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算了筆賬,在艾德斯博格這種大城市,客棧不是給一般人住的,每日的食宿花銷差不多7克朗,雷索要是離開一個半月,那支出得超過200克朗,身上攜帶的錢顯然不夠。
還沒計算別的支出,包括學習通用文字……他打算在這段時間找個地方進修,總不能一直當個文盲,那太不方便。知識和書籍是昂貴的,尤其是在艾德斯伯格這種大城市,想學點文化估摸着怎麼也花費不菲吧?
……
羅伊退掉了租金高昂的客房,把計劃一一陳列在腦海中。
首先,租個便宜的房子,最好日租不超過一克朗,附近還得有足夠寬敞和隱蔽的場所,以維持日常訓練。
他不打算去矮人酒商求助,畢竟剛拒絕了對方的第二個請求,這麼做自己也太過於無能。
其次,找個短期的能夠掙到錢的工作,總不能只出不進,他得做好“長期戰鬥”的準備。
最後,他得找個靠譜的老師學習通用文字,學費方面得儘量壓縮。
整個下午,羅伊在中城區詢問了五家有出租房間想法的住戶,大部分房主都因爲他外地人的身份,欺負他年紀尚小,獅子大開口,最便宜的要價超過每天三個克朗,還不包括食物……
羅伊意識到想在城裡面找個價格合適的房間不太現實,就徑直出了艾德斯伯格城門,向周邊一圈的住戶問了問,沒想到太陽落山前真讓他找到合適的地方。
艾德斯伯格南門的後方。
一位大約三十多歲,身材消瘦下巴留着短鬚,一身白色的衣服,帶着一頂白軟帽的男人,領着羅伊越過一片金黃色的麥田,來到一座巨大的水磨坊和幾棟房屋前。
他是這座水磨坊的主人亨克。
此時夕陽的光芒爲磨坊附近的四棟房屋披上一層金色的霞衣,麥穗和微風帶來的氣味鋪滿草地和落葉的深秋。
流水叮咚中,水輪緩緩轉動,河畔的磨坊恍如一副動態的油畫,美不勝收。
羅伊跟隨磨坊主,欣賞着周圍一派悠然的田園風光,當目光轉移到到磨坊右邊不遠的的牲畜圈裡突然一凝。一位穿着白色圍裙,棕發紮在腦後的年輕女孩兒正背對他們彎着腰,一手端着簸箕,一手灑出糠殼餵雞。
她的身材顯得很嬌小。
但這些都不是羅伊關注的重點,重點是女孩兒後背令人觸目驚心地高高隆起。
她是個駝背。
磨坊主注意到他的目光,賠笑道,“小兄弟,我的女兒身患重病,長得比較醜陋,她嚇着你了嗎?我馬上就去把她趕走!”因爲女兒委實嚇人,沒人敢租磨坊主空置的房間,價格壓得再低都沒用,今天總算來了個冤大頭,還是一個很好說話的半大少年,亨克不想錯過這筆收入。
“別。”羅伊搖了搖頭,他不是那種嘲笑別人短處的惡毒的人,“我不介意這種事。帶我去房間看看就行。”
說話間,雞圈邊的女孩兒聽到了這邊動靜,轉身就看了一眼,然後就跑進旁邊的穀倉裡躲了起來,她跑動時姿勢很彆扭,兩條腿一長一短,兩肩高低不平,使得身體隨着移動左右搖晃。
讓人想起了七八十歲的的瘸腿老嫗。
……
磨坊主家的出租的房間簡單而樸素,除了一牀草蓆、一張毯子外,空無一物,地面倒是打整得挺乾淨。可比起有着天鵝絨棉被,精緻傢俱、落地窗和穿衣鏡的客棧套房就要簡陋的多。
但羅伊跟隨獵魔人在野外露宿過一段時間,
從不嫌棄任何牀鋪。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對生活條件的要求壓縮到了極致,還好原主就不是什麼嬌生慣養、挑剔的主兒,才能迅速適應這種苦日子。
只有貴族和術士的生活環境才能接近從前那個世界吧。
他最滿意的地方還是斑駁的木窗外,水磨邊一塊挨着池塘的寬敞空地,完全可以用來練習射弩技術。
這裡還提供免費的晚飯,羅伊索性一次性交足了整月的房租30克朗。
