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方斯·威利的房間。
昏黃的魔法燈照出幾張表情各異的面孔。
羅伊藉着眼角餘光打量——五名裝備精良的打手,近戰屬性勝過屋外那二十幾位保鏢。
一位術士,正是上回香草旅社所見,名爲切斯特的男人,脖子上銀色安卡閃爍魔法光輝。七十五歲還算年輕,就他的技能而言,魔法修爲算不上多麼精湛。
至少遠遠不如麗塔·尼德。
五位保鏢和術士一道恭敬拱衛在老大身邊不遠。
眼神警惕審視訪客。
甲冑下的衣襟被肌肉高高撐起,保持着最利於出手的姿勢。
很顯然,那位威利幫的統治者,從始至終都防着自己。
“羅伊大師,隨便坐…”
“開誠佈公地說吧,閣下有什麼難以啓齒的秘密,非要和我當面談?”
沙啞如銼刀的聲音響了起來,男人轉動椅子回過了頭,露出一張消瘦、陰沉的面孔。
狹長的眼縫隱藏着深深的癲狂,鷹鉤鼻、薄嘴脣,顯得極爲刻薄。
而蒼白的臉頰上帶着縱慾過度的黑眼圈和紅斑。
阿爾方斯·威利
性別:男
年齡:42
身份:威利幫老大(一手將威利幫從螻蟻般的小型幫派,發展爲諾維格瑞的巨無霸、四大黑幫之一,統治已經維持了十二年)、詩人
……
“你要是患了什麼怪病,我可以請來全北方最出色的名醫;想找什麼人,調動全幫派的力量,搜遍諾維格瑞,掘地三尺爲你找出來。但你得代表威利幫,贏下不久之後的憤怒之拳!”
“阿爾方斯老大,接下來的話涉及個人**。”羅伊搖頭,看了眼一衆保鏢,“能否借一步說話?”
“用不着擔心,
除了切斯特大師,他們都是我從小養到大的孩子,絕對忠誠,守口如瓶,”阿爾方斯癱瘓似地躺在轉椅中,食指富有節奏地敲擊書桌,“就算是死也不會泄露你的秘密,我用威利家族的名譽保證。”
“如果你堅持這種不合理的要求…”男人雙手手肘撐着桌面,重疊的手背托住了下巴,盯着獵魔人加重了語氣,“我只能認爲你別有用心!”
“那就依你所言。”羅伊聳了聳肩,一屁股坐在對面的椅子上,隔着一張書桌,暗金的瞳孔一眨不眨,“阿爾方斯老大,此次拜訪我想當面請教你一個問題。”
“說說看。”
羅伊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質問,
“如果我沒有回到諾維格瑞,老摩爾他們會有什麼下場?被你折磨、凌虐致死,然後成爲你下一首毫不押韻、狗屁不通的詩歌主角?”
“唰——”
一瞬間,劍刃出鞘,五名保鏢將羅伊圍了個水泄不通,鼻孔噴着粗氣,對他怒目而視,
“獵魔人,我只警告一次,絕對不要侮辱我的心血,一個字也不行!”阿爾方斯深吸一口氣,臉上怒色一閃即逝,顫抖的食指在獵魔人面前晃了晃,幾乎要戳到他臉上,唾沫橫飛,“上次這麼做的傢伙,已經被我丟進海里種上了一窩珊瑚。你想下去和她作伴?!”
獵魔人面無表情。
“呼…現在說回正題,你是不是有所誤會?欺負老摩爾的三個罪人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手、舌頭,你都看到了,難道還不滿意,非要取他們的性命?”
“這跟我打聽到消息的可不一樣。”羅伊微微揚起臉,“在此之前,文森特那三個傢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訴我,是你指派他們折磨老摩爾。”
阿爾方斯沉默了兩秒,突然嗤笑了一聲,
“獵魔人爲何總是喜歡追根究底,多此一舉。”
他眯着眼,不屑地搖頭晃腦,
“知道真相,你又能如何?!年紀輕輕的,想自尋短見不成?”
