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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叫元閔翔如何冷靜,若是那個吻是強迫的,那麼?
“你老實說,你有沒有碰過她?”
元閔瑞一愣:“碰?”
旋即明白了過來,堅定道:“從未。”
一瞬間,天旋地轉,元閔翔的世界,變成了一片灰暗。
元閔瑞從未碰過閆素素,那麼,孩子……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素素,他的孩子,他親手……
“啊!”痛苦的抱着腦袋,他蹲在了地上,如同失去了伴侶的孤狼一半嚎叫着。
她淡漠的眼神,她對他視若無睹的態度,她面無表情的樣貌,在腦中一一閃現,因爲絕望,所以才這般對他的是嗎?她是到底被他傷的有多深,所以纔會這般冷絕。
回想起不久前,他還羞辱的佔有了她,不顧她的意願刺戳了她嬌柔的身子,他就想把自己殺了。
看着滿地的鮮血,耳畔回想着明月的描述:“王妃渾身是血。”
渾身是血,渾身是血,渾身是血……
這四個字,如同魔咒一樣,盤踞了他的每一條血脈,在他的體內肆意的來回,貫穿,折磨的他痛不欲生。
“王爺!”閆凌峰不知其中詳情,看到元閔翔這般痛苦模樣,忙上前來攙他,卻被元閔翔一把推開。
“別管我,我是畜生,別管我!”他抱着腦袋,蹲在一邊,素來冷酷俊逸的他,如今卻像個無助的孩子。
梅園中,一時間靜謐無聲,只剩下一股濃烈的血香,還有三個姿勢不同,或蹲或站的男子。
次日傍晚,分散出去搜尋的士兵來報,搜遍了全城,均未找到閆素素。
聽到這個消息,元閔翔的身子一頓,厲聲道:“繼續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忽然又被自己“掘地三尺”這個詞語給嚇了一條,忙道:“不許挖地,挨家挨戶找,她不會有事的,她絕對不會有事的。”
只是,一日,兩日,三日,五日,十日,半月,三月……
夏去秋來,卻依然不聞閆素素的消息,元閔翔絕望了,真正的絕望。
他開始變得自閉,每日大把大把的時間,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繪製着閆素素的畫像,那眉眼口鼻,都是他所熟悉的,就算是閉上眼睛,他也能繪的一筆不差。
她的眉心到髮髻線的距離,不長不短,額頭飽滿,一看就是有福相的人。
她的眉毛很細,也長,顏色不弄不淡,不畫眉的時候,生的十分的秀美,畫了眉,則有一股子淡淡的嫵媚。
她的鼻子,小巧挺立,在鄙夷左側,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她的眼睛,總是淡如清風,偶爾開心的時候,笑意便濃濃的染了滿滿一眼,很少生氣,多數時候,總是很淡很淡的顏色,叫人看了心裡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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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在她的脣,即便是不抿脣脂,依然的紅潤動人。
她的人中很深,有誰說過,人中深的人,壽命就長?
有誰說過?
有誰……
每一張畫,提筆的時候,精緻唯美,栩栩如生。
完畢的時候,卻是模糊一片,俱被他的眼淚所浸潤暈散。
夏意漸淡,秋色漸濃
秋初的時候,北疆王病危的消息傳來,不多久,就送來了北疆王希望看玉川公主最後一眼的書信。
元閔瑞爲了讓元閔翔出去散散心,命元閔翔陪同鳳玉川前往北疆,探望北疆王。
元閔翔拒絕了,自從閆素素出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鳳玉川,一次都未曾,即便是鳳玉川主動求見,他都是毫不留情的直接拒絕。
雖然知道這一切都和鳳玉川無關,錯在他,但是他就是恨包括自己在內,和這件事情有瓜葛的所有人。
鳳玉川爲什麼,偏偏要在那個時候出現?
爲什麼,偏偏要挑着他和閆素素產生罅隙的時候出現?
