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綿綿的手指,修長,柔韌,溫暖一如衣姐姐的賜予。很奇怪的感覺,縈繞在風馗首的心頭,他始終要慢她半步,只能看到她半邊臉龐,充滿質感的白皙,無法褻瀆的高貴,和那一身純白聖潔,勾勒出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女人,深深的震撼着風馗首。
隨意出手,化解海姬殺戮風馗首的兇悍一擊,寥寥幾句話,先是懲戒堂堂妖王,使其毫無怨言的接受,然後一語道破天心涅的困境並指了一條明路給他,修爲眼界的厲害,簡直乃風馗首僅見,更加不敢想象那個層層面紗後面的海神,應該屬神靈一般不敢高攀吧,一個親侍尚且如此,風馗首已經想象不到更厲害的存在,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態,動輒翻天覆地,毀滅世界恐怕都是彈指一揮間吧。
“嚇到你了?”
她在前面微微的說道,並不回頭去看臉色有些蒼白的風馗首,因爲她根本不用看也知道,被自己牽着走的男人現在的內心並不平靜,正胡思亂想,期望着能夠抓到點什麼。
無奈的笑了一聲,風馗首很是感慨道:“雖然你很厲害,但是我似乎沒有一點害怕的感覺。我只是很糾結,剛剛見到你的時候,我爲什麼會把一個如此……如此厲害的人推倒呢?”
“只有你敢對我這樣粗魯無禮,不過我還是會原諒你!不知道是你傻還是我傻!”
她說話很有意思,充滿着古典的氣質,但毫不介意風馗首一慣的插科打諢的粗鄙說話,真的對風馗首很寬容很大度的樣子。
“我們都傻!”
風馗首似笑非笑道,一絲邪惡的弧線在嘴角升起,捏了捏手裡纖白柔荑,調笑道:“不然我們怎麼能配合的如此親密無間呢!”
“你傻纔是真的。我被你推倒,一副柔弱樣子呈現在你面前,是不想讓你太過自卑而已,畢竟我們的境界實在相差太遠,如果我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恐怕會很不高興,連話也不和我說一句。這不正是你的脾性麼!至於我在最關鍵的時刻出手救你,是因爲你真的需要我救!我並沒有一點配合你的意思。你甚至連我都不認識,我們何談親密無間呢?”她似乎並不在意風馗首在她指尖的褻瀆,很是傷感的說道,完全反駁了風馗首的論調。
“那麼,我可以認爲你是一個樂於助人的好心人麼?”
風馗首半開玩笑道。
她霍然挺住腳步,猛然給了風馗首一個戛然而止的停頓,嚇了風馗首一跳,緩緩的回過頭,看向風馗首的眼睛,有些生氣的皺了皺鼻尖,終於還是一臉平靜道:“你完全可以這麼認爲!”
風馗首決定做點什麼,他心裡有種奇妙的感覺,彷彿他可以在這個神一樣的女人面前肆無忌憚,而且不會得到懲罰。
既然事情已經奇怪到超出自己的想象,那麼何不再給它添加一點怪誕無稽的色彩呢!
風馗首從來都不是一個按套路出牌的人,他忽然掙開女子的手掌,從後面一下擁住了她完美的身體,雙手壓在兩團軟綿綿的地方,腦袋一下到了她耳邊,嘿嘿笑道:“那麼,你到底叫什麼呢?好像從頭到尾我都不知道呀!”
風馗首的雙臂很是用力的壓着,感受着無盡的柔軟,聞到她的體香,不得不說,堪稱極品。但是她並沒有什麼不適的反應,哪怕身子下意識的顫抖一下,或者香腮緋紅,露出羞澀,只是語氣有些感慨道:“似乎有人把你教壞了啊!真是揪心。我叫花容,瀚海之花的化身,代表海洋的希望與純潔,你不準褻瀆我,不然我會真的生氣的!”她象徵性的惱怒起來。
風馗首驚叫一聲,趕緊鬆開手,好像抱着一捆荊棘一般,唯恐放之不快,以免自己受傷,他始終相信,越是厲害的人物,說過的話就越像條條律令。
他已經知道了,這個叫花容的女子,對她有着最大限度的寬容,而且沒有一般女人的羞澀,他甚至覺得她沒有知覺,只是一尊活過來的雕塑,保留着雕塑的一切特質。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花容的腳步沒有片刻停留,風馗首不禁問道。
“海神殿,也就是封印之地!”
話落,花容再不說話,似乎充滿了心事,在前面走着,風馗首不敢掉隊,漫不經心的在後面跟隨,一路上各路妖怪紛紛退讓,甚至匍匐在地,充滿了尊敬,使得風馗首有種高高在上的虛榮,雖然他知道這些海妖並不是尊敬他,但是狐假虎威的快樂誰又能懂呢!
重回才離開不久的廣場,水池裡的雕塑卻走在他前面,帶領着他往海神宮視爲禁地的所在——海神殿而去。
這一次,沒有鮫人的阻礙,恍若入了無人之境,安靜而神秘的氣息,深不可測。
花容仰起頭,看着那巨大的拱門之上,一道道水花浮雕,經歷過歲月的洗禮,分外的滄桑,緩緩的推開厚重的大門,露出一個深藍色的通道。
通道兩邊,水幕道道,奇怪的是並沒有喧囂的聲音,濃郁的潮汐之力充斥其內,然後編製成一道道禁法,讓人不能靠近,讓一切卑微的存在不能進入,以至於褻瀆這一份塵封的寧靜。
“我回來了,帶着你叮囑過千萬次的人,姐姐!”