“犯得着爲了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跟幫裡對着幹?”阿爾方斯細長的眸子裡寒光閃爍,連番質問,又描繪美好,“只要跟我合作,美人、地位、財富,任你取用。等贏下比賽,取得那塊無主之地的歸屬權,你也能分一杯羹,發展一份個人的產業。”
“從此以後,再也不用趟着渾濁的臭水溝,鑽進貧窮的鄉下跟水鬼作伴,爲了一兩百克朗,接取骯髒又危險的委託!”
“拼死拼活,毫無尊嚴!”
不得不說,這個條件,對任何獵魔人而言,都相當有吸引力。
“簡單的一筆賬,哪怕天生的低能兒都能算明白。你非要當個傻子,跟金錢過不去?”
阿爾方斯說完,向後癱倒在轉椅中。
“最後一個忠告,世上除了錢,什麼東西都會變質!”
“誘人的提議,但抱歉,我這次來見你只有一個目的——”羅伊坐在椅子上環目四顧,近在咫尺的五名保鏢按住了劍柄,隨時準備發動雷霆一擊,術士護衛在阿爾方斯身邊,法力涌動,指尖氤氳着元素的輝光…
他豁然一笑,暗金的瞳孔收縮成了棱形,宛如鎖定獵物、盤曲身體的毒蛇。
“算你孃的賬!”
震懾!
虎視眈眈的五名侍衛瞬間身形一顫,虹膜上倒映出猙獰蠕動的觸手,面色驚恐,失去了身體控制權。
獵魔人驀地伸手一招,修長有力的手掌憑空抓出一把薄如蟬翼的雪亮劍刃。
擰身一旋。
“唰——”
半月形的匹練浮現,五朵血花綻放。
五個大漢捂着鮮血泉涌的脖子,一聲不吭栽倒,整潔華麗的書桌染上了猩紅。
阿爾方斯·威利久經殺場,也遭過無數次暗殺,見狀絲毫不亂地一推桌沿,坐着轉椅向後滑走。
而他身邊,男術士切斯特向前邁出一步,掌心鑽出灼熱的火焰,毀滅的火球成型在即。
“嗖——”
須臾間,獵魔人又憑空抓出一把手弩。
扣動扳機,迎面一箭,流星似的尾羽搖曳。
箭矢正中術士的脖子。
“啵”的一下,淡藍色的半透明魔法護盾輕輕一顫,又恢復如常。
一箭不足以破開護盾。
可切斯特來不及高興,臉色瞬間凝固。
箭矢雖被彈飛,其上卻傳來一道前所未見古怪的力量,暢通無阻地穿透護罩、附魔長袍,彷彿一記閃電直擊心靈。
切斯特兩眼發白,陷入詭異的呆滯和眩暈。
施放中的火球術卻被徹底打斷,掌心火焰熄滅,巨大的反噬令他七竅滲血、一聲悶哼。
“唰——”
獵魔人輕盈地跳躍、落地,古威希爾橫向削出一道筆直線條。
頭顱拋飛。
噴濺的鮮血在繡滿典雅紋路的牆上澆灌出一朵血肉之花。
“擊殺切斯特,經驗值+120,獵魔人這時已經逃出大門的黑幫老大藉着眼角餘光打量,整個人愣住了——
獵魔人身形如弓,面朝他的方向,古威希爾橫在臉側,有如鋒利的牛角。
鮮血在他腳下流淌,好似生命體般蠕動,形成粘稠的血窪,向上蔓延,覆蓋他的周身。
朦朦朧朧間,彷彿有一層血色火焰籠罩持劍而立的獵魔人,他好似披上駭人戰甲的血色人形。
血光扭曲,殺戮意志在“壓制”的作用下有若實質,猙獰可怖的猩紅的觸手從虛空中探出,藏在獵魔人身後,不停地招搖,擺動。
散播恐懼和絕望的低語。
阿爾方斯·威利目睹此景,只覺頭暈目眩,胸悶欲吐,過往記憶、種種殘象,不受控制地浮現眼前。
那些他以威利幫的權勢,殘忍地勒索、玩弄、折磨得家破人亡,最終死無全屍的可憐人…匍匐在他腳下發出動聽哀嚎的、懦弱、無能市井小民。
於此刻,血色的烈焰中跳躍而出,化作索命的厲鬼,張牙舞爪地撲向他,拉扯、撕咬!
