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弱女子,倘若不能以智慧容貌決勝,落到孔武有力的男人手裡也就是一頭待宰羔羊。
於是,在這樣一副怪異的畫面裡,一個赤裸女子遭受着寒冷天氣的侵襲楚楚可憐說話,一個男人也赤裸着撫摸着女人靜靜的聽話,除此之外再無半點激情。
待得蟬兒把前後說了一遍,風馗首一張臉上已經滿是擔憂神色。
“暴戾書生原來想要奪了錢大龍的基業!”風馗首驚歎,想這暴戾書生本是錢大龍極爲親近的直屬手下,地位不下於錢大龍之下的另外兩個寨主,雖然曾經甘苦同當,依舊生出了反骨,不滿現狀要奪了錢大龍一切。
這時節,錢大龍早帶着另外兩個寨主和一干死忠出去解困山之危,殺出去已經個把月,山寨裡其實早就成了暴戾書生的天下。這個性子陰冷極其容易動怒殺人的瘋子終於將暗藏心間的野心付諸實踐。
第一步他需要把山寨裡一干賊頭手下的嘍囉全控制在自己手裡,因爲賊頭裡面不乏像王猛、熊武等死忠於錢大龍的人物,所以這樣的人必須先要拔除,不然頗爲礙事。只要這些人一死,奪去山寨寨主大位如探囊取物。
暴戾書生在實行這一步的時候,巧就巧在風馗首正好入山,本來也只是小嘍囉命的風馗首不但沒有在那次出去探路的經歷中死去,反而進步神速,終於引起了暴戾書生的注意。
那時王猛恐怕也察覺了暴戾書生的異心,便做計對付他,派了手下去試風馗首深淺,發現這貨狂傲得很,遂以爲是暴戾書生的干將,所以風馗首便極爲冤枉的被派去送死,最後非但沒有死成,反而撿了大便宜。
暴戾書生便生出計謀,要借風馗首之手殺了那些眼中釘,自己坐享勝利果實,更不會遭下面人等懷疑。
暴戾書生的武功早超過了錢大龍,已經是貨真價實的一品武夫,身體裡一道真氣漸漸壯大,所以他不怕錢大龍和另外兩個寨主。只是礙於錢大龍在大龍幫的威信,強奪了幫主之位怕也不得人心,況且錢大龍一直壓制他,他自己手下沒多少人手,底層的根基不穩當。
這一次錢大龍爲了化解山寨的空前危機,冒險殺出去,正給了暴戾書生天大的機會。
風馗首一下成了夾在中間的人物,進退兩難境況堪憂。
事情成了,暴戾書生會不會給他留活路他不知道,但事情沒成的話,他一定是死路。暴戾書生把錢大龍的女兒放在自己被窩裡就是斷了他的後路,明擺了告訴他他已經無路可退,必須爲他賣命。
這貨心裡發毛,但心裡還在思量王猛臨終前那半句話,裡面提到山寨裡來了大人物,到現在他也沒看見大人物是誰,心裡巴望着能從這個大人物那裡有一點轉機。這貨一時間心裡有了逃跑的心思,但一想到暴戾書生那詭異的骷髏扇,心裡就涼了一多半。
技不如人就要受制。
孤男寡女在屋裡過了一夜,待到第二日,風馗首送走錢大龍女兒,發現山寨裡有些不對頭,頻頻有人詭異死去,山寨裡雖然被困的到了窮途末路,但餓死人也還不至於,風馗首也早就瞧見過那死人的屍體,一個個皮包骨頭,血液骨髓都不見了,死狀悽慘,只是那時候也沒人懷疑什麼,山寨裡平時鬥毆也多有人命慘案,誰去在乎一兩個人的死活!他正要去找劉癩子問些山裡情況,暴戾書生已經出現在他屋裡,手裡提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滿臉陰沉道:“快去殺人!”
