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被間接邀請而來的客人,陳益知道這種小型聚會還是少說話爲好,一是因爲禮貌,二是因爲低調,省得惹人注目。
能有機會來到厄影雲麓的人物應該多少有些身份,不至於覺得陳氏集團高高在上,他是這麼想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得知自己是陳氏集團的公子後,無論是管家藉祥還是那陌生的兩男一女,只是多看了他幾眼而已,並未有任何驚訝,更沒有套近乎交朋友的意思。
顯然,都見多識廣。
“也就是說,籍先生不在?”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年長的中年男子似乎有些失望,眉頭也微不可查的皺了皺。
陳詩然點頭:“是的,不在。”
籍先生?
安靜的陳益認真聆聽每一句話,腦海中自動整合信息。
管家叫藉祥,中年男子所說的籍先生不在,那麼籍先生就不是藉祥了。
他期望能見到籍先生,對方的社會地位必然要比他高,又和藉祥同姓,基本可以確定這個籍先生和厄影雲麓關係很深。
很有可能,就是莊園的主人。
在聆聽對話的同時,陳益瞳孔轉動,視線急速掃視着在場每個人的表情,發現鍾木平在聽到籍先生三個字後,雖神色平靜,但在刑警眼中,那迸發而出的模糊冷意掩飾不住。
嗯……鍾木平對籍先生不滿,陳詩然具備支配厄影雲麓的權利,中年男子來這裡的目的之一是想見到籍先生。
目前只能得到這些判斷,再往深了分析誤差很大,等等再說。
鍾木平因何要把自己帶到厄影雲麓,這是他最想搞清楚的問題。
“籍先生什麼時候會來?”中年男子又問,他很關心這件事。
陳詩然微笑:“可能會來,也可能不會來,您是受到籍先生的邀請,我想他應該會出現吧?”
中年男子道:“陳小姐,方便打個電話問問嗎?”
陳詩然搖頭:“恐怕不太方便,他不喜歡被人打擾,電話也不行。”
聽到這裡,鍾木平臉上的冷意快要掩飾不住,但他壓抑的很好,只有刻意觀察的陳益才能敏銳捕捉。
他心聲響起:
一個男人討厭另一個男人,而這另一個男人和自己漂亮的老婆認識,最大的可能就是雙方關係過於密切。
鍾木平在婚姻中處於弱勢一方,地位連陳詩然都不如,自然也比不上神秘的籍先生,所以敢怒不敢言。
好像懂了,但無法確定真假,畢竟還有可能牽扯到公司,也許不是因爲感情,而是因爲利益。
中年男子倒也沒有過於失望,只是頗爲無奈:“好吧,能拜訪一次厄影雲麓也算我的榮幸,以前有資格來的人,都是籍先生的朋友。”
陳詩然笑道:“今天和籍先生無關,純屬私人聚會,只是沒想到會多幾個新朋友,尤其是……陳益陳先生。”
聞言,幾人轉頭看向陳益。
陳益點頭示意,臉上浮起笑容。
陳詩然接着說道:“還要恭喜陳先生訂婚,可以介紹一下嗎?”
陳益:“當然。”
“方書瑜,我的未婚妻,在陽城某單位上班。”
“姜凡磊,算是我的發小吧,家裡是做生意的,現在已經接手正嘗試轉型。”
彼此問好認識後,陳詩然也開始介紹:“這位,龔蔚帆,帝城知名記者,曾面對面採訪過很多名人事蹟,涵蓋政商兩界。”
她指的是兩男一女中的女子,對方帶着完美契合臉型的眼鏡,不算漂亮但非常耐看,十分有味道。
“你們好。”龔蔚帆笑着揮手,聲音悅耳動聽,笑容發自內心,是一個很自來熟很外向的人。
記者,需要自來熟和外向的性格,說的直白點臉皮要厚,具備面對拒絕和挑戰的勇氣與毅力。
“你好。”
“你好。”
陳益三人客氣迴應。
陳詩然繼續:“這位,曲林江,帝城同豐科技的總經理兼接班人。”
曲林江,兩男一女中的年輕男子。
此時陳益再次發現,鍾木平的臉色又開始難看,這次針對的是曲林江。
“嗯?”
陳益覺得幾人關係似乎有些複雜,鍾木平這哥們,討厭的人有點多啊,和邀請自己有關嗎?
反正鍾木平不是因爲他陳氏集團的身份就是因爲刑警的身份,如果是後者的話,難道有什麼案子需要查?不方便多說?
最後一位,就是剛纔詢問籍先生的中年男子了。
陳益視線看了過去,陳詩然聲音響起:“最後這位,龔耀光,赤心娛樂董事長,主要持股人。”
龔?
九人中四人彼此兩兩同姓,倒是巧得很。
介紹完畢後,就在陳益以爲陳詩然要提議舉杯共飲之時,龔蔚帆驚疑的聲音突然響起。
“龔耀光?您叫龔耀光?!”
衆人齊齊轉頭,不明白龔蔚帆因何失態。陳益也有些疑惑,這是剛知道名字嗎?他們來之前幾人都已經開始喝紅酒了,沒自我介紹過?準備等人齊了再說?