“啊!別,別過來!”
阿爾方斯被嚇得涕淚橫流,再也無法保持鎮定,扒開門庭屁滾尿流往外逃竄!
鬼魅的人影腳尖點地,兩步追到他的身後。
“唰——”長劍斜上一記突刺,貫入後腦,將黑幫大佬釘在半空,猶如架子上的烤肉。
“擊殺阿爾方斯·威利,經驗值+20,獵魔人拔劍。
獵魔人轉動手腕,甩開屍體,抖去劍上的血珠。
大步流星踏入走廊。
樓梯拐角,兩名威利幫幫衆,揮舞長劍和釘錘,大叫着一前一後撲來。
羅伊不閃不避,迎着劈來的劍刃,腳步右前一踏,古威希爾逆着攻擊的方向一格。
劍刃交擊。
獵魔人力量和技巧更勝一籌,卸開對手劍刃,劍尖先一步貼緊劍脊,順勢刺入柔軟的脖子。
“撲通,”一人倒地,污濁血液染紅昂貴的歐飛爾地毯。
後來者釘錘舞到半空,突然動作一僵,瞪大了眼睛,面露驚恐,彷彿看到某種極端可怖之物。
他的瞳孔倒映血色,身體不受控制地發抖。
獵魔人毫無遲疑,足趾抓地,俯身突刺。
“唰——”
劍刃不偏不倚,在頭盔縫隙間一沾即逝。
釘錘男彷彿沉沒的木船,右眼染着血色,垂下頭顱,向前跪倒在地。
“原來壓制對意志低下的普通人影響這麼大。”
獵魔人走向了二樓。
……
另一邊,威利莊園高聳堅固圍牆之上,一名蹲伏在雨水之中,眼如琥珀的大漢,手中一空,原本緊握的劍刃突然消失。
他彷彿得到某種訊號,咧嘴一笑,帶着身邊兩道人影,丟下哨塔旁的屍體,悍然跳進了莊園。
透過密集的雨瀑。
徘徊在建築物外的武裝人員察覺到異動,互相招呼着衝了過來。
三名獵魔人,與數十位莊園的護衛,狠狠撞做一團。
猶如狼入羊羣。
“譁——”
鋼劍出鞘,奧克斯一記大跳躍進人羣中央,擰身旋斬!
半空閃爍的驚豔的弧光,劍鋒攔腰劃過兩人的身體。
“譁——”
鮮血噴灑。
分成兩截的屍首倒在溼滑的地面。
…
弗利厄斯旋轉身體,同時好似高明的舞蹈大師,蹁躚優雅地邁動腳步,劍刃隨着腳步遞進、旋轉,化作移動的死亡旋風。
漫天盪漾起凜冽的劍光,凡在身周兩米以內,劍風觸及者,斷腿斷手,慘呼至死。
…
“砰—”
瑟瑞特左手猛然往前一推。
阿爾德震碎空氣,魔力撕裂防線,前方扇形區域,包圍而至的人羣瞬間被清空。
他又向前一記弓步,趁着打手身體失衡的瞬間,右手鋼劍往前一送,戳進一枚眼球。
“唰——”抽劍,同時順勢橫向一蕩,劃斷第二人的脖子。
瑟瑞特徐徐吐了口白氣,長劍豎立在臉側,雙目如電, 勢如破竹地穿透人牆。
……
另一邊,正與管家波格特交談的光頭大漢突然神色一動。
“談話到此爲止…波格特先生,你的時間到了,”
“你這話啥意思?”坐在對面的男人正說得興起,頗覺口乾舌燥,抿了口熱茶,接着豎起了耳朵,臉色一變,“等等,外面什麼聲音?”
“你該上路了!”
波格特人生盡頭,只聽到一聲嘆息,然後眼前一花。
天旋地轉,他騰空而起,下方是一具噴血的無頭屍體。
……
莊園之內,一場激烈的血戰驟然爆發。
但震天的喊殺聲,利刃入肉聲,噴濺的血跡,通通被一場暴雨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