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葛氏提及血燕,呂鬆並沒有立即反駁,而是站定了皺眉思鎖,顯然對於呂燕中毒的原因,他也懷疑到了那些血燕上面。可東西畢竟是皇后娘娘送的,縱是心中有所懷疑,也不敢冒然就下定論。
他對葛氏說:“請幾個大夫上門,記住,要麼是老實知底細的,要麼就找那種從外鄉來對京城還屬陌生的。那些其它府宅常用的大夫,一個都不能找,知道嗎?”
葛氏點頭,“老爺放心,這事兒妾身知道該怎麼做。不過話又說回來,問題真的出在那血燕上嗎?那東西可是皇后娘娘送的,可是皇后娘娘與咱們無冤無仇,她爲何要害燕兒?”
呂鬆冷哼,“什麼冤仇不冤仇,宮裡主子做事,哪一個又講過道理。皇后一向不理這些閒事,這一次若真是她出的手,定是有人與之合謀,她怕也是替人辦事,而替的那個人,纔是我們最該深思的。”
“她是皇后,什麼人能勞得動她?”葛氏不解,再一想,卻衝口而出:“莫非是那濟安郡主?”
呂鬆搖頭,“不會是她,這門親事說起來也算是濟安郡主一手促成的,她不會自己打自己的臉面。罷了,別猜了,先去查,查出結果再說。”呂鬆不願再猜下去,呂家與八皇子突然結成的這門親事總讓他不安,總讓他覺得不真實,這一步一步走到現在,哪一天他不是提心吊膽,生怕突然就出了差子,這眼瞅着就大年,眼瞅着就要到了皇上賜婚,只要一賜了婚,這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卻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真的就出了差錯來。
大年三十,郡主府上卻有些冷清,雖然下人們也是張燈結綵把這全府上下都佈置得喜氣揚揚,奈何主子就兩個,鳳羽珩又是個不喜熱鬧的人,就連鳳子睿在經了這麼多變遷之後也不似從前那般活潑,這大年夜過起來除了吃餃子之外,就跟平時沒什麼兩樣。
忘川勸鳳羽珩:“府裡備下了煙花,要不小姐帶着少爺放些煙花吧!”說完,又對子睿說:“少爺,咱們去放煙花好不好?”
忘川已經儘量的在提起興致了,可子睿的精神頭兒卻絲毫沒有被她的氣氛給渲染起來,只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興趣。
黃泉到是把小白虎給抱了過來,子睿喜歡是喜歡,卻也只肯抱在懷裡,一點都沒有與之玩樂的興致。再加上那小虎也是個懶的,趴大子睿懷裡半眯着眼就要睡覺,氣得黃泉狠不能給它一巴掌。
鳳羽珩見這兩個丫鬟使出渾身解數想要逗她們開心,也是於心不忍,終於開口道:“你們不用這樣,我到覺得現在挺好的,不是非得人多非得鬧起來纔算過年,咱們靜靜地守歲,平平安安過了大年夜,也是福份。”
子睿也跟着道:“就是,從前在鳳府時,人多,可沒幾個是真心的,就算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也總會吃出事兒來,哪一年也沒消停過。我也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只要有姐姐在身邊,我就知足了。”
忘川想了想,說:“不知九殿下一會兒會不會過來,如果殿下過來,那就有趣多了。”
鳳羽珩卻笑着告訴她:“不會來,我同他說好了,今年是我出嫁前的最後一個年,咱們各過各的。更何況,御王府裡也就他那麼一位主子,他跑出來,一府的下人也是沒了主心骨,一樣的無趣。左右明日就要進宮去參加宮宴了,到時自然見得到。”她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撫摸子睿懷裡的小白虎,再問子睿:“子睿是個好孩子,姐姐知道你心裡也是想熱鬧的,那樣說不過是不想讓姐姐傷心。”
子睿搖頭,“不是,我是真的挺喜歡現在這樣的。就是……就是……”他擰擰手指,“就是有點想念三姐姐,還有,子睿很想到外公家去坐客,六哥哥曾說過大年的時候要送給我一柄寶劍,也不知道還做不做數。”
聽這孩子提起姚家,鳳羽珩心裡也泛些苦來,到不是爲別人,而是爲姚顯,她的親爺爺。如果不是有之前那些事情,這大過年的能在異世界存着自己的爺爺過年,該是多幸福的事啊!不過再想想,與姚家的“化解”也就在眼前了,許是過不了幾日兩家就要言歸於好,到時再聚也是不遲。於是對子睿道:“別急,過陣子姐姐就帶你到外公家裡去磕頭拜年。”
忘川黃泉一聽這話,便知自家小姐是打好了主意要跟姚家恢復關係,也不由得笑了起來。幾人都笑了開,這大年夜的氣氛總算是緩合了些。
可郡主府這頭是歡樂了,鳳府那邊的氣氛卻是如地獄般恐怖!
