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父親鳳瑾元。
此時的鳳瑾元穿着蓮府家丁的衣裳,混跡在家丁當中,手裡還端着托盤,盤子上放了塊兒抹布,半彎着腰,見着誰都點頭行禮,任誰看去這都是一個標準的蓮府家丁。卻無人知曉,這人其實是隔壁鳳府的老爺,曾經的左相大人。
鳳粉黛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差點兒沒當場背過氣去。鳳瑾元爲何在這裡,她初見時覺得震驚,可眼下只要稍微那麼一想,還能不明白其中究竟?這人愛慕封昭蓮已經到了一種變態般的地步,今日蓮府設宴,本就人多,爲怕招呼不周還從外頭現請了一些下人過來,他怎能放過如此出入蓮府的好機會,就算當了家丁,也要藉機多看封昭蓮幾眼。
她指着鳳瑾元,開口就想大罵,卻見鳳瑾元湊近了之後拼命地使眼色,然後壓低了聲音說:“你要是不想丟人丟得人盡皆知,就什麼也別說,快回府去。在這裡鬧起來,我沒臉面,你也好不到哪去!”
冬櫻聽了這話也跟着勸:“是啊小姐,咱們有話回府之後再說,現在不是說這事兒的時候。走吧,先回去!”
粉黛被冬櫻強拉着出了蓮府,直到進了鳳府的大門之後,終於忍不住了,“啊”地一聲大叫,嚇得府裡的下人一個個的都縮成一團不敢上前,就連何忠都是陣陣心驚,不知道這四小姐今日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粉黛無意識地大喊大叫,好一陣發泄,之後便吩咐何忠:“告訴門房,從今往後,不許鳳瑾元踏入鳳府半步!”
“啊?”何忠一驚,不得不問了:“四小姐,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粉黛大怒,“我說話你聽不懂嗎?你是聾子嗎?去!把府門給我關緊了,誰要是敢把鳳瑾元給放進來,我扒了他的皮!”
“可他是老爺呀!”何忠萬沒想到這四小姐竟是跟老爺又槓上了,這次還做得這麼絕,連門都不讓進,這是爲什麼呀?
粉黛氣得魂都快要離體了,何忠的話讓她更覺噁心,不由得大聲道:“老爺?他還知道自己是老爺?他要知道自己是老爺,是這鳳家孩子的爹,他就不會沒臉到換了衣裳到蓮府去當家丁!那蓮姑娘不就是長得有幾分姿色麼?就把他迷得臉都不要了?你們要是不信就去隔壁看看,看看你們口中的老爺是不是正在蓮府端盤子抹桌子,是不是點頭哈腰的侍候着人呢!我讓他出去謀生計找活幹,他嫌這丟人那丟人,寧願拿不回一文錢到府裡來任我叫罵,他也不肯放下他那個身段。可是如今呢?爲了個女人,他連這個家都不顧了!你們都給我聽着,從今往後,誰要是再認他,再敢讓他進門,誰就給我滾蛋!都給我記着,現在是我鳳粉黛在養你們,不是鳳瑾元!還看什麼?把門給我關上!”
隨着粉黛最後一聲嘶喊,門房的兩個小廝二話不說,麻溜兒的就把府門給關上了,關完了還問她:“三小姐也出去了沒回來呢,她讓進嗎?”
粉黛心中有氣,可也知道如果連想容也不讓進那就是她的不是了,更何況,想容那丫頭就算不讓回府,人家也有地方睡,郡主府,平王府,甚至淳王府,哪一個不是能去的地方?於是擺擺手道:“我只說不讓鳳瑾元進來,再有人扣門,你們聽仔細就是了。如果鳳瑾元硬闖,就把他再給我哄出去。”
“是!”門房的小廝爲保活計十分聽話,連帶着何忠也沒了話說,再想想鳳瑾元乾的那事兒,也是氣憤不已。
於是,何忠對粉黛道:“請四小姐放心,除非您改了主意,否則,從今往後,這座鳳府便以您爲尊,那鳳瑾元再也不是咱們的主子!”
鳳粉黛一怒之下,鳳家徹底換了天地。而郡主府那頭,鳳羽珩卻是難得的清閒自在,正抱着小白虎坐在院子裡的棗樹下。班走的提前回歸讓她很是高興,得知子睿一路平安,且已住進書院,忘川兩日內也該回京的消息之後,就更是安心。
可這一個傍晚,一直到天色臨黑,她卻也沒閒着,蓮府那頭一會兒一封書信送過來,上頭全是名單,全是今日到蓮府去的那些女子的名字、家族,以及封昭蓮分析出的她們的政治立場。封昭蓮把一切厲害關係說得頭頭是道,惹得鳳羽珩不得不感慨,到底是皇室出身,到底是從小到大就在這個天下長大之人,對每一件事,每一個人的分析,看得都比她要透徹。
她摟着小白虎,這傢伙比前些日子又重了些,到底是大型動物,這生長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黃泉勸她:“小姐還是着手打製個鐵籠子吧,這老虎再養養,怕是就要咬人了。”
小白虎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擡起頭看了黃泉一眼,翻了個白眼,沒搭理。
鳳羽珩好笑地說:“你瞅它這沒出息的樣兒,能會咬人?”一邊說一邊撫着人家的頭,“小白呀,就算咬,你也得去給我咬那些壞人,知道嗎?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你的套路就是,我指哪兒,你打哪兒,懂?”
