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跟着你家小姐!”韓氏一看粉黛下了車,趕緊催促佩兒跟上,自己也由阿菊扶着一併下了車來。
她也顧不上街頭百姓指點議論了,眼瞅着粉黛也進了那家鋪子,韓氏着急了,心說不好,粉黛那性子保不齊就要與人起衝突。
果不出她所料,就見鳳粉黛衝進鋪子,一眼看到那小妾,二話不說,揚起手就要往人家臉上扇去。
可這手卻沒能如願落下來,那小妾身邊的丫鬟首當其衝,第一個就擋在了前頭,然後嬤嬤一伸手,死死地就把粉黛的手腕子給抓了住。
小妾瞪向粉黛,挑着脣不懷好意地笑,“讓她打呀,我自入了王府,得王爺夜夜寵愛,這肚子裡保不齊就懷了孩子。她若敢往我身上招呼一下,我馬上就跪到宮門口去告訴御狀,就說鳳家庶小姐毆打皇孫,看皇上怎麼斷這個案!”
韓氏嚇得一激靈,趕緊上前把粉黛給拉了回來,小聲道:“不可。若是在私下裡你打也就打了,但大庭廣衆之下你若傷了她可是萬萬不行的。”
“有什麼不行?”粉黛氣得火冒三丈,“一個妾而已,就算生出孩子來,那也是上不得檯面兒的。”
那妾也不示弱,頂着粉黛的話就道:“上不上得檯面兒,王爺說了算,皇上說了算,我活到十七歲,還是頭一次聽說臣子家的女兒居然還有權力管皇子家的事。這位庶小姐,您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粉黛咬牙瞪她,“我是以黎王側妃的身份管着你!”
“喲!”那小妾又是一聲嬌笑,“且不說咱們府裡的側妃說話有幾個份量,就算份量極重,可與你又有何關係?你不是還沒過門呢嗎?別以爲交換了庚貼就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也不打聽打聽,王爺一年到頭送出去的庚貼有多少。還當是個寶呢!”
那女人小白眼一翻,粉黛就覺得全身的血脈都往頭上頂,她快要氣爆炸了,竟是拼着力掙脫了韓氏,揮了巴掌就往那小妾臉上扇去。
對方這次沒躲過,粉黛發起瘋來力氣不小,再加上那丫鬟婆子到底還是有些忌憚,好歹人家也是丞相府的小姐,黎王殿下縱是忍心開罪自己的愛妾,可她們這些下人卻是沒一點生命保障的。於是便也就意思一下擋了擋,到底還是讓粉黛得了逞,一巴掌拍到小妾臉上。
那小妾沒想到自己真捱了打,鳳眼一瞪,揚起手就要打還回去。卻在這時,就聽門外突然有個聲音傳來,是道——“誰家的妾膽子這麼大,膽敢當街毆打丞相府的小姐?”
衆人紛紛轉過頭去,就見一個穿着淡紫色冬袍的女孩在丫環的陪伴下走了進來,不過十歲出頭的模樣,卻生着一雙靈動異常的眼。
鳳粉黛都不用回頭就能聽出這聲音來,那不是她二姐姐鳳羽珩又是誰。不過剛剛鳳羽珩那句話到是很合她心意,沒錯,一個妾,憑什麼打她?
“你聽到沒有?妾算個什麼東西?你還真拿自己當回事!”有了鳳羽珩在這撐場面,粉黛的底氣也跟着足了起來,“你敢打我一下試試?”
那女人到也聰明,沒跟粉黛再計較,而是放下手來直盯着鳳羽珩問道:“你是誰?”
她不認識鳳羽珩,但並不代表街上的百姓也不認識。鬧雪災那會兒,鳳羽珩一連幾天都在百草堂門口親施暖茶,京城裡大部份人都是受過她的恩惠的。眼下見鳳羽珩來了,紛紛跪倒在地,齊呼:“縣主萬安!”
這一跪,就連黎王府的嬤嬤和丫鬟也跟着一併跪下了,那丫鬟還扯了扯小妾的裙角,小聲道:“這是皇上親封的濟安縣主,左相府的嫡女,未來的御王正妃。”
三個名頭扔出去,哪一個都擲地有聲。
那小妾這才傻了眼,前頭的和後面的兩個名頭到沒讓她有多心驚,只是中間那句“左相府的嫡女”可是說到了她的心裡去。
左相府嫡女,那不就是面前這小姑娘的姐姐麼。這可到好,自己跟妹妹打架了不容易佔了上風,人家姐姐來了。
那小妾到也聰明,跟着就也跪到了地上,說了句:“妾身給縣主請安。”
“哼。”鳳羽珩一聲冷笑,“你帶着小皇孫給本縣主請安,本縣主怎麼擔當得起。”一邊說一邊走上前,作勢扶了那小妾一把,卻是手自己的雙手搭在她的腕間,這一探之下心裡便有了數——“四妹妹。”她撇頭叫粉黛:“你放心的打,你二姐姐是大夫,這女人肚子根本就沒孩子。”
粉黛一聽這話可來了精神,興奮地道:“二姐姐,這可是你讓我打的。”
“恩,她該打。”
見鳳羽珩點頭,粉黛再不多等,翹起腳照着那小妾就又是一連扇了五六個巴掌。
黃泉早在鳳羽珩說話的時候就上前去將那女人制住,鳳粉黛這打得可是一點阻礙都沒有,直把她的掌心都打麻了才停下來,還不忘衝着那女人罵道:“賤婢!”
