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和劍光照徹了整片樹林,四處都是砍殺聲、弓弦震動聲、呼喝聲。
一頭身形嬌小的墮落半魚人從林縫中鑽出,哇哇怪叫着撲向了年輕的獵魔人。
他身形如弓,長劍橫舉在臉側,保持着沉穩的牛勢不閃不避,當勁風撲至身前,忽而向前一記跨步,劍刃隨之一戳,巨大的力量瞬間將襲擊者釘在半空。
羅伊甩去劍上的屍體,電光火石間又掏出手弩,擡手一揚,一箭射爆樹上跳下的變異貓腦袋。
很快,這場五分鐘的遭遇戰宣告結束。
士兵們丟下滿地狼藉的屍體繼續前進,他們盔甲和武器乃至面部都染上了斑斑血跡,神色疲憊,強打精神。
前前後後有數十頭墮落半魚人,以及島上的變異生物現身,它們以各種方式偷襲——或是從濃密的灌木叢中毫無徵兆地撲出,或是僞裝成樹梢上的藤蔓等着隊伍經過時,從天上落下實施絞殺……
但士兵們早已結成了牢不可破的方陣,行止之間,劍盾、弓弩嫺熟配合,有驚無險地將送上門的怪物剿滅。
只有兩名倒黴的士兵受了點輕傷。
一路走來,羅伊順手收割到上百點經驗,但他的心情越發沉重。
自從進入樹林後,他便隨機選擇了幾名騎士觀察,赫然發現幾人身上無一例外都多了一條負面狀態——
虛弱:你踏入了黑燕鷗島腹地,受到神秘磁場輻射,你的身體素質出現了全方位的下降,你的體能消耗提升百分之百。
注意!短時間內接觸磁場僅會暫時削弱,長時間逗留在磁場內身體將產生不可逆轉的變化。
“不可逆的變化?”羅伊體會着這條說明,他和雷索兩名獵魔人也受到了同樣的負面影響。無論是生命值還是各項屬性,都泛起了淡淡紅色,削弱了大約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
普通人受到的影響更大,進入樹林前後不超過半小時,隊伍中有接近三成的騎士變得臉色蒼白、眼神黯淡無光,握着武器的雙手不時顫抖、背脊微微佝僂着似乎連身上那沉重的鎖子甲都無法負擔。
“等到了祭壇前,除了我和雷索、還能站着幾個人?”
“雅妲!”羅伊低聲咆哮,“你看看大家的狀態,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雅妲公主只是一個女人,體力並不是她的優勢,她也渾身香汗淋漓,雙頰染暈,不過眼神筆直地望着前方,
“大師,你們沒注意到嗎,我們已經到了——”
羅伊一愣,順着她的視線看到了林中小道的盡頭,那裡突然出現了一道詭異的虹光——它的色彩不停地變換,魅惑的紫色、溫暖的黃光、聖潔的白色、深邃的黑色。
有如彩虹一般的光怪陸離,緊緊抓住人們的眼球。
“大家再加把勁,祭壇就在前面!”
雅妲嬌聲高喝,一衆騎士頓時精神一振,向着那片光芒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而羅伊則微微迷茫地晃了晃腦袋,他聞到了一股極其強烈的芳香。
……
一分鐘後,疾行的衆人進入了樹林最深處,一塊大理石板鋪就的光滑、整潔的空地。
他們終於看清了那片夢寐以求的彩色。
“這是?”
站在一衆騎士當中的羅伊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從光芒中看到一個隱隱的女性身體輪廓。
隨後,果真的有一位美人從中走了出來。
她一襲輕薄的黑色紗裙,俏臉是那麼的熟悉——五官明豔、烈焰紅脣。
“珊瑚?”
女術士那天鵝般秀美的頸項下,高高聳起的胸脯劃出一道驚心動魄的弧度,有若山巒起伏般匯入平坦的小腹,又驚起那月中滿月般飽滿的臀。
再往下,兩條修長健美的大腿在黑色的裙襬間交疊在一起,精緻秀氣的足趾塗抹着玫瑰紅,輕盈地踩着潔白的大理石地板,像貓一樣地墊着腳尖,衝他發出俏皮的邀請。
“怎麼會……她……不應該?”
羅伊眉頭緊鎖、滿心疑惑。
隨後一股馥郁的玫瑰香氣從女人的身上飄來,吹散了他的所有思緒,一瞬間他就像得了健忘症,除了有關眼前女人的一切,再也想不起外物。
“羅伊,當初定下的年內約會你還記得嗎?”
“記得,不過我大概來不了……”
“小混蛋,我就知道你會爽約,所以親自來找你!現在,乖乖跟上來,看我給你準備的驚喜!”
女術士深情地注目,朝着年輕的獵魔人遞出了手。
“驚喜?”羅伊臉上露出思索和猶豫之色……女術士不可能對他做出這種表情,但腦子就像一團漿糊,思考變得極其遲緩。
“等等……有件重要的事,我得把他完成了,嘶——想不起來!”
“什麼事,有我重要?。”珊瑚提着裙角,朝着他轉了一圈。
年輕的獵魔人猶豫了片刻,眼神茫然地握住她溫熱的柔荑。
而女術士嫵媚一笑,轉過身背對他,向後牽着他的手往中央的光團走去。
……
“不!都是假的!”
路還沒走到一半,羅伊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巨大的警兆,同時,腦子裡針扎一般刺痛。
他豁然甩開女術士的手,向後疾退,
心神沉入模板——
個人狀態後除了那鮮紅虛弱外,更多了一個名爲“臆想”的狀態。
臆想:你進入了神秘磁場最中心的範圍,除了你的肉體,你的思想也已經遭到扭曲,陷入了自我編制的美妙幻想中,無法自拔。
……
但超高的意志讓獵魔人從異常的精神狀態裡掙脫。
他輕咬舌尖,搖晃腦袋,再睜開眼,女術士無影無蹤,綺麗的場景恍若昨日——
哪裡有什麼潔白的大理石地板和閃爍的虹光?這裡是一個活生生的地獄!
不同於樹林中爬滿腐殖質的地面,他現在身處的對面完全是粘稠的動物鮮血和碎肉鋪成的屍體之地,更有無數慘白的骨骼摻雜在血肉之中——島上的各種野獸、半魚人、人類的、數不勝數。
而就在片這塊屍體之地中央,一座圓形的祭壇從地面高高隆起,一根根粗大的像是心臟血管般的藤蔓將祭壇和地面的血肉連接在一起,活物般“砰、砰、砰”地鼓動,爲它輸送養分。
於祭壇邊緣站立着一位手持骨仗的墮落半魚人。
這頭墮落半魚人年紀不知多大,彎腰駝背老態龍鍾,渾身都是皺巴巴的雞皮,雞皮上爬滿灰色的老年斑,以及令人作嘔的黑色墮落贅生物。
她的四肢異常纖細、關節處微微有些畸形地扭曲,鱗片也剝落得七七八八,
但肚大如鬥,好似懷胎十月的孕婦。隨着她那腫脹的嘴脣不停地開合,一道道邪惡晦暗的咒語在這片小天地裡迴盪。
咒語聲中,同行的騎士們傀儡和殭屍,神情呆滯,一步一步,朝着祭壇走去。
他轉過頭,不遠處雷索突然渾身一震,琥珀色的瞳孔恢復了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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