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決定放下此事的元淑妃,卻因榮真的這一句話又被勾起了興致。不管,但聽聽總是可以的吧?她問榮真:“又出了什麼事?”
月秀趕緊去關上了房門,榮真這才道:“皇上跟章遠往月寒宮去了,兩人又在外頭鬧騰了一番。”
元淑妃皺眉:“這算什麼動靜?不是常有的事麼?”
榮真搖頭,“這次不一樣,據說皇上是帶着怒氣去的,一邊走還一邊說什麼雲妃大膽離宮,該當死罪。”
“恩?”元淑妃一愣,“皇上知道了?”隨即便想到皇后,心中冷哼,“那個老婦,白日裡還裝得一本正經的樣子做戲給濟安郡主看,沒想到啊,轉個頭的工夫就去皇上那裡告狀了。”她起身,“走,咱們也去看看。”
月秀跟榮真齊齊阻攔,月秀說:“娘娘,去不得呀!您忘了當初麗貴人的事?”
元淑妃猛然頓住腳,一段都快要被這座皇宮塵封的記憶又翻涌而來。
那是哪一年她都記不清了,只知道那一次皇上又去月寒宮門口瞎鬧,宮裡有位麗貴人着熱鬧的心也往那邊去了,結果皇上沒把雲妃鬧騰出來,大怒之餘看到麗貴人,那女人還以爲是好事,還以爲自己能撿個雲妃的漏兒,卻沒想到,皇上氣急之下竟是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活活把人給掐死了。
從哪以後,再也沒人敢去管天武帝鬧月寒宮的行爲,一切全當看不見,不知道。
元淑妃的腳步收了回來,坐回炕榻上,卻終歸是不死心,告訴榮真道:“叫個身手利索的過去打探。”
榮真應下,跛着腳出去了。
此時上夜,天武帶着大隊的御林軍站在月寒宮門口,一臉怒容。章遠陪在他身邊,亦時沉着臉不想說話。
許是月寒宮的大門盯得久了,天武晃了幾下,覺得有點兒迷糊,好不容易定住神,這才衝着月寒宮一聲大喊:“裡面的人聽着!把門打開!雲妃私逃出宮一事朕已知曉,今日便是來緝拿你等。一切縱容與隱瞞雲妃離宮之人,九族問斬!”
這一嗓子運了他已多年沒用的內力,喊得那也是頗有幾分氣勢的,再加上週遭火把弓箭的烘托與渲染,現場氣氛那叫一個緊張,那叫一個一觸即發。
然而,月寒宮裡卻遲遲沒有任何動靜傳出來。
天武不氣餒,又道:“朕念及此地雲妃娘娘居住已久,朕無意破壞,你們主動將門打開,若是配合,九族之罪也不是不能商量。”
章遠在邊上翻了個白眼,什麼玩意兒啊?才幾句話的工夫就泄了氣勢?
天武也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兒不妥,於是嗓門兒又提高了幾分,喝道:“趕緊把門開開!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們要知道,在這座皇宮裡,真正說得算的人是誰?別以爲朕真的不敢撞門,朕只是心疼這大門,心疼這月寒宮,你們若在冥頑不靈,休怪朕強攻之下不留一個活口!”
這回,周遭一衆御林軍都無奈了,他們就生出一種錯覺,這不是在跟皇上一起抓逃宮的妃子,怎麼感覺像土匪劫道呢?
天武的話音還在繼續,他說:“私自放走宮妃,你們可知是多大的罪?月寒宮的人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朕限你們十息之內必須將宮門打開,否則朕必強攻而取!”
這回,裡頭總算是有聲音傳了出來,是個清脆的女聲,天武能聽出來,那是一直負責幫雲妃喊話的一個女暗衛,但聽她道:“皇上,二十多年了,您這花樣還真是層出不窮啊!您忘了,打從月寒宮建起來的那天起,您就說過,咱們這些跟了雲主子的奴才,從今往後就只管聽雲主子一人的話,別說她要離宮,她就是要弒君,咱們都得幫着。怎麼,這才二十幾年,皇上就把當初的話給忘了?”
天武氣得咬牙:“此一時彼一時!朕年紀大了,記不住以前說的話!你們快點把宮門打開,出來束手就擒!”
那女暗衛又道:“皇上,激將法是沒用的。咱們娘娘說了,您喜歡玩就自己在外頭玩吧,反正長夜漫漫也是無心睡眠,就當給她解悶兒了!娘娘還說,這月寒宮您想闖就闖,左右都是皇家地盤,闖壞了也是國庫出銀子修,她正好瞧着這大門不好看了,想換一扇金的。攻吧!不過皇上可得想好,娘娘說,您若有一天到了攻門的地步,你們之間僅剩的那點兒互相尊重,也就玩完了!娘娘的話屬下帶到,皇上請自便!”說完,再沒了動靜。
天武愣在原地,瞧着月寒宮的大門,再一次陷入掙扎。攻,還是不攻呢?不攻,這次機會就又浪費了,攻,萬一那祖宗生氣了怎麼辦?
