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站在霧氣縈繞的索登中心,八人山丘山腳。
金黃以及漆黑光芒覆蓋周身。
腳下一圈絢爛而豔麗的光環變幻着色彩。
異色瞳孔在迷霧之中四下打量,搜索着漂浮在半空的若隱若現的灰色綢帶。
當視線轉向山坡邊,在迷霧中盛開的一叢淡黃色的花蕊時。
脖子間蝮蛇吊墜開始“嗡嗡”輕盈。
五指勾勒!
赤紅符咒在獵魔人掌心成形。
魔力轉化爲火焰,一枚伊格尼·怒焰響應他的意志,飛出掌心,火球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刺目的軌跡,撕碎了瀰漫開的遮擋四野的白霧。
“砰!”
淒厲哀嚎宛如嬰兒啜泣!
隱匿在迷霧深處的一道人形生物被火球爆炸衝擊力從虛無之中炸出,迎面倒地。
它佝僂着背,卻長手長腳如懷胎五月的畸形孕婦!火焰好似毒蛇一樣纏上它的皮膚,熊熊燃燒,然而它的身體在凝實與虛無間變幻、閃爍、隨時快要消失。
“嗖—”
弓弦震動。
倒地的生物腦門上爆出一大團血花,巨大的衝擊力炸裂了半個顱骨,渾濁的腦漿鮮紅的血液浸透草地。
它的臉部埋進泥土裡,再也沒出來。
“擊殺小霧妖,經驗值+130,獵魔人lv12(8850/12500)”
呼——
獵魔人走到血肉模糊的屍體前,掏出短刃開始解刨。
兜帽裡的小黑狗和大花貓好奇地探頭探腦。
幾乎同時,籠罩八人山丘的迷霧徹底散去,周圍露出一座被翠綠的植被環繞的低矮小山坡,與它衆人傳頌的響亮名聲毫不相稱。
“羅伊,動作又變快了。”牽着黑色母馬洛奇,風塵僕僕的白狼走了過來。
“所以你得努力了,
傑洛特…別被我落下太遠。”羅伊從掏出一個藍色的普通突變物,擦去粘液塞進包裹裡,“你得爭取下次二次突變的機會!”
“我能突變嗎,大師們?”架着馬車的尤爾加討好地笑了笑。
“你甚至算不上獵魔人,而且年紀大得就像無法雕琢的頑石,如果不怕超過九成九的死亡率,那麼歡迎你…”羅伊朝他溫柔一笑,商人縮了縮脖子。
“那算了,咱們要不要上山去看看那座紀念死者的方尖碑?”
“當然!”
“可馬車怎麼辦?”
“放心,我讓歌爾芬和小黑看着,附近危險都被清理了一乾二淨,絕對沒問題!”歌爾芬·大花貓叼着小黑狗的脖子屁顛屁顛爬上了馬車的駕駛位。
朝三人揮爪作別。
同行一週,尤爾加已經對此等異狀習以爲常,只能心頭讚歎不愧爲獵魔人大師的寵物,貓貓狗狗都如此聰明!
接下來,三人花了不到十分鐘爬上索登的八人山丘,風吹得山坡上青草和鮮花輕輕搖晃,吐露芬芳。
山坡中央坐落着一座方尖碑,由花崗岩打造,重十噸。
外形呈尖頂方柱狀,由下而上逐漸縮小,頂端形似金字塔尖。
底座相當寬厚,好幾個人才足以合抱。
羅伊看到這塊石碑的時候,知道自己猜錯了,方尖碑絕對不是索登人民爲紀念犧牲術士所立。
他們不具備這個能力且自顧不暇。
必定是北方的術士使用魔法將方尖碑搬運到這兒。
石碑下方八個豎立着大理石墓碑的墳墓,附近擺放着鮮豔的野花,有映山紅、勿忘我…
而白狼從上至下打量石碑上的用符文刻下的前幾個名字——
勞德伯爾、老格拉茨、埃克西爾……
眼神唏噓、陷入回憶。
“你認得他們?”羅伊鬆了口氣。
索登山之戰中北方術士兄弟會的犧牲者比他記憶中的少了六個,珊瑚,特莉絲都不在裡面。
毫無疑問,自己的所爲已經改變了歷史…他念出了第一個名字,“勞德伯爾?”