小白虎又擡頭看了她一眼,小爪子擡起來往她肚子上拍了兩下,看起來像是聽懂了的樣子,惹得鳳羽珩抱着它好一通親。可是親着親着,就覺得日子還是有些單調,她問黃泉:“今兒幾月初幾?”
黃泉說:“八月十六,昨天不是纔去的宮宴麼。”
“哦。”鳳羽珩點頭,“八月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你去,到御王府去找玄天冥,就把這句話說給他聽。”
“恩?”黃泉一愣,“哪句?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這是什麼意思啊?說了之後九殿下會如何?”
鳳羽珩攤手:“你就這麼說,至於能如何,讓他自己想。”
好吧,黃泉無奈地出了府,再回來時,果然就帶了騎着馬的玄天冥一起。
鳳羽珩早換好了衣裳,笑嘻嘻地站在府門口,懷裡還抱着個小白。玄天冥一看到她這個吊兒郎當的樣就覺得好笑,總能想起當初在西北的大山裡,這丫頭拿石頭子打人的樣子,就是這德行。
“來。”他朝着鳳羽珩伸出手,“上馬,本王帶你去賞月。”
小丫頭一把就被人給拽到馬背上,攬在身前,帶着小白虎一起,跟着玄天冥縱馬而去。
黃泉看着遠去的二人,不由得羨慕起來,一回頭,卻見班走就站在自己身後,不由得微紅了臉,卻還是沒帶好氣地問:“你站這兒幹嘛呢?主子走了,你怎麼不跟着?”
班走冷着一張臉,面無表情地說:“主子去約會,我跟着幹嘛?你不是也沒跟着麼?十五的月亮十六圓,走,帶你到屋頂去看月亮。”說完,身形一縱,眨眼的工夫就帶着黃泉上了屋頂。那一瞬間,黃泉就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一夢千年,最好永遠都不要醒來。
而此時的鳳羽珩與玄天冥二人已經然出了城,直奔着平虛山脈而去。
平虛山脈是通往屏障山的唯一道路,對經常往返於京城與大營之間的二人來說十分熟悉,自然也知這平虛山脈上最高的一座山峰在哪。玄天冥的馬直奔那山峰而去,上到最高處時,馬兒竟是傾斜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縱是鳳羽珩都有些打了顫,死死地閉上眼,懷中緊摟着小白虎,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摔下去。她可沒玄天冥那麼好的輕功,這一摔,非是個粉身碎骨不可。
可身後攬着她的人卻偏偏又使壞,時不時的就要戳她一下,再時不時的就去捏捏那小白虎,偶爾晃馬,要麼就故意鬆鬆手臂。鳳羽珩嚇得“哇哇”大叫,小白虎也跟着哼哼唧唧,一人一虎徹底的被玄天冥給鉗制住,一個個身體僵硬,半點都不敢動。
玄天冥覺得有趣極了,於是更是挑着偏險的地方打馬,故意逗弄身前人。終於踩在山峰之上時,鳳羽珩的臉都白了,好不容易從馬上下來,兩腳卻是打着哆嗦,抱着小白虎的手臂都跟着發抖。偏生那小白虎也嚇了夠嗆,以至於鳳羽珩脫手把它給扔到地上時,小傢伙居然都忘了自保,直接就“砰”地一聲落了地,正好摔在一塊兒石頭尖兒上,扎得屁股生疼。
玄天冥無奈地把它給抱起來,搖頭嘆道:“當初收養你,一來是給媳婦兒做個伴兒,二來也想着你好歹算是猛獸,以後遇到有欺負本王媳婦兒的人,你也能撲上去咬個稀碎。可是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沒出息?上個山瞧把你嚇得這個樣兒?你到底是貓還是虎?”
小白許也是覺得委屈,不甘地擡了擡頭,想要“嗷嗚”一聲以示身份,結果嘴是張開了,叫聲卻小得連只貓也不如。沒招兒,再度低頭,貓就貓好了,誰叫這山峰這麼恐怖。
玄天冥奚落完小白,又去逗他媳婦兒,一臉壞笑地就準備損上幾句,卻沒想到,剛一上前,迎面就過來一腳,照着他的心口狠狠地踹了過來!
他躲不及,結結實實地被踹了一腳,手上動作卻是極快,那隻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腳一把被抓住,帶得其主人也跟着撲到了他懷中,跌撞間,四脣相碰,香甜入口,任誰都不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