鳳粉黛衝到鳳瑾元原本住的那個院子裡,砸了所有的東西,就連鳳瑾元睡過的牀榻都被她用廚下砍柴火的斧子給劈了開。眼瞅着她因砸東西而劃得傷痕累累的雙手,丫鬟冬櫻都急得哭了,又不停上前去攔,只能跟在後頭不停地勸着:“小姐,您別砸了,別砍了,毀了東西不算什麼,可您的手可是金貴着啊!明日還要進宮去赴宮宴,您弄了一手的傷,五殿下看了可不是得心疼死。”
然而,鳳粉黛現在哪裡顧得上這些,她這人本來氣性就大,火氣在心裡從來都憋不住,不發泄出來怕是都得憋出毛病來!什麼手傷,什麼五殿下心不心疼,這些早就被她拋到腦後了。她只知道如果不把鳳瑾元這院子徹底給毀了,她這一個大年夜就得懊惱死,就得被氣死,別說毀些物件兒,要不是這院子裡的下人一早就跑了,她今晚一定得把那幾個平日裡侍候鳳瑾元的下人也給殺了泄憤。
眼瞅着粉黛從屋子裡砍到院子裡,一草一木都沒放過,冬櫻也知道怎麼勸都是沒用的,只得默默地站在一邊,與管家何忠並齊而站,再也不多說話了。
終於,鳳粉黛的斧頭落在院子裡一棵大樹幹上,力道猛了些,砍上去就拔不下來,她試了幾次都沒辦法把斧頭拔下,便也只能作罷。人也累了,也再沒力氣折騰,身子一晃差點就要摔倒,幸好冬櫻眼疾手快,上去將人扶了住。粉黛依着冬櫻,口中還不停地念叨着:“去拿火把來,乾脆把這院子給燒了,反正地契是鳳瑾元的,咱們收也收不回來,到不如一把火給他燒了,一了百了。”
“小姐快別說傻話。”冬櫻無奈地勸着,“就算要燒也得咱們搬走之後再燒,水火無情,說是隻燒這個院子,可誰又能保證火勢不蔓延到旁處去。如今咱們府上下人少,真要出個什麼事兒,連救火的人都沒有,這主意可萬萬打不得啊!”
鳳粉黛也就只是說說,讓她放火燒宅子她還真是有點捨不得。只是這口咽如論如何也咽不下,不由得擡起手來,直指着那個已經被她給砸得稀巴爛的鳳瑾元屋子說:“王八蛋!他就是個王八蛋!別以爲五殿下不告訴我他去了哪裡我就不知道!如今他鳳瑾元與姚氏那個賤人的去處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不就是帶着那個叫雜種去了南界麼,不就是兩人又做起露水夫妻,還弄了個假女兒,想要去那邊過野合的日子麼。他鳳瑾元就是賤,命根子都沒了,還巴巴的做白日夢呢!他最好給我死在半路上,讓野狗吃了去,回頭我定要把那隻野狗打板兒釘釘給供起來,感謝它爲民除害。”
鳳粉黛就是這樣,一生起氣來多難聽的話都敢往外說,下人們也攔不住,左右是在自己府裡,她又在氣頭上,也就由着她罵去。更何況鳳瑾元的所做所爲就連這些下人都覺得不恥,何忠甚至覺得粉黛罵成這樣都是輕的,要換了他,追也要追到南邊兒,逮着那個人定將其碎屍萬段,否則可解不了這個恨。
粉黛罵累了,由冬櫻扶着坐到院裡石椅上,罵夠了鳳瑾元,她又拍着石桌罵起安氏——“那也是個不守婦道的,她還是鳳家的人呢!卻帶着鳳想容那小賤人搬出了府去!她當鳳家是什麼?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嗎?”
冬櫻趕緊再勸:“小姐莫再氣了,大年夜不宜動怒啊!安姨娘她們搬走了也好,奴婢早打聽過,她們是搬到繡品鋪子那頭去了,就住在那鋪子的後院兒。小姐,連老爺都不要這個家了,咱們也就別再跟着操心了。讓安姨娘和三小姐走吧,五殿下那頭不是也給您物色着新院子了,過了年咱們也就該張羅着搬家。鳳家這個樣子您也就別再眷戀,就像二小姐那樣,自己過自己的日子,不是也挺好?您往後可是黎王府正經的王妃,犯不上因爲一個沒了希望的孃家再氣壞了身子。”
所有人都對鳳家絕望了,下人們都不再勸着粉黛多留,只想着趕緊一拍兩散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纔好。就像鳳羽珩那樣,自己立府過日子,以後誰也別管誰,興許日子慢慢的就能好起來。
粉黛這回到是聽進了勸,一個勁兒地點頭,眼淚就在眼圈兒裡含着,心裡頭卻是第一次羨慕起鳳羽珩也理解起鳳羽珩來。如果她早能預見鳳瑾元是個這麼不要臉又不負責任的父親,她也一早就學着鳳羽珩一樣,單獨開門立府,離這個家越遠越好。
“收拾東西,把這府裡能帶走的都給我裝起來,過了年咱們就搬家,再也不跟鳳家有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