“這傢伙是個賭鬼,而且賭品差勁…”傑洛特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好笑,緊接着變爲嚴肅,“我曾經在維吉瑪和他玩骰子,他害怕輸給我,直接用魔法控制住我,靠作弊贏得了比賽。”
“原來術士也這麼耍無賴,還不如商人講信用!”尤爾加昂首挺胸一臉鄙視,身爲一個普通人,難得在道德制高點上找到了相比於術士的優越感。
“還有這個老格拉茨…兩年前,我遇到過他,這就是個瘋子!你知道他想幹嘛嗎?”傑洛特語氣一頓,勉強地笑道,“付我一百克朗就想檢查我這個變種人眼睛…還承諾如果我願意,他會付我一千克朗,解剖我的眼睛。”
商人尤爾加縮了縮肩膀,好似被蜜蜂蟄了一下,虛汗淋漓的胖臉上爬滿驚慌。
“該死,這些法師都這麼變態,動不動就要拿人開刀?”
“人如果活的太久,就容易心理出問題。”羅伊搖頭哀嘆,滿臉惋惜,“可惜了。傑洛特應該早些告訴我,我要是知道有這麼一個對獵魔人突變感興趣的人在,肯定把他引入獵魔人兄弟會,免費讓他進行突變實驗,讓他實驗個夠!”
“至少這傢伙願意遵守起碼的規矩,付點錢,徵求你的同意。”
“額,羅伊,我怎麼感覺你有點走火入魔?麗塔女士、卡爾克斯坦大師,特莉絲女士、伊芙琳女士還不夠?”
“想象一番,獵魔人教團鼎盛時期可是有數十位頂尖駐會法師…”羅伊搖頭,“咱們這纔剛起步,還差的遠。”
傑洛特搖頭,若不是深刻了解這位同伴的作風、他肯定會把對方當成某種妄圖顛覆世界局勢的野心家。
然而他不知道對方眼裡可不止一個小小的世界。
“接下來呢,交遊廣闊的傑洛特大師,這上面的別的術士你認識嗎?”尤爾加滿臉渴望地問,這些法師的故事,都將成爲他和別的商人、乃至自己妻兒談判、炫耀的資本。
傑洛特陷入了沉默,臉色突然泛起一絲隱隱的怯意,他的目光僅僅掃過前幾個名字,彆扭地轉過頭。
他的神態在擔心和害怕之間徘徊。
他不敢再往下看,害怕看到記憶深處的那個名字。
而羅伊心頭一動,嘴角隱蔽一彎,突然唉聲嘆氣。
“唉,傑洛特,當初你不該和她鬧矛盾的!”
“你什麼意思?!”傑洛特勉強地問,身形晃了晃,悄然繃緊臉,握緊了雙拳。
羅伊沒回答,向前一步,裝出一副默哀的模樣,伸出手指,輕撫那列名字中的一個,
“傑洛特,我原本想着,等有機會,讓你引薦引薦你念念不忘、分分合合的愛人,範格堡的葉奈法,可惜你老是轉移話題。”
“老是說自己已經和她結束了,不會再度聯繫。”
“現在再想聯繫就太遲了。”羅伊話音一頓,隨手在半空中一抓,就抓出一捧淡紫色的桔梗花,“拿着吧,傑洛特,去跟她好好做個告別。”
“唔—”
這一刻,白狼屏住了呼吸,喉嚨裡發出一道怪異的抽氣聲。
那雙多情而善感的深色貓瞳中充滿了恐懼,雙手和嘴脣不受控制地發抖、臉色蒼白。
佝僂着身體,生氣肉眼可見地消失。
雙眼失去了神采,臉色呆滯又虛弱至極。
“喂,夥計,別嚇我啊。”羅伊連忙一把抱住了對方的肩膀,伸手捏了捏他鬆弛的兩頰,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我跟你開玩笑呢!八個死者裡沒有葉奈法,都是些無名人士!是不是尤爾加?”
“羅伊大師,你在說什麼葉奈法?”
“砰!”原本傷心欲絕的白狼瞬間臉色一變,由悲轉怒,左手五指勾勒,一記阿爾德法印正中羅伊胸口!
“啊!”
