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過往_自然之靈的契約 1

老實說炎楓閣裡面的房間真的很不錯,門外面就是清靜幽雅的庭院,點點的星光從窗戶照進寬敞的屋內,軟綿綿還帶着花草香的大牀和被褥讓人一躺上去就覺得困困的。

萊恩躺在牀上看着素淨的天花板,耳邊隱隱響起不怎麼清楚的蟲鳴鳥叫,輕輕地,伴隨着風和流水的聲音在空氣中傳播。

仔細看就可以看見他的雙手手背上隱隱浮現的綠色,像是從皮膚下的血管裡發出的淡淡光芒,一點點從毛孔中滲透而出,很快地又消失不見。

萊恩很早以前就發現自己的這種與衆不同的能力,在夜晚時會在手上凝聚少量的自然之力,像是聚集在一起的螢火蟲一般散發光芒,可是這麼明顯還是第一次,難道是因爲靠近月之森的緣故嗎?

夜深,卻難以入眠。

“奇怪了,睡不着唉,是不是我有點神經衰弱啊?”手上的光芒逐漸消散,在經過了幾分鐘反反覆覆的心裡掙扎之後,萊恩最終決定四處轉轉,反正也睡不着,乾脆好好看看這個地方的風景吧。

於是萊恩便打開房門,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走廊上沒有一個人,晚上這麼寬敞的地方卻沒有什麼人的氣息,整個給人的感覺倒是顯得有些過於安靜。

這麼晚了,果然只有我一個夜貓子還沒睡。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一隻手從黑暗中伸出來,抓住萊恩的衣服袖子扯了扯,力道大到可以把快要人掀翻的程度。

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差點害到摔倒的萊恩,好不容易纔從那個恐怖的力道中掙脫出來,回過頭就看見突然拉着自己衣袖的罪魁禍首,此刻正雙手抓着衣服的袖子,吊在半空中朝着自己燦爛地笑着。

對方是個瓶中妖精的女孩,跟其他瓶中妖精一樣圓圓的充滿了稚氣的臉,翠綠色很有神采的大眼睛,頭上的銀紫色長髮中還插着一朵粉紅色,整個完全盛開的巨大花朵,大小比女孩的腦袋還要大上那麼一點,從上往下俯視還真不太容易看見女孩花朵下面的腦袋。

瓶中妖精又不是花妖,那朵花應該是不是天生就長在上面的吧,萊恩看着女孩頭上的花朵,腦海裡冒出這樣對當事人不怎麼尊敬的想法。

你晚上跑出來幹什麼?明明大家都休息了。瓶中妖精的女孩嘴脣一張一合,萊恩讀出了她脣語的意思。

“對不起,我睡不着,所以……”聽艾德琳說,雖然瓶中妖精是很溫和的種族,不過生氣起來也是很恐怖的,就是那種可以一邊微笑一邊二話不說上來一大羣,很團結地拼命利用己方數量多的羣毆優勢,把人揍到死去活來的那種類型。

瓶中妖精這個種族的特性之一就是數量很多,而且是多到可以用人海戰術把對手活埋的那種程度,而且他們的集體意識和保護同伴的意識很強烈,如果有一隻瓶中妖精受到威脅的話可以利用同族之間的感應能力叫來附近的夥伴。也就是說你很不幸的不小心得罪了一隻瓶中妖精,逃跑絕對是最好的選擇,要不然等到他把周圍的夥伴都叫來的話,死得很慘的那一個絕對會是你。

這個時候,千萬千萬不要隨便跟她頂嘴,要不然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不按時睡覺的孩子不乖,快回去睡覺!小小的女孩子板着個臉,用白皙小巧的手指着萊恩的臉用一種很嚴肅的口氣說道,好像萊恩要是不聽她的話乖乖回房間睡覺的話,就會隨時叫人動手開扁的那種感覺。

呃……這個情況就有點太麻煩了。

這時萊恩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把手伸進衣服口袋裡,很快的就從口袋裡把一塊包裝得很精緻的棒棒糖拿出來,“這個請你吃,就拜託你放過我好不好?”

女孩子接過萊恩手中的糖,拿在仔細地手中看了看,然後撕開糖紙大大方方地吃了起來。

這次就放過你,不過不要亂跑哦,這麼晚會吵到其他人的。嘴裡含着糖,瓶中妖精的女孩用萊恩看不太明白的脣語說道,然後踏着歡快的小碎步轉身離開。

之前安吉爾在來炎楓閣的路上,無意間在街道的路邊看到賣棒棒糖的小販,於是就順手買了幾個還送給萊恩一個棒棒糖,雖然萊恩不怎麼喜歡甜食,不過在看到安吉爾那種無比讓人不忍心拒絕她的眼神之下,萊恩也只好勉爲其難地收下。

幸好瓶中妖精是特別喜歡吃甜食的種族,要不然剛纔那麼麻煩的局面還真難解

決。

“好了,接下來要到哪裡去逛呢?”

