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待會兒免不了被人言語攻擊,”獵魔人突然提醒道,“無論如何,你要儘量保持低調冷靜,畢竟這裡是別人的地盤。”
“我看起來就那麼衝動,沒有一點兒眼力勁?”羅伊不滿道,“‘入鄉隨俗’的道理誰都懂。”
“明白就好,”獵魔人點頭道,提出一個別致的比喻,“如果你實在受不了,就把它們當成瘋狗,你的任何謙虛、自貶和恭維的話都是肉骨頭,對方吠一聲就投喂一次……等它們吃飽了,自然會搖尾示好……尤其對自視甚高的騎士有效。”
“額……”少年詫異地掃了眼對方木訥刻板的面容,沒想到獵魔人竟然總結出這麼一套奇怪的理論。
兩人繼續在城門附近的空地等候,不多時,一高一矮兩道陌生的身影走了過來,雷索便帶着羅伊朝他們隨意地鞠了一躬,一邊打量面前的兩位騎士。
左邊的騎士穿着白鋼盔甲,披猩紅色披風,左肩紋有白玫瑰徽記,行走間身上的盔甲“磕磕”作響。
他年輕的臉上,一道食指粗細的老舊疤痕從額頭斜向下劃過鼻樑,原本還算英俊的面容被徹底破壞,多了十分的猙獰和暴戾。他走了過來,眼神如刀鎖定着雷索,彷彿面對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而站在他身邊的是一名矮壯結實、滿臉鬍鬚的矮人。他雙手抱胸,穿一件狐狸皮鑲邊的外套和一件鐵環鍊甲,正滿臉嚴肅地注視着兩人。
“見鬼,”羅伊低聲咒罵了一句,“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他猜得出,那個臉上帶疤的男人正是從前被傑洛特戰而勝之的無賴騎士,現在這副氣勢洶洶的模樣,顯然來者不善。
“獵魔人,說出你和同伴的名字!”疤臉騎士以一種咬牙切齒的口吻命令道,
“兩位騎士大人,我們只是無名小卒,區區賤名說出來不過是髒了高貴騎士的耳朵,不提也罷。”
獵魔人微微彎下了腰,態度放得很低,然而他的視線餘光卻在隱蔽環顧四周,尋找着優勢的地形。
城門附近的長矛兵也在密切注視着他們的動靜。
疤臉騎士聞聲臉色沉了下來,又向兩人靠近了一步離着不到十遲站定。他仰起臉,趾高氣昂像只驕傲的天鵝一樣大聲說道,
“我是艾爾蘭德希沃德親王麾下,白薔薇騎士團第四軍團的騎士,泰勒斯家族的長子,亞瑟·泰勒斯。”
“遠道而來的獵魔人,現在我已經向你們自報家門,請你們同等的說出自己的名字、來歷,否則就是侮辱騎士的榮譽!”
羅伊的眉毛一跳,果然,這傢伙還是那麼的傲慢,光頭大漢沒有法只能無奈回道,“我是蝮蛇學派的獵魔人雷索,這位是我的學徒羅伊。”
“你的徽章在哪裡,怎麼證明自己的學派?又有什麼理由,進入偉大的艾爾蘭德?!“
泰勒斯沉着臉,咄咄逼人地追問着,同時他一手按住了劍鞘一手握住了劍柄,似乎只要得到的答案不滿意,立馬會拔劍相向。一旁的矮人見同伴這副模樣,嘴角僵硬地抽了抽,臉色厭惡地地深吸了一口氣。
“您看我們的穿着就應該有所猜測。很不幸,我們在城外參加了好幾場惡戰,基本所有的武器裝備、補給都已經報廢、或者遺失,不得不進入艾爾蘭德補充給養,我甚至瘸了一條腿。對了,這是您要的徽章。”
“還請泰勒斯騎士大人高擡貴手,放我們這兩個卑微可憐的小人物通過艾爾蘭德。”
“很好!”對方瞅了一眼蛇派的吊墜,
點了點頭,環顧了獵魔人周身,確認他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一條腿看上去不太方便,眼神中頓時射出躍躍欲試的光芒。
“蝮蛇學派獵魔人雷索,本人,白薔薇騎士團的騎士,亞瑟·泰勒斯,正式向你提出決鬥!”
“譁——”清泉一樣的鋒銳劍刃離鞘而出,騎士雙手握住了劍柄,劍尖直指獵魔人。
劍刃折射出的白光,灑到獵魔人的臉上,讓他微微眯起了眼。
“可是,泰勒斯閣下您是個出身高貴的體面人,您難道不認爲跟我決鬥是擡舉了我?我連騎士都不是,出身不值一提,我自認爲不配。”
“對!”羅伊應合着獵魔人的話補充道,自嘲道,“我們不配在騎士的競技中得到榮譽和讚揚。”
“騎士團自有其信條!”泰勒斯打斷了兩人的話,“如果是你向一名白薔薇騎士團的騎士挑戰,他自然有權接受或拒絕,這取決於他的意願。但我泰勒斯,一名高貴的騎士,將你平等以視——當然只是暫時的——向你發出挑戰你便不能拒絕,否則只能說明你是個毫無價值的廢物。”
“額……”羅伊被這番話震驚的目瞪口呆,真是個傲慢自大的神經病,“泰勒斯騎士,您的邏輯還真無比‘嚴密’,我想你肯定深入研究過‘哲學’吧!”