……
入夜之後,羅伊在飯桌邊見到了磨坊主一家人,除了身材瘦削的亨克,旁邊坐着另一位麪皮腫脹,一身花裡胡哨的長裙、嘴脣塗得像血一樣的肥胖婦女。
“羅伊,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妻子烏娜……她平時也留在磨坊幫工。”
婦人滿臉堆笑,“難怪一大早就聽到有喜鵲在叫,原來是貴客登門!小兄弟你可真有眼光,我保證附近再沒別家像我們的房子,便宜又幹淨,你就安心住下吧,保準滿意。”
女人說話間不時捂着嘴發出一陣沙啞的嬌笑,長裙之下的肥肉波濤般的涌動,羅伊忍不住瞥了一眼磨坊主。
有此“嬌妻”,難怪磨坊主消瘦至此。
“對了,小兄弟,你面孔很生,口音聽起來也不像是本地人。家住在哪裡啊,到這邊來有什麼要緊事?”瑪娜往餐盤裡夾起烤至金黃的豬肘子,又貪婪地舔幹手指上的油脂。
“我來自下波薩達的小村莊,一個親戚介紹我到這邊來工作,說是帶我見見世面,誰知等我進了城他卻玩起了失蹤。“羅伊意有所指地嘆了口氣,然後毫不客氣地拿起另一隻豬肘,大嚼特嚼。
“哎喲,怎麼會有這麼沒良心的親戚!”胖婦人用餐巾擦了擦油乎乎的大嘴,眼縫裡閃過一絲肉疼,“不過小兄弟別擔心,艾德斯伯格是座大城市,只要你肯吃苦,工作的機會多得是。相信你很快就能有收穫。”
“兩位有什麼好的推薦嗎?”羅伊的眼神在磨坊主夫妻身上打了一轉,
壁爐昏黃的火光下,亨克搖頭晃腦,做出一副認真考慮的樣子,“對面的屠夫家……不行,油水豐厚的工作他不可能交給一個外地人……劊子手學徒?不,太晦氣會讓整個磨坊都沾上黴運……”
“小兄弟,我跟你說,大城市第一份工作,眼界不要太高……”胖婦人幫襯道,“亨克也是你這般年紀,十三四歲就離家出走到這邊來工作,奮鬥了十年,才攢了些錢租下磨坊。他最開始什麼髒活累活都幹過……搬過潲水,守過菜當,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中城區集市那一塊,大量的工作缺人。但我得提醒你,務必要小心某些傢伙。”
磨坊主亨克接過了話頭,“瑪娜說得對,要是你遇到那些發革命佈告的傢伙,就躲得遠遠的,千萬別聽他們胡說八道。幹什麼不好,去鬧革命,遲早要把腦袋革掉。”
“他們難道不是爲了降低農民稅收嗎?”羅伊悄悄地把整根豬肘消滅地一乾二淨,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脣,磨坊主家的晚餐確實美味,肥而不膩,加了一點點蜂蜜,烤肉手藝不比雷索差,就是太少了。估計也就第一天才這麼豐盛。
“這你就不清楚了吧,塔維克男爵已經妥協過一次……照我說,革命軍就該見好就收,可他們首領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非要怪到男爵身上,威脅讓男爵給個交代。這不是胡攪蠻纏嗎?”
羅伊可是清楚,革命軍領袖還在矮人酒商的酒桶裡泡澡,男爵確實是個冤大頭。
“小兄弟,”亨克接着說,“除了革命軍,你在艾德斯伯格還得小心麻雀幫,這幫子傢伙肚子裡盡是壞水,坑蒙拐騙無惡不作,少去下城區。那是麻雀幫的地盤兒,他們尤其喜歡打外地人的主意……你這種年紀小,看上去好欺負,長得又不錯的男孩子,一定要小心。”磨坊主突然詭異一笑。“有的貴族就喜歡那個調調。”
……
“多謝提醒。”羅伊點了點頭,又盛滿一碗土豆濃湯。“對了,亨克大叔,我之前看到的那個女孩兒了是不是你家的女兒,怎麼不一起吃?”