那人頭霍然是虎子的,不知爲何竟突然被暴戾書生摘了。
風馗首心裡驚駭,點了點頭走出屋子,直向遠處一間大院去。那裡住着一個老頭,叫孫元,是跟着錢大龍時日最久的老人,忠心不二威望也高,手底下兩百多號人口,一把鬼頭刀砍翻無數對手,又精明又兇悍。
初出江湖的風馗首被人當槍頭使,雖然知道了真相也無可奈何誰叫自己技不如人還沒膽子逃避,一路上正思量着如何取勝,不想天上突然涌來大片黑雲壓在山寨頂頭,地面上一下陰沉的好像進入了黑夜裡。
風馗首仰頭一看,發現頭頂那一團濃厚黑雲詭異得很,雲邊上時不時飄出一顆骷髏,森森然發出歷嘯,整個山寨亂糟糟一團。
這次第誰還想着殺人?這般陣仗下面無不思量着活命。
一陣陣怪風吹過來叫人心裡難受,渾身雞皮疙瘩亂冒,風馗首這貨仰頭看着天,強烈的不安在心間產生,那危險的感覺來的如此直接,恐懼害怕完全籠罩整個山寨。
“這就是大人物?”風馗首嘴裡苦澀說道,倘若這還不算大人物的排場,他真不敢相信世間還有如何雄偉森然場面。
“妖怪!”
“鬼啊!”
……
山寨裡叫喊一片,忽而那墨色雲團裡一顆骷髏頭一下從雲團裡飛出來,大如車蓋呼嘯而來,幾個短命鬼沒來得及躲開被那骷髏一口咬中,血水頃刻間被吸了個乾淨,從半空落下來只剩下皮包骨頭。
這一下,把個打家劫舍窮兇極惡的山賊嚇得面無血色,通通躲進屋舍裡再不敢露頭,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引來空中那擇人而食的怪物下來取走性命,許多膽小的更是兩股顫顫,真個是爬回屋裡,直嚇破膽子。
害怕恐懼在心裡滋生出來,任憑誰也抑制不住。
“這不是鬼佬兒說的邪道修真麼?”風馗首暗自驚叫一聲,印證鬼佬兒時而說過的修道人的軼事,心裡面猜想,其實內心裡也好不到哪裡去,依舊十足的害怕,扶着牆角躲進一間院子。
墨色雲團裡忽而傳出桀桀怪笑,又是兩個稍小的骷髏飛下來,直撲進一間院子裡,接着就是連番叫喊,悽慘聲音出來讓人害怕。
“雲團裡藏着怎麼樣一個畜生!這般無緣無故殺人取樂……”風馗首這貨見識本就窄,強不過那些慘死的嘍囉多少,這般不用拳腳刀劍就能殺人的手段,就跟自己在迎仙摟被人一下凌空抓攝直接打斷心脈一樣難以揣度。
這貨突然長了見識,愈加認識到自己弱小的可憐,卻不像其他山賊嘍囉只顧着害怕,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次第,一把骷髏扇突然飛了出來,半空中那巨大骷髏剛剛吸完幾人血液要回返雲團,裡面一個一下被暴戾書生的扇子打中,只聽見咔嚓一聲,白森森的骷髏骨立時便有了絲絲裂痕,竟然掉下些許碎塊,而那把骷髏扇攸乎一轉,飛到一臉森然的暴戾書生的手裡。
“大膽!”雲團裡發出一聲氣惱的喝聲,三個骷髏一起撲向暴戾書生。暴戾書生立在那裡兀自不動,雙眼裡死氣沉沉的,比那骷髏還要可怕。
風馗首目力驚人,把個中情形看的清楚,暗暗咂舌,心裡震驚這看似生猛恐怖的巨大骷髏也不是傷不得的,同時更驚訝於暴戾書生的厲害和鎮定。
“陰山派的棄徒,也敢到我大龍幫來撒野!”暴戾書生的話語冷的可怕,夾着內裡殺人的暴躁,氣勢一點點上去像是一頭餓狼露出猙獰白牙,手裡骷髏扇連連在虛空點了三下,三道無形勁氣射出去,打的三個骷髏在空中一頓,最小的那一顆立時被洞穿。
