着嘴的手指蒼白冰涼,胃袋翻涌着,像是要將心中的一切強烈情感連同翻涌的**一併都釋放出來。

作爲精靈族的王,他需要考慮的東西更多,所以決不能被自己的情感所牽絆。

可是,這份拋棄朋友的無奈與悲傷卻一直在折磨着他,令他感到無比自責。

當過了很多年以後,猛然間回首,纔會默默長記。

那些曾經共同經歷過的快樂……與悲傷……

就算很多事再也不能重新開始……逝去的那些夥伴再也回不來……

“你,爲什麼能如此自然地露出笑容……”

“因爲我相信,如果能露出笑容的話,那就不會感到如此悲傷了。”

謝謝你當初爲月之森所做的一切,謝謝你教會了我要如何露出笑容,可是我卻什麼都無法爲你做到……

對不起……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如果你能聽見的話,你還會原諒我嗎?

原諒什麼都無法爲你做到,如此無力的我……

想要回到那個從前,想再一次看到你的笑容,想再一次對你說聲謝謝,就好像當初那樣……即便這只是無法達成的奢望……

謝謝你,艾伯特……

謝謝你,我的朋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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