羅伊話音剛落,原本火熱的餐桌氣氛爲之一凝。
正啃肉啃得滿嘴是油的胖婦人,突然噎住了,漲紅着臉拍了拍胸膛,亨克也放下了手中的叉子。
“小兄弟,把她叫過來未免太倒胃口。你安心吃飯就行,她自有去處。”
“哼!”胖婦人總算緩過了勁兒,胖臉由晴轉陰,“你以後別提那個醜丫頭。怎麼對待她,是我和亨克的家事,不需要你來操心。”胖婦人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嫌棄和憎惡,“給她口飯吃,給個住處已經不錯了,上桌想都別想。”
“那她叫什麼名字?”
“那個醜八怪,你叫她託婭就行。”
……
飯後,羅伊看到磨坊角落的冷風中,一道單薄的身影坐在穀倉的門檻前,端着盤子用着晚餐。
這次終於看清楚她的模樣,懸在牆壁上的火光照出一張小巧而圓潤的臉蛋兒,五官也是小小的,薄眉櫻脣,兩頰帶着點淡淡的紅暈,光看臉,也就十三四歲,嬌嫩如花的年紀。
小女孩感覺非常敏銳,羅伊就駐足看了兩秒,她又發現了,宛如一頭受驚的小獸轉身逃走。
“我是魔鬼嗎,那麼嚇人?”
羅伊心中腹誹,走過去一瞧,相比於客廳之中油水豐厚的晚餐,女孩留下來的餐盤裡食物簡陋又單調——一堆黃褐色稀拉拉的土豆泥。
他很納悶,磨坊主一家爲何如此刻薄地對待自家女兒,就因爲她身體畸形,長得不討喜?
但初來乍到,羅伊不好直接干涉別人的家事,只能等稍微熟悉再做打算。
……
明朗的月光下,池塘邊的空地上,一道黑髮黑眸、消瘦卻挺拔的身影正單膝跪地,雙手託持着手弩,瞄準50遲外一棵歪脖子樹。
身體中正,兩肩水平,左腿屈膝全腳掌着地,右腿膝蓋和前腳掌着地,與左腿形成一個穩固的三角支撐。
臀部不重不輕地坐在右腳後跟之上。託舉弩身的左手手肘則放於左膝之上。
瞄準的同時,羅伊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慢慢地呼氣,當他的呼出的氣息變重那一刻,右手食指瞬間扣動了扳機。
“嗖——”弩箭不偏不倚正中目標。
隨即手腳並用做出一串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在四秒內完成拉弦置箭,羅伊向旁衝刺了幾個身位,重新穩住身體,換用站立射姿射擊目標。
如此不停地衝刺、驟停,轉換位置和射姿、拾取箭頭、交替射擊了五百多箭後,時間悄然過去三小時。肌肉痠痛、氣喘吁吁的羅伊結束了枯燥而乏味的射弩訓練。
夜風冰冷似刀,他心中卻一片火熱。
你解鎖了一項新技能:
未命名LV1:經過獵魔人大師的悉心指導和數千次射擊,你初步掌握了遠程武器手弩及十字弓的使用方法,你在使用同類武器時,射擊精度、有效射程、威力和穿透力都將獲得百分之五的加成。
你可以主動激活該能力,射擊加成效果翻倍,但體能消耗同樣翻倍,且自身移動速度減半,該狀態至少持續30秒。
……
羅伊長長鬆了口氣,爬滿汗珠兒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笑意,長時間刻苦訓練總算把武器技能給刷了出來。
“未命名”變成了“弩專精”。
穿透力、傷害加成只有百分之五,但算上LV2的屠戮技能,加成將變成百分之十。因爲之前殺死了三個農民軍,人類進入了屠戮技能的狩獵範圍,技能的適用性大增。再主動激發技能,那威力相當可觀。
羅伊打算有機會去弄個十字弓,袖珍版的十字弓加布裡埃爾,現在有些不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