這爲騎士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自信,觀測中最高的屬性也就是力量才7點。
如果不是比試劍術,沒準自己也能解決這個狂妄的傢伙,前提是他脫下這身鐵桶一樣的盔甲。
泰勒斯似乎沒聽懂羅伊的話,而雷索反問道,“如果我拒絕挑戰,被證明沒有價值,那又如何?”
“那麼,就請你們離開艾爾蘭德!這座高貴的城市不歡迎任何廢物和蛆蟲。”
“嘖嘖……”一旁的矮人大人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嘶啞的聲音冒了出來,“別故意找茬了,你可是名騎士,要謹記騎士五德,你的榮譽感哪兒去了?”
“你纔是給我找茬,克萊默!”泰勒斯漲紅了臉惱道,“這是私人恩怨,我必須要戰勝獵魔人一雪前恥!你跟過來我也忍了,還敢插手,非要我給你一點顏色瞧瞧?“
“就是不讓你這種傢伙胡作非爲!”矮人毫不客氣還以顏色。
騎士咬着牙,“我警告你,現在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回去當好你的侍衛統領,否則別怪我告你一狀!”
克萊默、丹尼斯·克萊默,羅伊聽到這個名字卻眼睛一亮,這可是一個正義感十足,堅持公平原則的矮人。他還將在未來,第二次尼弗迦德戰爭期間參加瑪哈坎志願軍,抗擊尼弗迦德的入侵,可以說與碳山關係十分親近。
那麼……
“丹尼斯·克萊默?”羅伊突然上前一步,故作驚喜地打斷了對峙的兩人。
“閣下認識我?”矮人滿臉疑惑地盯着這個少年。
“我在碳山的時候,聽里根老大講過您的輝煌事蹟……”
“里根?里根·達爾伯格?”矮人摸着大鼻子沉思了片刻,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三十多年前那小傢伙還是個鼻涕蟲。現在他如何,有沒有半點長進?”
“他已經成爲碳山的神射手,幾屆射擊大賽的冠軍!”
“倒是比他哥還能鬧出動靜。”說着,矮人看向羅伊的眼神也變得柔和了稍許,“小子,你和那孩子又是什麼關係?”
“不久前,我跟着里根老大學習了一段時間的射擊,”羅伊低下頭有些難爲情地說,“可惜,我實在太過愚鈍,連他的真髓皮毛都沒有學到。”
矮人見到家鄉來人起了興致,把暴怒的泰勒斯騎士扔在一邊,又和羅伊扯了會兒碳山的往事,少年憑藉着腦海中的記憶和他侃侃而談,越說越是親熱,還“偶然”提到自己和獵魔人替碳山除掉了鹿首精、以及礦道里的大部分孽鬼。
“現在看起來,你也不能算外人了!”克萊默拍了拍他的肩膀, 轉身目光炯炯說,
“這不再是閣下的私事。羅伊算是我的晚輩,而他的老師雷索也就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許你再公報私仇!”
泰勒斯怒不可遏地瞪着矮人,眼中快要噴出火光,“丹尼斯·克萊默,你確定要跟我作對!”
“得了吧!”矮人不屑地說道,“你的導師法爾維克伯爵已經不在艾爾蘭德,你以爲還能狗仗人勢?!我們矮人,爲了朋友從來不怕任何艱難挑戰,你如果想要和我作對,那就儘管來!敢不敢當希沃德陛下面前說說?看看誰有理!”
粗大的血管和青筋浮現在額頭,泰勒斯色厲內荏地把三人一一看遍。
“你們等着!在城裡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待着,不要讓我抓住任何機會!”
“我也警告你,不要私下裡非法騷然他們,否則……”
……
等到泰勒斯憤然離去後,矮人說道,“兩位不必太擔心,這傢伙近年幹得盡是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把名聲敗壞殆盡。你們在城裡面若是再碰到什麼麻煩,可以來親王行宮前向侍衛報我的名字,我自會來接應你們。”
“感謝您的慷慨幫助!”羅伊衷心地向他行了一禮。
“咱們矮人的朋友不需要的說表面的客氣話。友誼盡在美酒之中,等空閒下來、機會到了,我一定找你們痛飲一番,儘儘地主之誼!”
“你如果有委託,我就免費出手一次。”獵魔人客套了一句。
“艾爾蘭德小麻煩不斷,但大沖突不多……”矮人含笑應下,“犯不上叨擾雷索大師,有需要我肯定忘不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