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妃對這些繡品的琢磨讓想容緊繃着的神經瞬間就得到了放鬆。這是個什麼玩意?怎麼就有一種玄天奕附體的感覺?那傢伙第一眼見到這些個新奇繡樣時,說的也是這麼一句。
於是想容主動擔起解釋,她告訴雲妃:“上畫繡的是歐式田園建築,這些房子跟我們這裡的不一樣,不是用木材搭的,是用石頭建的。還有下面那張,那上面繡的是個人物,名叫蒙娜麗莎,是外國人。”
“外國人?”雲妃想了想,“千周?古蜀?這些外國人?”
想容搖頭,“不是那麼近的,是離我們很遠很遠的外國人,是在大海的另一頭的。”說完,又看着鳳羽珩道:“這些樣式都是二姐姐提供的,想來應該是從她那位波斯師父那裡看到的吧?”
“是啊!就是從那裡看到的。”這是鳳羽珩給所有人的解釋,“在海的另一邊,人們的長像跟我們不同,建築風格也跟我們不同,說的話更是跟我們不同。我也沒有去過,都是師父說給我聽的,就連這些個圖畫也都是當初他留下來給我的。今日說帶想容來拜見母妃,想容覺得自己沒有能拿得出手的禮物相送,兒媳便做主讓她帶這些繡品來,就圖着給母妃解個悶,看個新鮮。”
“恩。”雲妃點點頭,“是挺新鮮。”說完,卻是擡起頭來盯着想容看了老半天,突然就冒出來一句:“是個好孩子,不過好孩子可不是一味的縮在別人身後。你要是喜歡我們家華兒,那就去追啊!有的時候女孩子主動一些也沒什麼不好,別學着那些唯唯諾諾的繡花枕頭,沒出息的。你看你二姐姐,當初跟我們冥兒好的時候,不是也挺主動的麼?”
有嗎?鳳羽珩扶額,明明是那傢伙主動好不好?她最多也就算是不太矜持,可是跟主動好像還真挨不上邊兒啊!不過她還真是好奇怪啊,“母妃怎麼知道想容喜歡七哥?”
“傻子纔看不出來。”雲妃又來了那副大大咧咧“天哥”的樣子,甚至翹起了二郎腿,她指着想容跟鳳羽珩說:“你看看你看看,打從進來就是一張桃花臉,小臉蛋紅撲撲的,眉含情眼含笑,怎麼看都是個羞噠噠要見情郎的懷春少女。可這懷春總不能衝着我來吧?更不能衝着你!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她看上華兒了。”
“哦。”鳳羽珩點頭,“母妃觀察真是入微。”
想容聽着這二人當她不存在一樣地議論着這樣羞人的事,真是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啊!同時也刷新了她對雲妃這種存在的理解。這到底是不是宮中妃嬪啊?怎麼總有一種跟玄天歌那幾位在一起的感覺?難不成但凡跟她二姐姐沾了邊兒的人,都是這種性子?
“唉!”正想着,就聽雲妃那頭來了一聲輕嘆,幽幽地道:“最近京裡事情多,華兒整日裡都吃不下飯。三丫頭,你既然來了也別白跑一趟,給我送東西這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你得把你的心上人給侍候好了。會做點心不?”
想容怔怔地點頭,就聽雲妃又道:“那還在這兒坐着幹啥?我雖然是他娘,但這種事我這當孃的也管不了,總得他自己樂意才行。所以啊,你跟我在這兒乾耗真的沒用,有這工夫不如到廚下去研究研究,做些個得口的點心給華兒送去,解決了他的胃,你才能籠絡住他的心啊!懂嗎?”
想容聽得嘴角都直抽抽,怎麼有一種娘在賣孩子的感覺?雲妃就這麼把七皇子給賣了?不過賣得好啊!想容感嘆,雖說送點心大法實在是惡俗了點,但至少……至少人家孃親並不排斥自己啊!她心裡有些小小的激動,趕緊起身行禮,道了句:“多謝雲妃娘娘。”然後轉身就往外走。
鳳羽珩正感嘆到底還是雲妃的性子比較容易影響到人啊,想容在雲妃彪悍的帶動下又恢復與玄天奕在一起時的樣子了。這時,就聽雲妃又補了一句:“你別做太甜啊!華兒不喜歡吃甜的,我也不喜歡吃甜的!”
鳳羽珩再度撫額,“母妃,到底是您想吃,還是七哥想吃?”
“都得吃嘛!”雲妃拍拍她的手背:“離晚膳還早着,你也得吃些掂一掂。我看你這三妹妹挺好,表面看起來膽子小,但實際上可發掘潛力還是挺大的,華兒那個性子還就是需要一個這樣的人在身邊,多影響影響他,也讓他沾沾人氣兒。”
“可是想容一見到七哥,自己就蔫了。”鳳羽珩實話實話,“到是跟四殿下在一起時,性子比較活潑些。”說到底,她還是覺得想容跟玄天奕比較合適,畢竟什麼人能讓自己的妹妹開心,她這個當姐姐的是實實在在看在眼裡的。
可雲妃去不這樣認爲,她說:“之所以看到華兒就蔫,那是因爲她並不經常見華兒,總也見不着,冷不丁兒見一面可不就緊張麼!要是天天見,也就習慣了。”她說着,又看了鳳羽珩一眼,呵呵一笑,“不過你跟冥兒兩個人當初也不是經常見面,到是一點兒沒在你這兒看到過什麼嬌羞啊之類的表情哦!”
