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尹熙宮裡坐了大約有一個時辰左右,她實在是坐不住了,有一搭沒一搭和尹熙閒聊,而且尹熙似乎對她隱瞞了些什麼。
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尹熙含糊其詞,她也不願意多問,只要能達到和尹熙同一戰線的目的,拉攏到尹熙,替紅兒報仇,其餘的她就覺得無所謂了。
落碧其間出去了一趟,進來之後神情有些焦急,湊到尹熙耳邊悄悄耳語了幾句,她見尹熙神色一變,也沒有要跟自己說是什麼事的意思,便趁機起身向她告辭。
尹熙果然也沒有留她,只客氣了幾句便送她出了宮門。
她根本就不瞭解如昔,如今有尹熙在前頭擋着,自然替紅兒報仇的機率大了許多,自己又不知道如何下手對付如昔,只能默默在背後幫襯尹熙一把。
這樣雖然不怎麼道德,到時候如果東窗事發,卻能讓自己受到最小的傷害、
“主子,奴婢實在不懂,爲什麼你上次對尹貴人的請求不理不睬的,今日卻自己跑上門來獻殷勤?”藍衣在她身後不解地小聲問道,頓了頓,又小心地添了一句,“是因爲早上夢見紅兒了麼?”
“也不全是。”她毫不避諱承認,放滿了腳步讓紅兒走到自己身旁,輕聲道,“還有一個原因,不可否認,我原本以爲她只是個沒腦子只知道爭寵的普通妃嬪,但是她昨晚做的事讓我有些改觀,或許和她結盟能早些替紅兒報仇。”
“奴婢還是有點糊塗。”藍衣困惑地盯着她,“尹貴人昨晚到底做了什麼?”
江小牧警戒地朝四處望了望,確定周圍沒人,將聲音降得更低,“尹貴人分明知道惜妃的底細,所以昨晚上摸準了惜妃出門的時間,故意帶着皇上去惜妃那裡,想要抓個正着,但惜妃不知怎麼忽然就折回來了,所以沒讓尹貴人的計謀得逞,你說有這樣一個聰明又懂得對手底細的同盟,我爲什麼不拉攏她?”
藍衣思前想後,這才恍然大悟,愣愣地點了點頭,正要再問江小牧寫什麼,江小牧低下頭擰着眉頭,不
知在想些什麼東西,也不理會自己,便不再多言,跟在江小牧身後往回走。
殊不知他們前腳剛出門,後腳尹熙便將手裡的茶盞摔在了地上。
“主子息怒!”落碧嚇得慌忙跪在地上,“皇上寵惜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給她些特權也不是什麼大事。”
“你懂什麼?”尹熙一臉陰沉,咬牙切齒道,“她這分明實在向我炫耀,昨天堵她不得,她把我留在那裡萬般羞辱,今天皇上照樣對她榮寵依舊,她不就是想告訴我我再怎麼樣也比不過她麼?”
“她這般張狂也不是一次兩次,主子你千萬別放在心上纔是,彆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再說今日還是有一件天大的喜事的,江妃娘娘這不是主動來朝主子示好了麼,以後整惜妃的機會多得是呢!”落碧戰戰兢兢,盡力安慰她道。
尹熙的臉色這纔好了些,沉默了半晌,擺擺手低聲朝跪在地上的落碧道,“行了,你先下去吧,照樣準備幾樣皇上愛吃的小菜,保不準皇上忽然就來我們宮裡用午膳。”
“是,奴婢明白。”落碧這才悄悄鬆了口氣,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屋內沉寂下來,只有窗畔的鳥兒時不時發出一聲脆啼聲,她閉着眼一動不動,忽而慢慢從袖中掏出一樣東西,對着窗仔細看了起來。
這是一隻成色極好的和田白玉鐲子,通透無比,即使沒有陽光照着,仍舊溫潤細膩,通體散發着瑩光,由於長時間一直放在身上,它比以前還要漂亮一些。
她盯着這鐲子,神思不由恍惚起來,這鐲子上的每一縷紋路,她都清清楚楚,哪一縷和以前相比發生了變化,她也記得清清楚楚,正如她記得的那個人,所有沒有那個人的日子,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恆之,你看,我不是一個人了。”她低聲朝那鐲子溫柔道,彷彿它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件玉器,“替你報仇的日子想來也不遠了,是不是?”
多少個夜裡,只要想起那往事,她便整夜整夜睡不着,對如昔的恨也猶如這
玉鐲子的紋理一般,越養越綿密,纏得她喘不過氣來。
這麼想來,自己還是很有理智的,至少自己沒有在見到如昔的時候撲上去將她扯成碎片,不,千刀萬渦也不足以解心頭之恨。
她一口銀牙咬得咯吱作響,脣畔浮起一抹陰冷的笑意。
地上的茶水倒映着透過窗縫射進來的陽光,一點一點,像極了那夜的火光。
當初她和恆之幾乎就要逃脫成功,什麼都計劃好了,就差最後一步,錯就錯在她把這個計劃告訴瞭如昔,她不知道如昔會偷偷將她和恆之私奔的計劃告訴湘北王,她滿心以爲,如昔和她是最好的姐妹。
可事實卻告訴她,她錯了,錯得一塌糊塗。
她和恆之好不容易溜出城門,當時的心情就如掙脫開重重的枷鎖那般,開心興奮地恨不得立刻逃入深山老林,過上與世無爭的日子,哪怕將爲柴米油鹽發愁,她也覺得那將會是如神仙般的日子。
就在他們逃出城門的那一剎那,她看到了城外的火光,立刻便覺得不對,可是後悔已是不及,她想拉恆之回頭,還沒來得及轉身,一股巨力就將她朝後拖,將她拖入了城門,只留了恆之一人在外頭。
她發了瘋一般拍打着城門,卻只能透過城門中間的那條小縫隙,眼睜睜看着恆之被淬上了火的箭貫穿,數以百計的淬了火的亂箭射死。
哪怕是棋子,也該有爭取自己幸福的權利,也不該受到這樣的折磨。
那是她深愛着的男人,這輩子唯一深愛過的男人,如果不想讓她逃走,那便一開始就將她囚禁起來也就罷了,爲什麼一定要殺了恆之?他們果然全都是沒心沒肺的嗎?
“如昔,昔日我所受過的傷痛,來日必定要讓你加倍奉還,你等着罷,總會有那麼一天!”她面無表情將玉鐲仍舊包好塞回懷中,盯着地上杯子的碎片,掐緊了自己的膝蓋。
膝上的痛遠遠及不上她心裡的痛。到底還是抑制不住心中的難受,一行淚順着她的面頰緩緩滾落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