元閔翔拒絕陪鳳玉川回北疆探望北疆王,元閔瑞沒辦法,便只能派了幾個大臣,護送鳳玉川回去。
鳳玉川回去後不過十天,北疆的宣戰書,就送了過來。
下宣戰書的,是北疆的太子鳳狼。
鳳狼是北疆的儲君,此人驍勇善戰,而且性子暴戾,甚是好戰。
元閔瑞從潛伏在鳳狼身邊的細作處得到密報。
密報稱鳳狼的此次戰役,蓄謀已久,甚至多次和北疆王提議要向天元王朝發動戰爭。
只是北疆王更安於現狀,年對大了,只圖個安穩,所以一直不允許。
鳳狼等不到一個好時機,一直鬱鬱不平,上越初又和北疆王提議此事,北疆王以兩國和親交好,互不侵犯爲由,再次拒絕了鳳狼的要求。甚至因爲鳳狼的好戰,北疆王隱隱起了要廢掉鳳狼的,立玉川的同胞哥哥鳳鰲爲太子的念頭。
之後,北疆王便病了,好端端的病倒的。
玉川公主被召回,剛回到北疆,便被鳳狼軟禁了起來。
鳳狼對北疆朝臣稱元閔翔冷待玉川公主,低看他北疆,他必然要替玉川公主討回公道,要替北疆討回公道。
北疆如今因爲玉川公主被虐待一事,憤憤不平,都贊同舉兵討伐天元王朝。
元閔瑞連夜召集了幾個大臣,商議了此事,大家得出一致結論,北疆王的病,病的蹊蹺,恐是鳳狼做了手腳。
鳳狼這麼做,是因爲自己的建議多次被置之不理,地位又遭威脅,所以惱羞成怒,不顧了父子情分。
而北疆境內民衆的抗天元王朝之心,怕都是鳳狼煽風點火的所致。
這場戰,應,便是一場惡戰,不應,就會叫北疆看了笑話去。
商議了三日,一個噩耗傳來。
護送鳳玉川公主回去的五個大臣,在峽谷關統統遇難,雖不知道兇手是誰,但是唯一倖存的武夫說了,是北疆人。
這無非是赤果果的挑釁。
宣戰書,他天元王朝接下了。
這幾日,滿朝上下,朝內朝外,無不圍繞着這場戰爭,展開話題,如火如荼。
閆丞相的意思是,鐵騎將軍和大將軍雖然早年戍守邊關,對北疆以及邊關地界甚是熟悉,但是終歸年事已打了,若是命這兩位老將掛帥出征,恐是不妥。
元閔瑞也是這樣想的。
皇后那邊,自然是舉薦自己的弟弟李威威武將軍掛帥出征,要曉得,此戰若是勝利了,那李威可就有望取代大將軍,手掌虎符,若是虎符落了李威的手裡,她的皇后之位,也要比現在更是穩上一穩。【不要把皇后的這個李和閆妮妮她們外公家的李混了,不一樣的。】
元閔瑞自然也是看透了皇后的心思,若是李威當真有能力,元閔瑞自然也會舉賢委任,可這李威,心高氣傲,也沒有多少的實戰經驗,如此重任,斷不是李威擔的起的。自然,他果斷的將李威排除在外。
剩下的幾個,基本和李威是一個等次,只有驃騎將軍戰功赫赫,只是現在西行去鎮壓西部的一支民間起義隊伍。
思來想去,衆口一致的,居然都是閔王爺——元閔翔。
論經驗:元閔翔戰功煊赫,沒有人能夠和他匹敵,而且元閔翔早年征戰北疆,對北疆的氣候地域人文都是瞭如指掌。
論實力:元閔翔武功高強,而且領兵佈陣又是好手中的好手。
論人心:元閔翔曾經是三軍統帥,駐守邊關的軍士,都是他的老部下,若是他過去統帥衆軍,那必定是衆望所歸。
從各個方面來看,元閔翔都是此次戰役掛帥的不二人選。
只是,大家也不乏擔憂。
“痛失了閔王妃,閔王爺一蹶不振,這次戰役非同小可,那鳳狼可是狼子野心,若是稍有不慎,可能就會節節敗退,閔王爺,真的可以嗎?”
“閔王爺連早朝都有兩三個月不來上了,聽說是日日把自己關在房間中,不停的繪閔王妃的畫像,這鋤頭三兩個月不用,就會生鏽,閔王爺也三兩個月不出來,身子骨,會不會也不如從前了?”
“關鍵是閔王爺,他願不願意,他的脾氣甚是古怪,若是他不願意的,誰都逼不來的。”
“是啊,前段日子,不是不肯陪鳳側妃回去探望北疆王,我猜,要把他從房間里拉出來,這事兒——玄!”
這些話兒,大家都是私下裡三五成羣的討論,自然不敢傳出去。
十月十三日,出征掛帥大典,就在大家都在議論到底會是誰掛這個總帥的時候,元閔翔身着一襲將軍鎧甲,面色冷峻的騎着高頭大馬從九重宮門外步入了大典廣場。
原來,真的是閔王爺。
看着閔王爺的神色,倒不如外界傳聞的頹靡,只是比之三個月前,略顯消瘦了。
這次征戰,不是元閔瑞去求他的,而是元閔翔主動接下的。
兒女私情雖重,他卻也不能將國家社稷拋諸腦後。
他們元家的江山,容不得任何人挑釁覬覦。
穿上鎧甲,佩上寶刀,騎上大馬,將對閆素素的相思埋藏在了心底深處,他悄悄的告訴自己:“素素,若是你還活着,就助我大敗敵軍,若是你已經不在人世了,那麼,就在戰場上,帶我走吧。”
雲頂山的小屋裡,一個身着素色長羣的女子,倚靠在窗欄邊,看着窗外的一池殘荷發呆。
連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都不曾聽到。
“看什麼,看的如此認真?”