圍觀的百姓誰也沒說話,雖然鳳粉黛看上去十分囂張,但這事兒若真論起來,到還真是黎王府小妾的錯。
爲了救一隻狗驚了人家的馬車,差點把人都傷了,居然還叫囂。不過是一個妾,有什麼臉面跑到大街上來耀武揚威?更何況還是黎王府的妾,就更是不值錢了。
濟安縣主教訓得對!
濟安縣主做什麼都對!
那小妾被鳳粉黛給打得臉都腫了,眼淚噼裡啪啦地往下掉,一邊哭一邊說:“你爲什麼打我?我是黎王的女人,你們有什麼資格打我?”
鳳羽珩輕蔑地笑了起來,“我堂堂縣主,你一個爲人妾室的,又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記住,妾就是妾,除非你是皇上的妾,否則,就沒有資格向丞相府的小姐發難。縱然你們府裡側妃縱多,但你最好想明白,這年頭總是新寵吃香些,我四妹妹可排在你後頭入府,位份又在你之上,你今後的生活保不齊就還要仰仗着她,是個聰明人都不會有你這番做爲。更何況,她的背後是一朝丞相,你呢?”
那小妾一下就愣了,是啊,光想着黎王府裡的側妃不值錢,可人家背後有一個大家族當靠山,自己呢?孃家不過是個開點心鋪的,又有什麼資格跟人家爭?
這女人後悔不已。
“走吧。”鳳羽珩擺擺手,“回你的黎王府去。若是想不開,大可以到黎王跟前告狀,看看他是心裡向着你還是向着他未來的側妃。”
那小妾在鳳羽珩的教訓下,再也沒了先前的氣勢,灰溜溜地走了。
看熱鬧的人也一鬨而散,這一場鬧劇又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贏了這一場仗,鳳粉黛很高興,連帶着看鳳羽珩也覺得順眼起來。
可韓氏卻有點不理解鳳羽珩的所作所爲了,她心裡明白,鳳羽珩是不待見粉黛的,特別是粉黛作的那一出又一出,她沒下個絆子害粉黛就不錯了,怎麼還會幫襯?
“多謝二小姐解圍。”韓氏出言道謝,不管怎麼說,該有的禮節還是得有的。
“二姐姐,謝啦。”粉黛也開了口,言語間卻並沒有多尊重。
鳳羽珩根本不在意她的態度,只轉了身往外走,粉黛和韓氏便在後頭跟上,一邊走粉黛一邊說:“要不是那女人用肚子裡的小皇孫來說事,我纔不會怕她。”
“恩。”鳳羽珩點點頭,“四妹妹是丞相府的小姐,的確不需要怕她。只是……”她欲言又止。
韓氏看出門道,趕緊問了句:“二小姐要是有話要囑咐?”
“稱不上囑咐。”她說,“只是想提醒四妹妹和韓姨娘,得意之時也該想一想,大姐姐的恩惠可是那樣好受的?”
她扔下這句話,帶着黃泉上了等在外頭的馬車,揚長而去。
鳳粉黛看着那輛華美的宮車,不由得又妒嫉起鳳羽珩來:“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我也要坐上那樣的馬車,我看誰還敢衝撞!”
韓氏一皺眉,趕緊拉着粉黛上了自家的馬車。那之前被掀翻在地的車伕也早就等候在外,一見主子們上車了,趕緊就問:“咱們是往哪邊走?”
韓氏道:“回府。”
車伕點點頭,調轉了馬頭往鳳府方向駕了回去。
“小姐莫要生氣,二小姐說得對,她再囂張也就是個妾,無論無如也鬥不過你的。”佩兒抓着粉黛的胳膊勸她。
韓氏也擔心,不停地安慰她道:“等下回府咱們就去稟明老太太,這門親事一定要退了。”
粉黛一下就清醒過來,瞪着韓氏問:“退?爲什麼要退?”
韓氏一愣,“你是不是氣糊塗了?那五殿下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沒聽見別人怎樣說嗎?這樣的火坑你還要往裡跳?”
“我不跳又能如何?”鳳粉黛一雙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黎王府是火坑,鳳府又是什麼好地方?我就算不嫁給黎王,將來有一天也要被父親當做籌碼送給別人。鳳羽珩就曾經說過,我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你更做不了主,能做主的除了父親,就是她跟老太太,你覺得我做爲一個籌碼跟了別人,會比跟着黎王殿下更好?”
韓氏怔住了,她覺得粉黛說得是對的。女子婚姻向來都是父親和嫡母做主,鳳家沒有嫡母,那麼嫡女便也有說話的權力。總之不管是由誰做主,都輪不到她們說半句話。與其日後當做籌碼被送給有利用價值的人,到不如跟了目前看起來還是有情有義的五殿下。只是……
“離你及笄還有四年呢,誰知道這四年間會發生什麼。”韓氏輕嘆一聲,剛纔你也聽到了,黎王府裡最不缺的就是女人,黎王夜夜都做新郎官,誰能保證四年之後她還記得你?
粉黛卻挑着脣笑了起來,“姨娘放心,我一定會讓他把我牢牢地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