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是何解?”薛幫主沒成想,色子和尚會有如此一問。
“同樣是客,爲何熱水要先可着他們用?恐怕是房中所住之人的身份與衆不同吧!”色子和尚說完,這位薛幫主略微的一愣。心想,“也對,若只是朝廷普通的館驛官也就罷了,他們是見錢使舵之人。可這夥冒充官員、不明身份之人卻又是爲何對那屋中之人如此的尊敬?這看來會是個突破口。”薛幫主轉面來,又對色子和尚問道:“那麼小師傅,依你之見,房中那人會是什麼身份呢?”
和尚站起身,撫平僧袍上的褶皺,對薛幫主言道:“要知房中的是什麼人,還得要親自探上一探。”
和尚既然如此說,便表明他已做好了一探究竟的準備。薛幫主聞聽也覺得有理,可並不見得他就能夠有辦法。於是他又問和尚,“應該從哪方面下手呢?”
“如果院外的十幾支大箱子出了事,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樣?”院中現正有十幾支大箱子,聽了那人的描述,兩人都覺得這就應該是那些裝黃金的箱子。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這些人有空清理驛站的死屍,卻不急着將金子運走,難道他們留在這還有什麼企圖嗎?
來時便已入夜。和尚二人吃過了東西后已是夜半時分,驛站中的房間都熄了燈,院內昏暗的很,唯一讓和尚不滿意的便是夜空中掛着的月亮。和尚不是一個詩人,在今夜他要當一個夜行人,所以格外的討厭今晚的月亮。
可月亮就好好的掛在空中,和尚又能怎麼樣呢?和尚只有藉着院中的陰影部分移動身形。
和尚手中拿着一個皮囊,裡邊裝的是桐油。驛站中生火所用的都是木頭,引火時必須要鬆軟的乾柴或是桐油才能將火生起來。這皮囊中的桐油便是由廚房弄來的。
整整一皮囊,約有三斤重的桐油均勻的撒在了十幾支大木箱上。別說是點火,就是烈日下暴曬都容易自燃。
和尚已躲得遠遠的,在另一進院子裡看着這邊的情況。可能驛站的人都睡下了,起初,並沒人出來組織滅火。火勢便越燒越旺,直到箱中的金子都滾落在地上時,館驛們才反應過來。
十幾個差人,在館驛官的帶領下,舉着掃帚撲滅院中的火。
箱內裝的確實是金子,色子和尚可以確定這點。
火已經滅了,館驛們找來了一張巨大的帆布,將這堆金子隨意的掩蓋起來。所有的差人各自散去,唯獨這位館驛官沒有去休息,而是來到了客房的這間院落。色子和尚緊隨其後,看到了館驛官敲開了一間房門,正是方纔差人們忙着送熱水的那間。
館驛官沒能進得去屋內,只是站在門口,道:“您放心吧!金子一點也沒少,就是箱子都燒沒了。”
確是聽屋內那人言道:“沒人打金子的注意就好。只要咱們再堅持兩天,就有人來取走金子啦,到時便不用在這受罪了,你們這兩天一定要格外的小心。”
“是,您放心。”館驛官也回了自己的房間,而屋內也沒有再傳出任何的聲響,屋內的人也沒有問失火的原因。
和尚稍等了一會兒,四下裡並不見其他人走動,這才小心翼翼的接近這間客房。伸手捅破窗紙,向屋內觀看。由於窗紙很厚,屋外的月光被擋住了大半,使得屋內的擺設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也能夠判斷出屋內住的是一個人。越發的集中精神,還能夠聽到屋內人細微的鼾聲。
色子和尚退回了自己住的這間客房,他不想打草驚蛇。此時,薛幫主正在屋內等着色子和尚。屋內也沒有點燈,就這麼摸黑在椅子上坐着。
和尚推門進來,與薛幫主一同坐在桌旁。“院內的大箱子裝着的的確是黃金,但是兩天後就會運走。”
“那間屋子裡的是什麼人?”薛幫主問道。
“不知道。但是卻可以肯定他是這座館驛中的主腦。”色子和尚回答道。
“這就好辦了,咱們回去通知官府的人來查辦這裡。”薛幫主說道。他心中所想與色子和尚大致相同,和尚要把這件事告訴徐俊,由他定奪。
和尚說道:“現如今還有兩天的時間,我們一定不能打草驚蛇。明日一早,我們大搖大擺的離開,使他們放鬆警惕,纔好下手。”
“就依你。”兩人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
徐俊並沒有爲難阿三,也沒有將他真正的關起來,阿三所待的只是一間略小的客房而已。桌子上擺放着紙、筆、墨、硯。阿三一手持筆,正在思考着該從哪寫起。