暴戾書生藉機一下跳了起來,離地三丈,好像一隻白色蝙蝠,手裡骷髏扇一下打開連切帶打十幾下,旋身落地,遠遠看去不失飄逸之感。待那暴戾書生在地面上站定,空中砰砰砰連連發出爆響,那個最大的骷髏頭居然爆炸開來。
“你是誰?”雲團裡發出沙啞聲音,再也不似剛纔不可一世的怪笑,多了幾分凝重,況且被人一下識破身份,心裡怎不疑惑。
“小小道徒,以爲藏在我大龍幫附近鬼鬼祟祟便無人察覺,只是礙於你這一件能凌空的法寶,不好對付你罷了,莫要猖狂!”暴戾書生負手而立,冷然看着空中,剩下另外兩顆骷髏頭早縮回墨色雲團裡。
“嘿嘿,我記起來了,你是雲夢國白家那個白淑堂,難怪認得我!”雲團裡發出驚詫聲音,也突然識破暴戾書生的身份。
“不錯!姚少保沒想到被趕出我白家,你這老不死的無用貨還能活到今天,我們居然又相見了。”暴戾書生白淑堂陰惻惻的道。
“哼!要不是你白淑堂模樣大變,我豈能認不出你這個小魔頭。這些時日,老夫已經看出你的所作所爲之目的,到哪裡都泯滅不了你的野心和兇性。”姚少保玩味道。
“知道又如何,這一回沒人能阻止我。”暴戾書生傲然而立。
“但山外的人回來,你還能如此順利?恐怕山寨裡沒多少人向着你吧!”姚少保始終不敢顯出雲團,還是怕極了暴戾書生。雖然道徒的境界要高於武夫,但他不是以力入道而是單從練氣開始,沒有練過武功,是依靠法決得來的真氣,不像由武夫一步步苦練出來身體結實,威力也勁爆一些,打通周身穴竅更要穩妥很多。所以他一把年紀困在道徒境界也未曾打開周身許多穴竅,不能進步,反使他更加珍稀自己的老命,想了些邪異招數,譬如藏在大龍幫附近偷偷吸人精血。
“哼!”暴戾書生冷哼,他自己一副兇惡模樣不討人親和,自然沒多少心腹人,況而脾氣暴躁多變,許多人躲他還來不及,誰敢提着腦袋和他靠近,這方是他的痛處,正好被姚少保點中。
“不如我們合作。我來當惡人把個全山上下都降服,然後交付給你掌管如何?”姚少保嘿嘿道。
“什麼條件?”暴戾書生不動聲色問道,其實心裡也樂意,但他知道這個修真道上沒前途的姚少保是個利益鬼,沒好處萬難替你辦事,同時只要有利益,在他眼裡其他什麼也不重要,白家當初也是無法接受這一點將他趕走。
“幫我在天障山尋兩件東西。一件是一株萬年人蔘精,另一件是一樣法寶,找得到找不到全憑天意,這不是難事。”
“好!”
兩個人轉瞬間便敲定了狼狽奸事。話畢,暴戾書生人影一閃,直奔風馗首藏身之處,嘴裡喝道:“出來。”但他衝到那院子,早就空無一人,使得白淑堂那陰森眼眸裡生出一股暴躁,這往往是他要殺人的時候。
此時,風馗首藏在一個隱蔽暗處,看見暴戾書生惡狠狠衝進他先前的藏身之處,嘴裡喝罵道:“卸磨殺驢的畜生,幸虧老子多了一個心眼兒跑得快,不然還不被你這不相信人只懂利用的活鬼給一分爲二。老子以後定要取了你項上人頭以解心頭怨氣……還是先逃了吧……”
這貨終於脫了身,緩緩逃出山寨去,又成了一朵沒有跟的浮萍,下一刻不知被波浪推向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