羅伊被魔力擊倒在地,大聲哀嚎着變成滾地葫蘆,貼着草皮滾進茂密的草叢之中,滾下山坡。
淒厲慘叫在山巔迴盪。
尤爾加怯怯地看了一眼暴怒而羞惱的白狼,嚥了口唾沫,
“傑洛特大師,羅伊大師會不會身受重傷?”
白狼不屑搖頭,這傢伙在辛特拉之戰失蹤了兩個月,都能活蹦亂跳地跑回來。
高階吸血鬼都殺不了他。
區區幾個滾兒連他皮毛都破不了!
心頭憤怒來得快,去的也快。
白狼緊繃的身體鬆弛了下來,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
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還活着。
“氣消了嗎?”一個輕柔的聲音冷不丁地從兩人脖子後吹來。
兩人渾身一顫,轉身。
灰頭土臉的羅伊站在五米之外,衝着白狼歉然一笑。
左腳少了一隻鞋子,大腳丫尷尬地踩着泥地,也不知是不是滾下山坡時丟失。
尤爾加揉了揉眼睛,目光轉向那個幾十米的斜坡,又轉向身後。
他怎麼做到的?
“傑洛特,氣還沒消的話,再讓我滾一次?”
傑洛特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這位同伴和以前好像有點不一樣了,這是到了青春叛逆期嗎?
算算年紀是差不多了,這麼想他也就釋然了。
“我警告你,別拿葉奈法跟我開玩笑!”
“我保證,下不爲例!”羅伊舉手發誓,但又話音一轉,“不過葉奈法雖然活了下來,但我感覺她不會太好受。”
傑洛特挑了挑眉毛,這次沒能輕易被對方挑動情緒。
羅伊見他不中招,自顧自地續道,“你瞭解葉奈法,她有一定的野心,必然參與過索登山之戰,受點傷痛在所難免。”
“反觀另外兩位術士珊瑚和特莉絲,你知道嗎,在我原本的預言之中,她們會死在索登山!”
“如今在我的引導下,她們倆改變了厄運,成功逃過了這場劫難,完好無損!”
傑洛特雙手環胸,臉色淡定,一副靜靜地欣賞他表演的神態。
“索登山之戰,北方術士兄弟會徹底加入了南北之間的對弈,自此以後,必將更深刻地涉足戰爭和政治領域。而且據我所知,葉奈法即將成爲術士兄弟會的兩大管理組織之一,評議會之中,最年輕的一員!”
“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她都逃不了這場曠日持久的南北大戰。”
“她所面對的危險,可想而知。”
“走錯一步,就會粉身碎骨。”
傑洛特呼吸加重。
而羅伊話音一轉,
“相比起來,珊瑚在咱們的實驗室裡搞研究就要安全得多、舒服得多!與獵魔人合作,不失爲一個完美的選擇。”
聽及此處,白狼恍然大悟,眼神又好氣又好笑,
“你說這麼多,就想讓我把葉忽悠進來?”
“傑洛特,怎麼管這叫忽悠?你這是爲了她着想!”
“羅伊,沒人能改變葉的主意,包括我!何況我跟她早就斷了聯繫。”
“你剛纔的表現還不夠說明問題?捫心自問,你不是還深愛着她?身爲一個大男人,爲何不主動一些?!”羅伊以命令的口吻建議道,“別像一對鬧彆扭、生悶氣的少年少女一樣幼稚!”
“給他寫一封信,先關心她的身體健康狀況,述說離別之情,然後,告訴她…你找到了自己的意外之女希裡,但你不知道該怎麼管教。邀請她幫忙!相信我,葉奈法絕對感興趣!”
“首先,希裡目前仍然下落不明,其次,找到她,高文之家自然會好好管教她!”傑洛特雖然在反駁,然而僵硬的臉頰浮現一絲心動。
“你知道的,葉奈法一直想要一個孩子…”羅伊注視着白狼的眼睛,“她自己無法生育,但命運之女,命運的聯繫,不亞於血緣關係。”
“好好考慮,傑洛特!”
……
鼻樑上點綴着幾粒雀斑,臉頰像麪包一樣圓乎乎的少年在清澈的河溝裡鼓動雙臂瘋狂奔跑。
就像一頭戲水的野豬。
燦爛的陽光將他一頭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褐發照得溼潤且光澤。
他指着另一個瘦得像竹竿兒,長着個尖鼻子的男孩大喊,
“你來當水鬼,我當獵魔人!”
