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輛馬車,加上鳳羽珩這個蹭車的,一共二十一位主子,代表着二十一座府邸,這樣的隊伍來到盛王府門前表示要求見八皇子時,盛王府的人首先是拒絕的。
但當他們看到玄天歌之後,又覺得拒絕也沒有用,這位刁蠻公主什麼時候容得過別人的拒絕?只要她往這兒一站,拒絕還有用嗎?
於是下人們無奈地將這些人都給放了進來,玄天歌拉着鳳羽珩很不見外地就往裡頭衝,一邊衝一邊道:“你們都跟上跟上!京城裡的這些個王府啊你們可能也不怎麼熟悉,但是我都熟啊!這些地方我小時候都玩遍啦!走走,我帶你們到八皇子的院兒裡去,可都記好了,一會兒見了八皇子,不管他的臉壞到了什麼份兒上,都不許笑啊!雖然被女人抓傷這事兒很難看,但咱們是來關心和慰問的,可不能偏了本意。”
身後一衆小姐們連連點頭,表示自己領會今日的中心思想,然後跟着玄天歌的腳步,到是也沒走多久就到了玄天墨住的那個院子。
“八哥!我跟珩珩來看你啦!有沒有很開心?有沒有很激動?”剛邁進去一隻腳,玄天歌就已經扯着脖子喊了起來。鳳羽珩聽着都想笑,還開心?還激動?怕是那八皇子慪得都快要吐血了吧?
事實證明,鳳羽珩對八皇子的瞭解十分到位,玄天墨此時此刻就是有一種想要吐血的感覺。他人還躺在牀榻上,身上筋骨沒一處不疼的,動都不想動,偏偏在這種時候聽到了玄天歌那要命的聲音,還說帶着鳳羽珩一起?他怎麼聽着不像來看他的,到像是來砸場子的?
在下人的服侍下,他好不容易從牀榻上坐起來,還沒等整理好衣裳,門就被人毫不客氣地大力推開,然後伴着一聲嬌呼,他那個被天武帝視爲寶貝的堂妹就風風火火地進來了。
“哎喲我的八哥呀!”這是玄天歌聽屋之後的開場白,原因是她看到了玄天墨被祝空山抓傷的那半邊臉。“八哥你怎麼成這樣兒了?這不是毀容了嗎?我還以爲只是輕微抓傷,可現在看起來可挺嚴重,傷成這樣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恢復如初了吧?”她一邊說一邊問身邊的鳳羽珩,“阿珩,你說這還有得治嗎?”說着話,竟伸手要往玄天墨的臉上摸去。
玄天墨當然不可能讓她摸,趕緊就躲了開,還特別生氣地說了句:“你都多大了?怎麼還動手動腳的?”
“多大我也是你堂妹!我關心你的傷情我都沒不好意思,你一個大男人有啥可害羞的?”
害羞?玄天墨差點兒沒被這個詞給噎死。他一個大男人,怎麼跟害羞這種字眼扯上關係了?
不等他再說話呢,就聽鳳羽珩已經幽幽地開了口道:“很難好了,就算是肉重新長出來,肯定也要留疤。”
這話說得聲音挺大,足以上後頭呼呼啦啦跟進來的那些小姐們都聽到。就見任惜楓跟風天玉二人對視一眼,突然就大聲道:“啊?好不了了?那八殿下也太可憐了呀!”
“是啊是啊!以後就要成爲鬼臉的醜男,就算有個皇子身份撐着,可也很難再有漂亮姑娘願意嫁到盛王府來了吧?”
“是啊!畢竟這臉太可怕了,萬一夜裡醒來看到,保不齊就得嚇得背過氣去。誰也不能因爲一個盛王妃的身份而不在乎自己的小命不是!唉,八殿下真是可憐。”
這二人一帶頭,後頭那些跟着來的小姐們就像得了令一般,馬上就知道該怎麼接話了。於是,衆人順着任惜楓二人的話往下說,那說的是五花八門,只一會兒的工夫就把個玄天墨給說得只能到鄉下去娶個醜婦,委委屈屈湊合一輩子算了。甚至還有人說:“虧我以前還愛慕過八殿下,可是現在他這樣子,我心裡最後的一點愛慕之情也被嚇沒了。”
玄天墨聽得頭大,他就想不明白了,他是男人,又不是女的,怎麼?臉傷了就相當於毀了一生?誰給定的這規矩?男子漢大丈夫誰還沒個小刮小碰的,怎麼讓這些人說得就跟他都不能活了似的?
他很想辯解一番,可他一個大男人,面對二十多個女人,那感覺就像掉進了麻雀窩裡,耳邊就聽着嘰嘰喳喳個沒完,幾次張了嘴想插言都沒插進去,差點兒沒把他給憋死。
這些小姐們在玄天歌的帶領下,對八皇子表達了“熱切”的關懷,甚至還有人像模像樣地抹了幾滴眼淚,更有人說:“如果八皇子不嫌棄,我身邊的丫頭也挺懂事的,就讓她委屈一些,到盛王府來做個正妃吧!”