神木炎楓的樹頂上,夜風吹得枝葉間發出沙沙的聲響,火焰般鮮豔奪目的楓葉紛紛飄落,每片樹葉上都有個彷彿是鏤刻上去一般的發亮紋路,與普通的楓葉相比是如此的與衆不同。

從這裡可以看到整座貝利洛克城,無論是燈火通明的居民區,還是人來人往的熱鬧夜市,被路燈和噴泉點綴得五彩斑斕的中心廣場,散落在山腰處作爲城主宅邸的由堅硬的花崗岩建造而成的城堡式建築,都看得一清二楚。其中那些人們的笑容,都是如此的燦爛。

“呼呼,好累,本來就覺得這棵樹蠻高的,想不到上來之後才知道居然有這麼難爬。”萊恩站在炎楓樹巨大的樹枝上,就連平時精於鍛鍊的他額頭上也不免滲出些許汗水,不過很快就被高處的夜風吹乾。

不過,這裡的景色還蠻好的,果然我還是比較喜歡真正的天空。

萊恩閉上雙眼,盡力伸展四肢,任憑吹拂而過的微風將他亞麻色的頭髮吹亂,好像煩惱什麼的統統隨着微風的吹拂消逝在無盡的夜空中。

“嗨,萊恩。”睜開眼睛,傑森走過來微笑着打招呼。

“爲什麼你會在這裡?什麼時候來的?”居然完全沒有注意到。

“我比你早到唉,而且我一直就在這裡啊。”傑森雙手揣在褲子的口袋裡,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這裡風景挺好的,畢竟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嗯,的確。”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經常像這個樣子爬到你家房頂上看星星嗎?那個時候艾伯特老爹還跟我們講了不少關於星座的故事,那個時候我總是沒聽完就睡着了。”

仰望天空是萊恩少數的幾個愛好之一,不論過多久他都喜歡沒事躺在屋頂或是草地上,看着頭頂上萬裡無雲的晴朗天空,什麼都不去想僅僅就是看着天上雲彩發呆。

跟廣袤無邊的宇宙比起來,自己的存在究竟有多渺小。

相比起天體的運行而言,每個人的命運又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所以從這個角度來想的話,根本就不需要去糾結於平時那些零零碎碎的細枝末節,無論眼前是什麼又即將要發生什麼,什麼都不要想,坦然地去面對就好。

大概就是這種仰望天空的習慣,造就了萊恩一直以來超級樂天派的個性。

“是啊,然後我就會拿筆在你臉上塗鴉,沒想到你居然睡得那麼死,整張臉都畫滿了都醒不過來。”萊恩走到楓樹樹枝的邊緣處,面對越來越大的夜風卻保持着無懈可擊的平衡,這是他多年來勤於鍛鍊的結果。

萊恩開始踩着樹枝在楓葉間跳躍,動作靈巧絲毫不遜於白天在路邊見到的,那些愛吃香蕉的調皮猴子,卻多了幾分羽毛般的輕盈。

“拜託,因爲那些故事都太無聊了好不好,完全比不上傭兵團裡面那些大叔說自己的親身經歷要來的過癮,而且艾伯特老爹也很少說自己的冒險故事,明明傳說冒險獵人的故事那麼精彩的說。”傑森嘻嘻笑着,在腳下運用起風的魔法,高速的漩渦纏繞在雙腿上,使得身體比原來輕了很多。

只見他抓住前面的一根懸掛的藤蔓,使出一招漂亮的前空翻,凌空翻越的同時被腳下的旋風託到萊恩所在的那根樹枝上,將幾片枝上的楓葉震落。

“傳說中英雄不都總是低調地做好事嗎?哪有人自己炫耀自己的,所以他們的故事纔會輪到那些四處旅行的吟遊詩人來講述啊。”萊恩有些不依不饒。

福柯鎮中心的小廣場總是會有來自各處的旅行商人和吟遊詩人來此,爲本地的很少見到外面世界的居民們帶來各種各樣的平日裡很難見到的新奇事物。

而那些千年以來層出不窮的英雄故事也和旅行商人口袋裡罕見的各種小玩意一樣,都是鎮子上的大人小孩最喜歡的事物,

傳唱英雄事蹟的吟遊詩人絲毫不在意艾伯特他本人自謙低調的行事風格,早已經不知道把傳說冒險獵人和艾伯特冒險團的冒險故事編出了多少個不同的傳說版本,每一個都添油加醋到不知道比他本人自己講述的故事要精彩上多少倍。