“纔不!”
瘦男孩兒揮舞手中的樹枝,一下擊中胖子的胸部,將他擊倒在水裡。
“哪裡有胖得像球一樣,笨拙的獵魔人,你纔是水鬼!”
水花亂濺,兩兄弟扭打成一團,在小溪中翻滾,兩雙圓溜溜的眼睛卻不約而同轉向河邊——
一個瘦小的鼠灰色頭髮女孩兒坐在溪的鵝卵石旁,白皙的小腳丫在水裡畫着圈,攪動水波,
шωш ▪tt kan ▪C ○ 清秀的小臉上,翠綠色眸子帶着一絲茫然,
“法爾嘉妹妹,一起來玩!”
“奈德伯!蘇力克!大錯特錯!獵魔人才不是你們這副蠢樣!”
法爾嘉從溪邊樹叢裡撿了兩根樹枝,兩根樹枝就像兩把劍,交叉在胸前一錯而過。
法爾嘉揮舞着“雙劍”衝進溪水裡,攆得兩頭“水鬼”抱頭鼠竄,哀嚎連連好不狼狽。
當三個人渾身都被溪水打溼,喘着粗氣走在回家的林間小道上。
法爾嘉爬滿汗水和溪水的小臉上總算多了一分歡快,沿途灑落一片銀鈴般的笑聲。
兩兄弟不時轉過臉,偷偷打量小女孩兒,被水打溼後白裡透紅的精緻小臉,衣服下略微起伏的曲線、忽閃忽閃的綠眼睛。
女孩兒雖然還不到十一歲。
但是已經展現出驚心動魄的美麗,就像童話故事裡的公主,絕非那些土裡土氣的鄉下小女孩兒能比。
而已經進入青春期的兩個男孩兒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喜歡上這個小妹妹。
霍出渾身力氣討好了大半個月,她終於從一開始整天愁眉不展,變得多了幾分笑容。
這份笑容,讓兩人感覺,爲她死了都值得!
“法爾嘉,你的‘劍術’可真厲害,”弟弟蘇力克臉頰泛起一抹害羞的紅色,“你以前真的跟獵魔人練過劍嗎?你怎麼知道他們揹着兩把劍?”
女孩兒聞言好似被觸動了傷心事,小臉一沉,十指在腹部絞成一團。
“我不僅見過獵魔人,我還跟他們一起冒過險,在原始森林裡面殺過一種叫尤戈恩的巨蜈蚣。”
兩兄弟驚訝得合不攏嘴。
這時籬笆牆圍繞的院子出現在他們視野裡。
一個穿着淡黃色碎花長裙的女人坐落那兒洗衣服。
肥皂泡打溼了她的長髮和衣袖。
陽光照出她明眸善睞又慈祥的臉龐。
“我還騎乘過獵魔人的獅鷲獸,那是一種比水牛還大,比獅子危險的怪物!”
“法爾嘉…”奈德伯問,“我聽說過獵魔人有時候會帶走別人家的孩子。你就被他們帶走的孩子嗎?”
女孩點頭,語氣哽咽,情不自禁自責道,
“我本該跟他們離開,可我從他們手上逃走了。我真蠢,我害了自己!”
“傑洛特還說和我之間有什麼聯繫。”
“可過去這麼久了,他都沒來接我。”
“別擔心,法爾嘉!沒了獵魔人,我來保護你!”蘇力克拍了拍胸膛,黑眼睛期待又忐忑,“你現在給我們當妹妹,以後…嗯…以後給我當…”
“尤爾加!”
一個年輕女人驚喜的呼喊吸引住三個孩子的注意力。
院子門口的女人跌跌撞撞衝出了院子,嚎啕大哭地撲向突然而至的馬車上,一位大腹便便的胖子。
尤爾加衝着身後兩個獵魔人一笑,跳下馬車,迎向他朝思暮想的妻子。
他神采奕奕地摟住她的腰,將她舉到半空轉了個圈。
“我回來了,克麗絲蒂黛!一家之主回來了!”
“尤爾加!”
女人衣服剛洗了一半,身上散發着肥皂水的味道兒,緊貼在商人懷裡,額頭枕着他的胸膛,彼此感受體溫。
闊別已久的夫妻,像是連體嬰兒一樣往院子內徐徐挪動。
“他是?”