花容端莊肅穆,一絲不苟的說道,滿是滄桑。
“誰在惦記我?還千萬次。你的姐姐?她是誰?”風馗首感受到巨大的刺激,不假思索的問道。
“海神!”
花容回頭瞥了一眼,讓他突然想到劉癩子當初那一副做作的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只是花容的更加深邃,更加無奈,帶着一點點不露痕跡的痛徹心扉。
花容緩緩的擡起雙手,一股股淡淡的花香飄溢,沁人心脾,但這不僅僅是一種風馗首從未嗅過的花香,更像一種引子,只見兩邊水幕之上,閃動着無數的畫面,斷斷續續,一閃即逝,風馗首眼花繚亂,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已經戛然而止,只看見花容將手向兩邊一分,通道之內霍然出現一條光明的通道,延伸到遠處,不知道有多遠。
“開啓入口的鑰匙是我們曾經的記憶,所以除了我之外,很少有人能夠進入海神殿。所以,有人叫它封印之地,的確不爲過!”
花容緩步向前,使得風馗首始終只能看到她俏麗的背影。
通道的盡頭,風馗首霍然停住腳步,凝視着那巨大的宮殿,帶着沉寂已久的冷豔華麗,寶藍的氣質,透露着深邃和浩瀚。
他的視線不能離開一分一毫,那個微笑着向他看來的女人,淺淺的酒窩,脣邊微微的弧度,明媚的眼睛,飄揚的藍髮,帶着花環,好像也在凝視着他。
如此神秘!
風馗首的心一派狂亂,忍不住問道:“爲什麼?”
“很熟悉的感覺,是麼?”
花容飽含深意的問道。
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風馗首無法抑制心頭那種沒來由的痛苦,忽然淚流滿面,爲何,那種感覺,居然熟悉到有種日思夜想般的錯覺。
“還在想着逃避麼?還以爲自己心頭的狂躁和不安都是沒來由的麼?從見到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想着轉頭逃跑,逃避是於事無補的!面對過去,面對未來……”
花容緩緩走到風馗首身邊,不停的說着,以期能夠喚醒點什麼,但是毫無作用!
“你要我面對什麼?”
風馗首迷茫的看向花容,他不明白,雖然花容的話未嘗不對,即使他心裡似乎浮現了一點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無可琢磨,抓不到的感覺,讓他心裡一派混亂,一股逃脫的念頭油然而生,如此強烈。
風馗首正轉頭想逃離這個地方,卻被花容緊緊的攥住,復又拉了回來,無限傷感的看着風馗首的一臉煩躁,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終於是忘記了!想要記起,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是我太心急了,還是沒有明白姐姐們的意思。海神的饋贈,你不想看看麼?可是特地留給某人的啊!這份良苦用心,恐怕無心之人早已經忘卻了吧,但是它確實存在,如同設想的那樣。最終,你站在了海神的聖像面前,讓她流淚!”
風馗首錯愕的回過頭,再度看向那尊聖像,看向那張明媚的笑臉,別具深情,只是眼角處,兩滴晶瑩的眼淚緩緩下滑,那帶笑的無聲哭泣,包含着一股風馗首不解的深情和傷痛,就此定格。
“是在可憐我麼?”
風馗首呢喃道,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在心頭回轉,抑制不住的恥辱感和恨意閃動,可憐的身世,化成了一縷酸楚的傷痛。
“這是眷顧!”
花容牽起風馗首的手,雙手緊緊的握着,想給他一點安慰。
“命運啊!你給我的眷顧實在是太多。我這一輩子,可能還清麼?我能對得起每一個對我好的人麼?”
他回想起劉秀才,衣姐姐,珠兒,太倉河龍王,劉癩子,妙靈,白龜,囡囡,道瓊,司徒紅,秋蝶姑姑,甚至魔女羅剎,還有那橫空出現的百里天龍,沒有他們,他哪來的今天,恐怕連命都早沒了。
“但求問心無愧吧!”
花容溫言軟語,不敢去看那張飽經滄桑的眼睛,依稀有些陌生。
“爲什麼,我有恍若隔世的感覺?我的心裡,似乎烙印着某種刻骨銘心的東西,當我卻看不清。花容,你能告訴麼,對麼?你知道一切,我知道,求你告訴我!”
風馗首滿臉痛苦,抓着花容的雙肩,顯得猙獰。
“一切不就在你的心裡麼?還用我說給你麼!我說給你的只是故事,而當你想起來,卻是經歷!你需要的是經歷,而不是故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即使如同你說的那樣,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我知道你一切迷茫的答案,但是我還是會選擇狠心,一點也不告訴你。平靜,你喜歡瀚海之花的香味,它會讓你安靜!”
花容不無痛惜的說道,安撫着風馗首。
於是,幽香襲人,風馗首深深的吸了口氣,終於平靜了下來。
這香味,來自花容的身體。
花容說的不錯,他的確很迷戀,就像沉入了夢幻,身軀緩緩的軟倒在花容懷裡,大有不願醒來的趨勢。
“爲什麼要如此在乎你!原諒我不告訴你一切,只因爲,我們太愛你!不想再一次失去你!”
看着懷裡那個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悲歡離合,花容一臉的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