不等八皇子開品,玄天歌立即擺擺手,把話接了過來:“不行不行,我們珩珩早就說過,人人平等,不能因爲丫鬟是下人,就隨隨便便把人家嫁出去,更何況還是嫁給一個毀了容的醜鬼……哎呀八哥,我不是有意捅你心窩子,我說錯話了。但是話糙理不糙,你知道我從小說話就沒個遮攔,皇伯伯都拿我沒辦法,你也就別生我的氣了。總之,我的意思就是說,不能因爲你的臉毀了,就讓別人再把一個丫頭也給毀了,那樣對那丫頭是不公平的。”說完,還扭頭問了鳳羽珩:“阿珩,我說的對吧!”
鳳羽珩都快要樂出內傷來了,這哪裡來探望病人的,這分明就是個添堵小分隊,八皇子的臉都快被氣得發青了。
不過她很樂意看到這個效果,並且十分配合地接了玄天歌的話道:“是啊!人人都是平等的,不管是皇子也好丫鬟也罷,人家要是不願意,強行婚配那就等同於強姦。”
玄天墨差點兒沒崩潰,強姦?他堂堂皇子,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犯得着去強姦個丫頭?
然而,今日他註定是插不上話的,屋子裡女人實在是太多了啊!你一言我一語的,他一個大男人夾在這一羣麻雀中,顯得是那麼的不倫不類。雖說臉上被抓成這樣他也懊惱,但並沒覺得這是比天還大的事,可偏偏所有人都用一種同情到極致的目光看向他,那感覺就像是他沒了這張臉就不能活了一樣,風天玉還特地上了前來,開口道:“八殿下,我們都能理解你的心情,畢竟被與自己有了夫妻之實的表妹給抓傷了,這事兒好說不好聽。就像兩口子過日子,別人家的女人都是對男人唯命是從,都是男人說一不二的,可你的女人卻把這個定律給打破、給調轉了過來,在家裡她到成了稱王稱霸的人,你說你得多沒面子呀!這不,不但不聽你的話,她居然還打你!八殿下,你放心,這事兒我們絕對不會往外說的,天知地知,你知我們知,最多也就是回家和家裡人嘮叨兩句,不會傳得整個兒大順人盡皆知的。”
玄天墨就想問問她,現在都傳成這樣了,還有誰不知道?怎麼的,一個京城還不夠鬧,你們還想鬧到外省去?
緊接着,任惜楓也說了話,她說:“咱們也別把這事件看得太重了,男人嘛!誰身上還沒個大傷小傷的,我父親身上的傷更是數都數不清。”玄天墨剛覺得這還像句人話,結果那任惜楓馬上又來了句:“不過我父親的傷都是早些年在戰場上留下來的,那是男人的功勳!可八殿下這傷卻是被家裡女人給撓的,這算什麼?”
鳳羽珩想了想,說:“應該算是恥辱。”
“哎呀!”玄天歌一跺腳,“可不是嘛!這就叫恥辱!不過八哥你千萬不能太着急上火,咱們都不笑話你,也都挺同情你的,畢竟你受傷了嘛!要說傷在臉上,也不是完全沒得治,我記得以前宮中妃嬪都吃一種叫做什麼的東西去養顏的?據說還能修復受損的容貌,叫什麼來着……”
“紫河車。”鳳羽珩提醒她,“就是女人生完孩子之後,隨着孩子一起從母體中剝離的胎盤,有很高的藥用價值。八哥許是不瞭解紫河車的採集過程吧?那我就簡單與你說說,想要用紫河車入藥,那首先就得收集健康產婦的新鮮胎盤,放入清水中漂洗,剔除筋膜並挑破臍帶周圍的血管,擠出血液,反覆漂洗數次,並輕輕揉洗至潔淨爲止,然後用細鐵絲圈在裡面繃緊,四周用線縫住,放入開水鍋中煮至胎盤浮起時取出,剪去邊上的羊膜,再置無煙的煤火上烘至起泡,直到質酥鬆即可。”
她耐心地講着,卻把玄天墨給講得幾番作嘔。多次想要提醒鳳羽珩別再說了,可又怎麼止得住,偏偏玄天歌還幫腔道:“那玩意據說剛從婦人身體裡取出來的時候是血淋淋的,還帶着一股子腥味兒,可是噁心呢!不過八哥,爲了你的臉,妹妹我願意爲你去找找這東西。我看不如這樣,爲了保證紫河車的新鮮,我乾脆找幾個待產的婦人送到盛王府來,你們先好吃好喝供養着,保證孕婦的營養和健康,等到她們生孩子的時候直接就把紫河車給扣下,這樣才新鮮熱乎,八哥你看如何?”
玄天墨再忍不住,俯身到牀榻邊沿大吐起來,驚得一衆小姐們紛紛後退,同時掩住口鼻,一臉的嫌棄。
鳳羽珩皺着眉擔憂地道:“八哥是不是被祝小姐給打出內傷來了?不然怎的還嘔吐不止?八哥實在是太殘了啊!你還這麼年輕,那祝家小姐怎麼下得去手!”
她這樣一說,玄天歌立馬回過頭來衝着一衆來人把手一揮,那些小姐們就跟受過集體訓練一樣,竟同時擡起帕子捂上眼角,嗚嗚地就哭了起來。
二十多個小姐一起哭,靦腆一點兒的抽泣,豪放一點的乾脆就嚎啕,盛王府的下人看着這場面,突然就產生了一種他們府裡要辦喪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