院子另一頭的法爾嘉注意到那個突然而來的風塵僕僕的胖男人,心頭咯噔一跳,莫名緊張,但對方那張圓臉看起來挺友善和藹的。
“爸爸回來了!法爾嘉,爸爸回來了!走,拿禮物去,耶!”
兩個少年一左一右拉扯着女孩兒的手狂奔而至。
……
“諸神保佑,你終於回來了…我每天都想你想的睡不着,摸摸看,我心臟都快跳出來了,我的老爺!等等,那兩位閣下是什麼人?他們揹着劍,左邊那位…長得可真英俊!”
“待會兒告訴你,還有,不許對丈夫以外的男人動心。孩子們呢?快叫過來讓我瞅瞅!”
“好得很,他們三個到溪邊玩耍去了…算時間也該回來了。”
“三個是什麼意思?”商人臉色大變,感覺自己頭頂開始閃爍,一瞬間腦補了無數悽慘畫面。
“別亂想,尊敬的德魯伊帶過來一個女孩兒,因爲索登戰亂失去了親人,我收養了她。她勤快得很,願意學習餵雞和澆花,又漂亮,打扮起來簡直像個小公主。就是經常悶悶不樂。”
“尤爾加,你生氣了嗎,因爲我擅作主張?”
“不,我只是——諸神吶!”尤爾加猛地一拍腦袋,轉身看了一眼馬車邊的獵魔人。
他們明顯聽到了對話,正徐徐朝這邊走來。
臉上帶着一縷緊張和期待。
“第三個孩子,這就是我已經擁有卻毫不知情的東西!這就是意外之子!我到手的女兒還沒焐熱的就要飛走了!爲啥走的不是一個兒子呢?!”商人懊惱地大喊,
“爸爸!!”男孩兒一左一右撲進他懷裡,
“兩個小調皮!哎喲,奈德伯又胖了?蘇力克,張嘴,沒蟲牙啊,是不是挑食了,怎麼比哥哥瘦那麼多?!”尤爾加和善的小眼睛看像那個穿着灰色長裙,渾身溼漉漉瘦小女孩兒,那對大眼睛好似春天萌發的新綠,小臉漂亮的像是洋娃娃。
他含笑鼓勵道,“還有你,孩子,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
法爾嘉開始語無倫次。
心臟噗通噗通,眼睛直直盯着商人背後,踱步而至的兩個獵魔人。
爲首的那一個白髮飄飄,揹負雙劍,滿臉滄桑。
這一刻,她眼裡只有他。
深色貓瞳,與翠綠的眸子隔着院子間的空地相望。
“傑洛特!”
“希裡!”
驚呼聲中,獵魔人飛快地奔向小女孩兒。
商人一家四口瞠目結舌,他們從來沒見過如此迅速之人,簡直就像一陣風。
這對命運羈絆的父女腳步輕快地在庭院中相會。
白髮飄飄的獵魔人跪倒在地,女孩兒用小手環住他的脖子,銀髮落在獵魔人肩頭。
尤爾加若有所思,雙臂用力將兩個兒子,以及驚訝的妻子摟抱在懷中。
而羅伊在後面含笑觀望。
“傑洛特,你找到我了…嗚嗚…我就知道你會來!我等了幾個月,他們說外婆、外公都死了、蘇哈奶奶也死了,辛特拉不在了。”
“只有你,只有你!”
還有我!
遠處的羅伊心頭強調了一句,但他識趣地沒有插嘴。
“這就是意外律…傑洛特, 就像你當初說的那樣,我是你的命運對嗎?你也是我的命運!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快說啊!”
“你不光是我的命運!”傑洛特轉身看了一眼含笑的羅伊,目光掠過欣慰的商人一家。
掠過半空,隱約看到一個黑色捲髮,脣角帶痣、神情高傲的女人。
幾年前,與葉奈法在五月節分別的那個夜晚。
她的溫聲細語尤在耳邊迴盪。
獵魔人和女術士之間要建立長期的伴侶關係,光有迪精許願而強行黏合在一起的命運還不夠。
還需要“別的東西”。
意外之女正是他們之間欠缺的——維持兩個長壽者感情的紐帶。
他的目光最後落到希裡臉上。
別的東西。
“走吧,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