知道男人的聲音響起,女子才收斂到了目光,轉過了頭。
“肖遙,你來了。”
“今天晚上,他就出發了。”任肖遙不但來了,還帶了元閔翔的消息。
三個月前,使了計把閆素素帶到殘月那裡,因着殘月不肯收留閆素素,只肯借其中一間房舍給閆素素,所以他就挑選了雲頂山的這處房子,他不知道,這房子裡,留了閆素素和元閔翔,最初的回憶。
“哦!”她淡淡應一聲,對於任肖遙時不時,有意無意帶來的元閔翔的消息,每次的反應,都是極其的冷漠。
“素素!”任肖遙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恩?”閆素素應。
“我也要隨主子走了。”他道,“此戰兇險,可能是有去無回,臨走之前,能不能問你要個東西?”
“什麼?”閆素素不認爲,任肖遙會像元閔瑞一樣,不顧她的意願,爲了自己的滿足,要她一個吻。
事實也就是如她想的,任肖遙不會做讓她爲難的事情。
“我能不能,要你一縷秀髮,當做平安符。”
這個要求,讓閆素素啞然失笑:“平安符,看不出來,你還如此迷信。”
“呵呵,當我迷信吧,不用很多,放在這個荷包裡就可以!”一個淺藍色的繡制着虎紋的的荷包,他居然連荷包都準備好了。
閆素素輕笑,起身走到桌邊,撿下了一縷長髮:“給你!夠嗎?”
任肖遙結果,如獲至寶:“夠!足夠了。呵呵,希望你的頭髮,能給我帶來好運。”
“就你去嗎?其餘三人呢?”
“你是說四公子是其他三個?”任肖遙問道。
“恩!”閆素素理了理頭髮,將那尖端的髮梢,隱入了烏黑的秀髮之中。
任肖遙則是便小心的將她的髮絲饒在手指上,邊回道:“殘月回去,杭姚做秘密後盾,供給我們糧草戰車,至於星月!”
“星月?”閆素素皺眉,不是蝶谷仙嗎?
任肖遙似意識到了自己說錯話了,忙改口:“至於蝶谷仙,他……”
“肖遙,不要和我說假話,你一說謊,臉就會變紅。”這個特點,是閆素素這幾日的相處發現的,只要說話,他的眼神就會飄忽,臉也會變的一片通紅。
任肖遙支支吾吾:“我,我沒有!”
“他座下的四公子,沒有蝶谷仙是嗎?”
知道是瞞不住閆素素的,任肖遙也不想對閆素素撒謊,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是,四公子,沒有蝶谷仙,其中一個,是星月,你見過的,在碧水山莊。”
上次就看到了星月的身手不凡,不想她居然也是四公子之一,一個女子……
“那蝶谷仙呢?他爲什麼要騙我說蝶谷仙是四公子之一?”閆素素看着任肖遙的眼睛,仔細的觀察着任肖遙臉上的表情。
蝶谷仙的臉,又紅了,不想撒謊,卻又不能說,他只能道:“我不知道,素素你不要問我,這裡是五百兩金票,是杭姚讓我交給你的,這幾月,我們不在京中,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說罷,不等閆素素開口,他逃命似的終身飛出了小屋,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閆素素的眼前。
這個任肖遙,她到底瞞了她什麼?
只是人也走了,要問都是問不到了。
此去經年,不知何時再能相見。
這一場惡戰,只祈求他們平安無事,包括他。
雖然恨他,但是,爲了腹中的孩子,她還是希望他平安無事。
素手撫向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誰都不知道,這裡頭,在失去了一個小生命後,又迎來了第二個心跳。
是造化弄人嗎?
第一個孩子,突如其來,完全不在預料之中。
第二個孩子,一舉中的,來的讓她措手不及。
只是兩個孩子卻是一樣的可憐,第一個死在了他父親的手中,第二個,註定一出生,就沒有父親。
閆素素永遠都忘不了,感覺到這第二個孩子存在的那天,她的震驚,矛盾,和糾結。
她承認,她曾經殘忍的想放棄過這個孩子,但是湯藥都到了嘴邊,想到第一個孩子,她砸了碗,如此,她和元閔翔有什麼區別,第一個孩子被他殺了,第二個,難道她還要狠心的自己扼殺掉嗎?
矛盾痛苦了一天一夜,最終,她心平氣和的,打算把孩子留下來。
只是,她不會告訴孩子其父親的存在。
雖然知道元閔翔已經明白了他誤會了她,並且爲此痛苦不堪,但是這種痛苦,如何比得上閆素素當時的心灰意冷,萬念俱灰?
有什麼痛,比得上被心愛的人,親手扼殺了屬於他們兩的孩子更痛的?
她斷不可能原諒他,從服下藏紅花的那天開始,她和他之間,就沒有了永遠,只有了永別。
不是天人永別的永別,而是即便見面了,也只是陌路人的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