這是徐俊的交代,當有人送來這些時,阿三便知道應該怎麼做了。他將幫知府所做的事都寫了下來。說來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有行刺徐俊這一件事,其他的時間他都是在護衛府衙的安全。
徐俊是個說話算話的人。第二日清晨他見到了阿三所寫的供詞,上邊按着鮮紅的手印。徐俊吩咐下人,不可怠慢阿三,一切吃住都是最好的。除了不許離開屋子之外,阿三與客人沒有任何的區別。
…………
趕路的人往往都起的很早,小刀也不例外。沒有去叫花道嫦,小刀獨自一人去後院牽出了兩匹馬。
早晨的太陽同樣溫暖,卻又不給人熾熱的感覺。沐浴在陽光下,人和馬都顯得格外有精神。草料添的很足,這位黑心的掌櫃卻是不敢惹小刀二人不快。
小刀將兩匹軍馬拴在了門口的拴馬樁上。這時,花道嫦也從他的房間走了出來。面對着太陽伸了個懶腰,這才見到門口的小刀。“這麼早啊!小刀。”
“剛起。”小刀隨意的回了一句,繼續打理着兩匹馬。直到將馬鞍、繮繩,一切都安置好後,他才又回到院內。
這時,花道嫦已吃起了早飯,廚房中正是掌櫃的忙碌的身影。“快坐。你還別說,這黑心的掌櫃做飯倒是有一手,上次吃的都是素菜還真沒看出來。”
關外人,無論是性格還是生活方式,都與關內不同。早飯時並沒有精緻的點心,粥食。一盆米飯,幾個小菜,卻也令花道嫦這位富家公子吃的很開心。
小刀剛剛坐下,還沒來得及嚐嚐掌櫃的手藝,從屋外又走進一人。是昨天的那位姑娘。她走進屋來,先是瞧了一眼小刀,又瞧了花道嫦一眼。
“早啊!”花道嫦主動的與她打起了招呼。
姑娘並不像昨日對小刀那樣的冰冷,對花道嫦雖也不熱情,卻還是回了一句。“早啊!”然後,他們坐在同一張桌上吃着早飯。
掌櫃的忙完後,也加入了這張桌。坐下後確是問道:“幾位今天就走了?”
“怎麼?掌櫃的捨不得我們?”花道嫦一句話,令這位掌櫃的不知應該如何的回答。楞了一楞神兒,掌櫃的一笑。道:“怎麼會?如果你們付給我房錢的話,我倒是歡迎。現在,我卻是盼着你們走呢!”
掌櫃的直言不諱,卻是把幾人都逗笑了,包括那位姑娘。掌櫃的接着說,好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小刀幾人聽。“我也不知倒了什麼黴,京城那次碰到了你……”說到這,掌櫃的指了指那個姑娘。“本想着發些橫財,卻是被你打暈了,就連身上帶着的錢都被你拿了去。”說到這,掌櫃的又看看小刀與花道嫦,“遇見你們我更慘,差點在馬幫丟了性命,如今你們又白吃、白住我的,我這是惹了誰了。”
“開黑點的!你說你在馬幫差點丟了性命?如果我沒記錯,你只是在客棧睡了一晚而以吧!”花道嫦抓住了掌櫃的口中的破綻,進而追問下去。
“呃……”掌櫃的沒反應過來,他也是順嘴一說。“沒有,我就是這麼順嘴一說。”掌櫃的低着頭接茬吃飯。
小刀也感覺出了他話中的不尋常,又向掌櫃的問道:“你在客棧中是不是見到了什麼人?”說罷了話,小刀的雙眼便盯着掌櫃的。果然,在他的眼中,小刀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可掌櫃的確是馬上便否認。“沒有!我認識的人也不多,哪有那麼巧的事呢?”
小刀與花道嫦對視了一眼。小刀點點頭,花道嫦馬上會意。“可巧了掌櫃的,我們還要再住些天,不知方不方便啊?”說完,便似笑非笑的看着這位掌櫃。
掌櫃的聽出了話中的意思,臉上泛起一絲苦澀。“不是我不說,實在是不想參與到這裡邊。我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你放心,只要你說出了實情,我給在京城裡找一份體面的工作,絕對強過你開黑店。”花道嫦的能耐很大,單是“財大氣粗”這一點,小刀就無論如何也比不得。“不知京西永和綢緞莊的掌櫃,你有沒有興趣?”
“你說的是真的?”掌櫃的有些過於激動。隨後他察覺出了自己的失態,又繼續故作鎮定。
花道嫦言道:“別裝了,過了這村也就沒有這店了。”
“我憑什麼信你?”掌櫃的還在爲自己的前程擔心。
“因爲我姓花!京城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