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珩覺得,既然定安王全家都不要臉,那她也就沒必要再給她們留臉。她不怕這事兒鳳瑾元袖手旁觀,畢竟這已經不只是針對她個人了,而是這座定安王府對鳳家的挑釁。鳳瑾元貴爲丞相,豈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她的離開,相當於爲定安王妃的壽宴畫上了一個很不完美的句號。誰也沒心思再去聽曲看舞,人們紛紛上前與定安王妃行禮告辭,有個嘴快的婦人笑着說:“今兒這一趟可真沒白來,不但聽到了鳳家大小姐給舞姬彈琴,還撞見了清樂郡主的美事。”
馬上就有人附喝道:“等郡主的喜事定下來,王妃可別忘了請我們吃杯喜酒。”
定安王妃氣得大吼:“滾!都給我滾!”
她這一罵不要緊,原本沒吱聲的人也不樂意了,人們紛紛表示:“滾就滾!以後請我們來我們還不來呢!看你定安王府明年的壽宴能請到幾個人,別到時連包子鋪掌櫃都不樂意讓妻女來捧場了!哼!”
隨着這一聲冷哼,人們迅速散去,男賓亦與定安王拱手道別。眨眼間,這諾大的後堂就只剩下定安王一家和幾個奴婢。
定安王看着這一屋子狼藉,只覺眼前發黑,冥冥中有一種大勢已去的感覺來襲。
他看着身邊妻女,特別是對上清樂那狼狽模樣時,腳下又沒忍住,再次一腳踹了過去。
連着兩腳,清樂被定安王踹到吐血。
定安王妃也傻了眼,見定安王是真的動了怒,連哭都不敢出聲了。
“孽障!”定安王直指着清樂,“你就是來討債的孽障!”
鳳府
舒雅園的正堂內,鳳沉魚此時正趴在老太太懷裡嚎啕大哭,鳳瑾元亦坐在旁邊止不住地唉嘆。
鳳羽珩和想容在他對面坐着,想容有些害怕,低着頭不敢看父親。
“祖母,父親,一定要給沉魚做主啊!”沉魚一邊哭一邊傾訴在定安王府受到的屈辱,“沉魚苦練琴技多年,爲的是什麼?父親當初也說過,沉魚的琴技絕不能輕易外露,那是要留給……可是今天,就在定安王府,二妹妹逼着我爲一羣舞姬伴樂。父親,沉魚覺得好委屈啊!”
沉魚從未像此時這樣哭得如此傷心,那種感覺就像快要活不下去了似的,上氣不接下氣,總覺得她下一刻就會倒地抽搐。
老太太心疼她,不停地幫着順背,沉魚卻越哭越兇。
鳳瑾元“砰”地一拍桌案,直瞪向鳳羽珩:“你到底要幹什麼?”
鳳羽珩皺着眉,十分不解地問她父親:“父親,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鳳瑾元最見不得她裝無辜的樣子,惡狠狠地道:“自從你回來,咱們府裡就沒消停過。爲父今日就問你,到底是想做什麼?如果是想報三年前被趕出家門的仇,你衝着爲父來,何苦爲難你大姐姐?”
沉魚出言道:“二妹妹,從前你是嫡女,我愛你敬你。就算後來你離了京,可那也並不關我的事,你爲何要這樣害我?”
鳳羽珩看着這父女倆一唱一喝的,心中升起煩燥。她放下手中茶盞,直勾勾地看着鳳瑾元,好半天都沒說話。就在鳳瑾元被她盯得實在不自在想要再問一句時,她這才幽幽地開了口,卻是道:“雖然這件事情很可笑,但我依然要提醒父親,阿珩不是沒有脾氣的人,三年前任你們隨意揉捏,三年後若還想繼續黑白不分,那可就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她一扭頭,凌厲地看向鳳沉魚,“敢問大姐姐,什麼叫我逼着你給舞姬彈琴?我且問你,父親是不是有過話,說庶女不可以搶嫡女風頭?”
沉魚沒答,到是老太太接過話來,“是有這麼說過,可這給舞姬彈琴哪裡算是風頭。”
鳳羽珩點頭,“祖母說得是,阿珩也是這樣認爲的,而且就這個事情還與那定安王妃據理力爭過,這一點在場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證明。但那定安王妃偏偏就說她府裡的舞姬與一般人不一樣,是當小姐一樣養着的,還說鳳家的女兒能給她王府的舞姬伴琴,是得了天大的臉面。阿珩九歲那年就被送到山溝溝裡,着實不知道京中已經有這樣的變化,那定安王妃說得斬釘截鐵,我不得不信。”
鳳瑾元穩了穩心緒,問向沉魚:“定安王妃確如阿珩所述一般,有過那樣的話?”
沉魚愣了愣,無奈地點了頭。她不能不認,這是幾十號夫人小姐都親耳聽到的,鳳瑾元只要隨便一打聽就能打聽得出來。
“哼!”老太太怒了,“區區一個異姓王府,居然敢放如此大話?”