面對龔蔚帆的質詢,龔耀光搞不懂這女孩抽什麼風,點頭道:“是啊,我叫龔耀光,怎麼了?”
龔蔚帆追問:“朔城梨平村人?”
聽到梨平村,龔耀光臉色微微一變,打量龔蔚帆:“伱怎麼知道?”
得到肯定,龔蔚帆猛地站起身,驚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表情中帶着錯愕,驚喜,憤怒的複雜情緒,其中驚喜更多。
“我是帆帆啊,帆帆啊!小叔,您不記得了??我小時候您還抱過我呢!”龔蔚帆指着自己說道。
龔耀光:“???”
陳益姜凡磊三人面面相覷,這剛進門剛坐下,酒都還沒喝呢,先來個狗血的大型認親現場?
失散多年的叔侄?
這麼巧的嗎?
不止他們三個,曲林江等人也是狐疑,但沒有開口說話,靜等情節發展。
“帆帆?你是帆帆?我哥家的帆帆??”
龔耀光在愣了好幾秒後,終於反應過來。
見對方想起,龔蔚帆欣喜,連忙點頭:“對對對,我是帆帆啊,小叔,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見到您,這麼多年您跑哪去了?二十年前您一走不回,家裡都急壞了。”
聞言,龔耀光沉默下來,最終嘆了口氣。
見狀,龔蔚帆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一暗,重新坐下來,遲疑道:“是因爲嬸子的事?還是因爲……弟弟的事?”
龔耀光張了張嘴,心有顧慮沒有開口,看了看其餘七人。
家事,不好外揚。
“等下山之後再聊吧。”他說道。
幾人吃瓜吃到一半頓覺心裡難受,有種褲子都脫了給我看這個的感覺。
閒着也是閒着時間有的是,聊聊唄?
“龔董,真是侄女啊?親的?”說話的是曲林江,他吃瓜的慾望比在場所有人都高。
龔耀光點頭:“我老家確實是梨平村的,也確實有一個侄女叫帆帆,但全名早忘了,那麼多年長相也變化很大,我想……應該是同一個人吧?”
龔蔚帆:“肯定是!不過……小叔,爺爺奶奶都已經去世了,您……”
她本想責怪兩句,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此話讓龔耀光呆滯,繼而臉上閃過悲痛,沉默下來。
陳益一直在靜靜旁觀,覺得巧合性有點離譜,國家那麼大,路上偶遇都難,更別說在常人難進的厄影雲麓了。
你們演電視劇呢?
不會是迎客節目吧?入戶白蛇迎客都發生了,他覺得再來一次也不是沒可能。
曲林江憋壞了:“龔董,聊聊唄,怎麼回事啊?”
面對所有人的視線,龔耀光沉默良久,最終說道:“老婆難產死了,留下了先天疾病的孩子,我帶孩子離家治病,就這麼簡單。”
龔蔚帆嘆氣,並不意外,應該是猜到了或者早就知道,從對方剛纔說到一半的話語中也能聽得出來。
氣氛有些沉重了,得到答案的曲林江很識趣的沒有再多問,早年的龔耀光也不容易啊,喪妻後獨自撫養患病的孩子,那應該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
現在好了,對方事業很成功,上天還是眷顧他的。
可是……爲什麼不回家看看親人呢?連父母去世了都不知道,雖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但卻不是一個好兒子啊。
這個問題曲林江沒好意思問,其他人更不會去問了,人家侄女都沒有開口,他們幾個外人實在不好多言,很不禮貌。
大廳安靜了半響,龔耀光對龔蔚帆說:“等下山了,帶我去看看你爺爺奶奶吧。”
龔蔚帆點頭:“嗯……還有我爸,他也很想你。”
龔耀光再度嘆氣,結束了這個話題。
陳詩然適時端起酒杯,笑道:“曾經是曾經,我們要往前看,親人重逢最重要,龔先生,我們一起敬你。”
龔耀光勉強一笑:“謝謝,這也太巧了,帆帆今天怎麼會來呢?”
龔蔚帆解釋:“我和詩然姐是老朋友,瞭解厄影雲麓後一直想報道,可惜主人不同意只能來參觀參觀,都提前預約好久了這才收到邀請,還要感謝詩然姐。”
龔耀光哦了一聲。
除了曲林江外,陳益現在基本瞭解了另外五人的情況。
陳詩然在莊園地位最高,丈夫是鍾木平。
龔蔚帆是陳詩然的朋友,提前預約受邀來參觀。
龔耀光是所謂籍先生邀請來的,目的未知,現在還要加上龔蔚帆叔叔的身份。
藉祥,是莊園管家。
鍾木平爲了把自己拉過來,通過姜凡磊間接實現了結果。
“赤心娛樂,是互聯網嗎?”陳益覺得自己此刻應該說點什麼,太安靜了也不好,要融入進去。
龔耀光轉頭:“不是,全名赤心娛樂設備,現在主要生產抓娃娃機,銷往全國各地。”
陳益:“原來如此,明白了。”
娃娃機是十大灰色暴利產業之一,能做起來的都不少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