就這麼糾結地在原地站了老半天,實在受不了了,乾脆用胳膊肘去捅章遠:“給拿個主意啊!”
章遠那也是崩潰的不要不要的,他告訴天武,“你是皇上,有聽說皇上讓太監拿主意的嗎?”
“現在不就有了麼!”天武說得理直氣壯,“趕緊的,給朕想想,這門到底是攻還是不攻。”
章遠聳聳肩:“攻唄!娘娘不是說了嗎?想換扇金門,您要是怕她以後更不理你,那就別說是攻打月寒宮,只說是給雲妃娘娘換門。恩,金門,容奴才好好算算這麼大一扇金門,得用多少金子。”
這邊話剛出口,裡頭那女暗衛的聲音突然又揚了起來:“要實心兒的金門!”
“拉倒!”天武一擺手,轉身就往回走,“不攻了不攻了,實心兒的金門,真要換個實心兒的金門,傳到老百姓耳朵裡還不得說朕是昏君啊!不行不行,這計策不好,咱們回去再好好想想,有沒有其它的好辦法能把人給引出來。”
章遠趕緊跟在後頭,心裡卻是長出一口氣。他不怕別的,就怕月寒宮的人上當,萬一以爲皇上是真的知道了雲妃離宮的消息,然後招了供,那這近一年的光景他不是白瞞了。
還好,還好,到底是月寒宮的人啊,底氣就是這麼硬,明明都是一座空城了,還唱得這麼熱鬧。
隨着天武的離開,一衆御林軍也跟着呼呼拉拉地離去,沒多一會兒,月寒宮門口就又恢了寧靜。
不多時,宮門緩緩打開一道細縫,有個小腦袋從裡面探出,左右看了看,再縮回去,大門“咯吱”一聲再度緊閉。
“嚇死了嚇死了。”月寒宮裡,一個常伴在雲妃身邊的宮女拍着心口說:“這一次真的嚇死我了,還以爲娘娘這事兒終於紙裡包不住火了呢,皇上要是再堅持堅持,只是咱們就瞞不住了。”
一個老嬤嬤比她還害怕,撲通一聲坐到地上,連連感嘆:“這把老命哦!早晚得交待在皇上手裡。”
月寒宮的掌事女官素語一邊着人將老嬤嬤給拉起來,一邊無奈地道:“咱們也只能儘量拖着時間,九殿下已經親自出城去迎娘娘,應該再要不了幾日就能回宮。”
“真的?”小宮女一聽這話可是樂壞了,趕緊就跪下來衝着東邊兒禱告:“老天保佑,娘娘快快平安回來吧,娘娘快快平安回來吧!”
這個是月寒宮裡所有人心願,人們這們唸叨了近一年,卻還是沒念回雲妃的身影。素語有的時候都些恍惚了,她甚至覺得雲妃有可能再也不會回來,她們從此之後就要空守着這座月寒宮,守着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主子。還好,九殿下和郡主回京了,月寒宮總算也有了些希望。
這邊鬧騰的一出,被榮真原原本本地告訴給元淑妃,說完之後,無奈地搖了搖頭:“也怪奴才辦事不周,沒想到這又是皇上想出的一計。”
月秀也嘆了口氣道:“這麼些年,皇上爲了騙雲妃出來,也算是費盡心機,只是沒想到月寒宮的人那樣不好騙。”
元淑妃聽着他二人的話,一直也沒吱聲,直到月秀叫了她幾次,她終於是有了反應,卻是道:“今晚這一出,到也不是白鬧的。”
“恩?”月秀一愣,“娘娘想到了什麼?”
元淑妃說:“想辦法把皇上送進去,只有皇上進去了,雲妃不在月寒宮的事才能被揭穿出來。”
月秀擰了眉:“可是皇上怎麼能進去呢?他爲了能進月寒宮,已經努力了二十多年了,如今……”
元淑妃挑脣輕笑,“他進不去,咱們就想辦法送他進去。你們且不要急,容本宮再好好想想。”
京城郡主府內,鳳羽珩與姚顯二人合力將白芙蓉從空間裡移了出來,暫時安置在藥室。姚顯將幾支試劑給鳳羽珩看,並告訴她:“肌肉注射,每天一次即可。我是今天早上八點的時候給她注射的,你明日也選在八點左右即可。”他二人說話時總是會習慣性地帶着後世的習慣,鳳羽珩也只有跟姚顯在一起時,那種自己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感覺纔會重新再找回來。
她苦笑,在大順朝住得太久了,久到她都快要忘記了自己到底是誰。
安頓好白芙蓉,姚顯離開郡主府回到姚家,鳳羽珩也出了藥室,吩咐下人再去找一牀新的被褥來給藥室這邊換上,這時,有丫鬟跑到她跟前,急聲道:“小姐快去看看吧,姚家大少爺來了,好像喝了很多酒,說要見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