鳳羽珩再道:“不僅如此。想來父親和祖母還沒有聽說後來的事,那清樂郡主與一男子在後堂私會,被所有人撞破好事,大家進去時,那清樂郡主正衣不遮體的與那男子泡在同一只浴桶裡,那男的連衣服都沒穿,清樂郡主居然還誣賴說是阿珩與人私會,說她是進去捉我的。”
“什麼?”這回鳳瑾元也激動了,“她們當我鳳府是擺設不成?”
“還有呢!”鳳羽珩說得挺過癮,“那好事不只女賓們撞見,男賓也都在場。七殿下臨走時說會稟明皇上爲清樂郡主同那男子賜婚,可清樂郡主卻央求定安王,讓他去跟皇上說,她不要嫁給那男子,她要嫁給御王,還是做正妃。”
“好大的口氣!”老太太氣得直抖,“御王正妃是我們家阿珩,哪裡輪得到那個異姓郡主!”
“估計定安王府的意思是讓御王府與我們鳳家解除婚約吧!”鳳羽珩輕嘆了一聲,十分無奈地道:“到底人家是王府,想當年不也是在明知阿珩與九殿下有婚約的情況下還去請皇上賜婚麼。”
鳳羽珩幾番話,成功地將對立方從自己身上轉接到定安王府。
沉魚眼瞅着父親和祖母從對鳳羽珩的指責變成了對定安王府的聲討,不由得又抽了一下哭腔,委屈地叫了聲:“父親。”
鳳羽珩不等她父親說話,緊跟着就問了一句:“父親,一個沒有實權的王爺,怎麼就敢這樣子欺負當朝丞相的女兒?把鳳家女兒比做與王府奴才同階,定安王府就把當朝的一品大員放在那個位置嗎?請父親爲我們姐妹做主!”
鳳瑾元點了點頭,勸着沉魚:“你放心,這一筆筆帳爲父都記得了,那座定安王府,我鳳家與他勢不兩立!”
沉魚想說我沒讓你記恨定安王府,我是讓你記恨鳳羽珩!但話到底不能這樣說,既然她父親已經認定是定安王府的錯,她若一再的將矛頭指向鳳羽珩,那勢必會造成她不友愛姐妹的局面。她不能在父親面前有不好的表現,只能低着頭,委屈地“恩”了一聲,再趁着鳳瑾元不註定,狠狠地瞪了鳳羽珩一眼。
老太太覺得懷中的沉魚情緒不對勁,一低頭,剛好看到她那記狠厲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顫。
鳳羽珩不是善茬,這是衆人皆知的事。更何況鳳羽珩壓根兒就沒有裝樣子的意思,誰讓她不痛快、誰與她結仇,她一般當場就報了,絕不拖泥帶水。
可沉魚從來都是一副菩薩臉現在人前,從前她覺得這個孫女最是好脾氣好性子,只有這樣的慈悲心腸的人才配做一國之母。可如今,卻發現這鳳沉魚竟也不是她想像的那般乖巧可人,背地裡只怕有着與鳳羽珩一樣狠辣的心思。
老太太覺得有些湛得慌,她到不是怕沉魚功於心計,如果今後註定要走上母儀天下的路,太善良又怎麼能行。她怕的是這沉魚有的不是心計,而是像沈氏那般不經大腦的歹毒心思,若真是那樣,只怕她不是鳳家的希望,反而會成爲鳳家的禍害啊!
今日之事,引得回了鬆園的鳳瑾元好一陣深思。鳳羽珩的話提醒了他,何以一個沒有實權在手的異姓王都敢這般不將他鳳府放在眼裡?說來說去,不還是因爲鳳家沒有一個明確的靠山。雖說鳳羽珩與御王有了婚約,可那御王做的一樁樁一件件好事都是直指鳳羽珩個人的,對他鳳家可是一點臉面都不曾給過。有明白其中道理的人甚至知道,御王府是不喜鳳家的,別說鳳家沒事,就算將來有了事,人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根本指望不上能搭一把援手。
他覺得,有些事情,是時候該做個決擇了。
“來人。”鳳瑾元低沉的聲音叫了句,外頭立即有小廝推門進來,“備車。”
小廝一愣,眼下已經至二更天,這大半夜的還要出門?可到底不敢多問,應了一聲就去備車了。
在那小廝退下後,就聽鳳瑾元又低聲叫了句:“暗衛。”
立即有個人影閃現,於書房中站下。
“上次讓你去查三皇子,可有查到動向?”
暗衛點頭,“三皇子五日前曾接觸右相風大人,但風大人沒見。兩日後,風大人投了二皇子。另外,三皇子早有暗中蓄養兵馬的意圖,於外省多次徵兵,如今據可靠消息,已經屯兵三萬有餘。”
鳳瑾元點頭,“很好,是個有膽識的。”
“大人可是要去三皇子的襄王府?”
鳳瑾元點頭,“是時候往那邊走一趟了,我鳳家無論如何也逃不出這場奪嫡之戰,若再不拿出個態度,只怕……爲時已晚啊!”
暗衛不再多說,一閃身又消失在空氣中。
鳳瑾元連夜出府,悄悄的進了三皇子的襄王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