鳳羽珩都想翻白眼了,無奈地叫了聲,“母妃。”
“好了好了,我都明白,你比那個三丫頭大方,我那個兒子也是個臉皮厚的,要不怎麼說你倆是絕配呢!就華兒那樣兒的,我要是再不幫着他張羅,真怕他這輩子就單身一人,那日子過得該有多苦。”
鳳羽珩想,大方?就直接說她臉大唄!不過她也不跟雲妃計較,她早就知道了雲妃是怎麼個性子的人,跟天武帝那簡直就是如出一轍。在宮裡裝得跟個貴妃似的,一出宮就原形畢露,多奇葩的話都說得出來,多奇葩的事兒也幹得出來,她早該見怪不怪了。再想想看,如果就衝着雲妃這樣的婆婆,那想容嫁給七皇子到也真是好事,至少這個婆媳關係能夠處得很融洽。
事實證明,雲妃的腦洞真的特別大的,就在鳳羽珩愣神兒的工夫,她突然又來了句:“哎呀!要是她跟華兒真的成了,那以後是她跟你叫姐姐,還是你跟她叫嫂子啊?”
“母妃,咱換個話題行麼?”鳳羽珩聽着有點兒驚悚,這想得也太遠了吧?不過她也腦洞大了一下,繼而想到,就算想容沒跟玄天華在一起,而是跟了老四,那似乎這個問題依然存在啊……
雲妃也覺得自己想得似乎有點兒遠,於是擺擺手,“罷了罷了,看他們自己的造化吧!我只是希望身邊多些人而已,生活熱鬧起來,就不用整天去想那些有的沒的。華兒他親孃去得早,我那時候其實對玄戰的那些個女人和孩子煩得要死,但華兒那孩子卻與生俱來就有一股子讓人無法厭煩和拒絕的氣勢,從我第一眼看到起,就註定了這一生要把他當親兒子來養。可我養到現在卻養了個神仙出來,他萬一要是一輩子不娶,我心裡會不安的。”
“其實一個人過也挺好的。”鳳羽珩勸雲妃,“不是每個人都需要一個伴侶。”
雲妃搖頭,“那不一樣。”說着,看向鳳羽珩,面色嚴肅下來,“如果華兒誰都看不上,一門心思想要把那一身仙氣撐到死,我也就不管他了。可是他明明心裡就容得下人,我就不能眼看着他爲了那個人而孤獨一生。我這樣說,你可懂?”
鳳羽珩心裡打了個顫,趕緊點了頭,“阿珩都懂,可是阿珩心裡也就只能容得下一個人,僅此而已。”這是頭一次雲妃如此正經地提起這個事,玄天華對她的心思她看得出,雲妃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得見,只是雲妃從來都不認真地說,多半開玩笑,但卻並不代表人家心裡不犯合計。
鳳羽珩慶幸自己的立場站得堅決,這樣一個精明的婆婆在,她哪怕有一丁點的搖擺,怕是都會犯了對方的忌諱吧?當然,一旦她搖擺,玄天冥也是不應的。
“不說這個。”雲妃主動岔開了話題,面色卻並沒有輕鬆下來,到是主動跟鳳羽珩提了一個關於蠱的話題。她說:“近日我想了起來,從前我住的寨子裡也曾來過一個蠱族人,那時我還小,七八歲的樣子,記得那是個女子,樣貌卻是記不大清了。只能想起來她身上掛了好些個銀飾,腳上也掛着鈴鐺,走起路來叮鐺的響,很是好聽。她是怎麼到寨子裡來的我不清楚,反正就是在寨主的同意下住了下來,慢慢的又跟寨子裡的一個小夥子生了情意。兩人很是好了一段時日,後來聽說是那女子想要小夥子跟她一起走,回到苗寨,小夥子不同意,兩人吵了一架,小夥子提出分手。姑娘到也沒說什麼,可是夜裡卻自殺身亡。次日,那小夥子也莫名奇妙地死了,死得很離奇,肚子鼓鼓的,突然就暴開,裡頭爬出了好多蟲子。”
雲妃一邊說一邊極力地回憶着,“那些蟲子從肚子裡爬出來時是活的,可是很快也就死了,人們在那女子的屍體上也發現了這種蟲子,卻不是從肚子裡鑽出來,而是在嘴裡鑽出來的。我當時很害怕,也很噁心,寨子裡有人說他們兩個人怕是進了深山,被毒蟲給咬了,這才變成那個樣子。可是也有人說,根本不可能是毒蟲咬的,因爲一來我們寨裡的人都不怕山裡的蟲,每個人從生下來起就整日薰一種香料,長大以後身上就自帶了那種味道,任何蚊蟲都不會叮咬。而對於這二人的死亡原因,最終,是老寨主給出了答案,他說,是心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