心中破土萌芽般誕出最初對英雄的崇拜,往往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始,激勵着他們今後在追逐理想的道路上奮勇向前。

少年們最初的夢想,總是誕生得如此簡單。

生活在底下居民區的人們,完全沒有注意到兩個少年此刻正在神木炎楓的樹枝上攀爬跳躍,中間完全沒有停下腳步,就這樣一直來到最高的樹頂。

“傑森,你還記得我小時候一直做的那個夢嗎?”萊恩單腳站在樹頂上,漫天的楓葉擋住了眼前的視線。

“記得啊,你都跟我說過不下上百遍了。”傑森搔搔頭,回憶起以前和萊恩的對話,從很小的時候萊恩就一直在自己一直在做的那個怪夢,傑森的耳朵都聽到快長繭子了。

夢中是無比壯闊的戰爭畫面,長着白色羽翼的天使和揮舞着火焰之劍的白色巨人在戰鬥,白色巨人臉色嚴肅不可侵犯,每每只一揮劍,就有無數沾血的羽毛從天而降,落地,染上漆暗惡臭的泥濘。伴隨着黑暗中流淌着金色河流從天際傾瀉而下,所到之處皆是毀滅一切的紫炎,剛纔還在英勇奮戰的天使們剎那間在火焰中變得四分五裂,乾淨透明到不可直視的身軀一劃破天際之勢一涌而上,來不及出招就被巨力撕扯成了單純意義上肉塊,滿眼皆是紛紛落下的猩紅,慘烈破碎的美。

但是天使們的攻擊依舊在持續,耀眼的悽惶之光不斷照亮那片諸神黃昏般,被漫天沸騰翻涌的烏雲和不斷暈開氾濫的血色渲染起來的,銳利而蒼勁的天空。

風聲像爆炸一般擴散,悠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輕輕的,滿是要讓人窒息一般濃重得化不開的悲傷。

“災厄凶神降臨之刻,吾等天使一族必當全力奮戰,縱使吾族從此滅亡,也要誓死捍衛這片衆生繁衍的土地,即便此刻千里哀傷,萬里悲鴻。”

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萊恩總是一陣鼻酸忍不住想哭,可是每當眼淚落下的那一刻畫面都會像碎裂的鏡面般瞬間會破碎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讓人睜不開眼睛的耀眼的白,剛纔的聲音像是風一般在耳邊縈繞。

“你是誰?”萊恩問道,對面是逆光的模糊面孔。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用歌唱般的聲音輕聲說道,那聲音風一般的空靈,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在耳邊的輕聲呢喃,“阻止那一天的來臨,不然世間一切都將再次遭到毀滅,畢竟……那是,我們千年未竟的使命……”

每當聽到這裡的時候,萊恩總會醒來,然後迷迷糊糊地忘記了夢中的那些細節,只記得曾經聽過這樣的一句話。

“我現在又在做這個夢了,不過情況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萊恩看着無盡的星空,回憶起夢中破碎的畫面,像是要想起什麼,卻又總是想不起來,腦子裡一下子像是有無數把刀在割。

“怎麼個不一樣?”傑森不解。

“就像是……嗯,我想不起來了。”用力揉着太陽穴,萊恩皺起眉頭。

“沒關係,總會想起來的。”傑森如此說道,有些事要是想要想起來的時候想不起來的話,那就不要再想了,或許過一段時間就自然而然地記起來了,凡事只要不是太重要,都沒必要那麼着急去做。

“也是。”打了個呵欠,出來跑一跑這下果然有點累了。

“明天前往月之森或許還能順便能知道一些關於艾伯特老爹的事情,我想你應該也很想知道關於當年那場戰爭的事情吧吧?”毫無顧慮地一句話,傑森在說話的同時也一直注視着萊恩臉上的表情。

聽到這句話,萊恩的表情卻是意外的平淡,不過作爲他童年好友的傑森倒是從剛纔突然間變得略顯混亂的呼吸聲中,聽出了他此刻內心深處的輕微波動。

呼吸的混亂只有一瞬間,很快的傑森便注意到,萊恩剛剛使用了魔劍士特有的呼吸法,將自身呼吸和心跳平復下來,頓時整個人的氣息就與周遭的景物完全融爲一體。

此刻的他,就算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身後,也很不容易會被察覺到吧。

現在的萊恩,果然比那個時候要成熟了很多,要是艾伯特老爹也能看見他現在樣子的話也會很高興的吧?想到這裡傑森不由得覺得有些欣慰。

“萊恩,你變強了。”傑森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那是當然。”理所當然地回答。

“走咯。”萊恩大喊一聲,以常人無法想象的方式運起魔劍士快速絕倫的步法,無比敏捷地從樹頂上一躍而下。

傑森輕笑,腳下運起發光旋轉的速行咒。

“好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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