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姑娘的見義勇爲之心,被小刀硬生生的掐滅。於是乎,謝姑娘如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樣,耍起了性子:掙脫小刀的手,跑向店外。
小刀只好放下了自己的筷子,追了出去。
“夥計,再來一碗牛肉麪!”花道嫦望着兩人的背影,會心的一笑。而後又要了一碗麪,繼續大快朵頤。
謝姑娘絕對是一個理智的女人。現如今,這個理智的女人也向小刀發了脾氣。
無論如何,謝姑娘也是沒法甩開小刀的,更何況她並未想要真的甩開小刀。江湖兒女的性情,總是讓旁人琢磨不透。
小刀與謝姑娘正坐在房頂上,兩人肩靠着肩,望着萬里無雲的藍天。
謝姑娘的肩膀砰了一下小刀的肩膀。“你不想說點什麼嗎?”
“當然要說!”
“說些什麼?”
“你想要聽着什麼?”
謝姑娘又不說話了,低頭玩弄着自己的衣角。兩個人繼續這樣肩並肩的坐在房頂。
…………
“夥計,結賬!”花道嫦消滅了他的第二碗牛肉麪。
“大爺!一共二十文錢!”夥計說道。
價錢合理,一碗麪五個銅板。花道嫦在懷中取出一吊銅錢來,扔給了夥計。“別找啦!”
一吊是一百文銅錢,足足是面錢的五倍。
“謝謝大爺!”夥計發了筆外財,對花道嫦自然是千恩萬謝。
“不叫事兒!”花道嫦說道:“你們也不容易,你看着臉不還腫着呢嗎?”
想起這事,夥計心底又是一陣委屈。現如今花道嫦提起,他也就多與花道嫦聊了幾句。夥計低聲說道:“大爺,您不知道!聽掌櫃的說,這些都是青竹幫的人。這些人與官府多有來往,更加上人多勢重,在城裡一向都是作威作福。唉!也怪我沒長眼睛,偏偏到他們那桌去收錢。”
“別難過,惡有惡報!”
“我可不敢指望老天爺!官老爺們都指望不上,老天爺又能幫我多少呢?”夥計走了,繼續收錢、擦拾桌子。
“青竹幫!”花道嫦低聲叨唸了一句。
…………
美好的時光,轉瞬即逝。小刀與謝姑娘正在房上欣賞着日落的景象,直到太陽完全落下,被地面遮擋起來,二人才下了屋頂。
花道嫦很早就來了,正在房下等着他們。“打聽清楚了,是青竹幫的人!”
花道嫦之所以會向夥計打聽那些人的來歷,完全是因爲小刀出來追趕謝姑娘時告訴他的。
唯有謝姑娘不知道他們二人做的一切。“你打算……”
小刀笑道:“當然是給俠女一次懲惡揚善的機會嘍!”
“哈哈哈……”
小刀與花道嫦沒心沒肺的笑着,與花道嫦在一起久了,小刀也沾染上了他的習氣。
“謝謝你,小刀。”謝姑娘說道。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要謝謝小刀,難道僅僅是因爲小刀要與她一同“行俠仗義嗎”?
“不需要謝我,我本來也沒想要坐視不理!”
“那你剛纔……”
“在麪館裡直接出手,會給那個掌櫃和夥計帶來無盡的麻煩。”
“那我們現在呢?”
“當然是要找到他們嘍!”
…………
夜間,城內供人消遣的地方很多。比如青樓,那就是男人們的好去處。
城內最大的青樓已被花道嫦盤下,現正被徐俊作爲臨時府邸使用。最大、最好的青樓關張,自會有其他的青樓火爆起來。
清酒紅人面,財色動人心。這裡不但有好酒,更有美貌的陪酒的姑娘。身高八尺的大漢,也甘心拜倒在姑娘的石榴裙下。
與白天對待麪館夥計時不同,大漢在姑娘的面前,儘量的裝作溫文爾雅。可配合着上他那如猩猩般的身軀,怎麼看都覺得滑稽。
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今夜的大漢確是沒空享受這一切。當他睜開雙眼時,正躺在一條黝黑的衚衕中。掙扎着想要站起身,卻發現自己被綁的如同糉子一般。
“哪個龜兒子暗算大爺?有種出來,大爺飛扒了你的皮不可!”
無論大漢如何的咒罵,周圍也沒有人搭腔。
…………
“餛飩!餛飩……”
賣餛飩的是一位老人,悠揚的吆喝聲,穿透了幾條衚衕。由於今天的生意格外的好,老漢比往日收攤更晚。即使是在回家的途中,依舊吆喝着自己的餛飩。
衚衕中,大漢的咒罵聲,正巧被挑着餛飩挑子回家的老漢所聽到。出於好奇,老漢走進了這條衚衕。
大漢被綁的結結實實,整個人在地上不斷的扭動,想要掙脫身上的束縛。
“你怎麼啦?”老漢並未看見地上人的面貌,故而發問。
“沒看到大爺被人暗算了嗎?”
“牛二兒!”賣餛飩的大爺終於是看清了地上的人。
大漢姓牛,人稱牛二,是當地有名的潑皮。
“別廢話!快給大爺我解開!”牛二吩咐老漢。
“唉,好!”老漢哆哆嗦嗦,由打自己的挑子中,取出了自己切餡用的一把菜刀。
牛二一驚,“你要幹什麼?”
“額……是這樣的!”老漢解釋道:“你身上綁着的繩子又粗又緊,我老頭子哪有力氣解的來啊!這不是嘛,我正好帶着刀,把繩子割開,不也一樣嗎?”
“哦,是這麼回事!別廢話了,快點動手吧!”牛二還很配合的轉過了身,趴在地上。
老漢向自己的手心吐了口吐沫,而後握緊了刀柄。心說道:“老天爺,你可別怪我,哪怕日後下地獄我也認了!嗨!”
“噗!”這一刀整切在牛二的脖頸上。疼的牛二哇哇亂叫。嘴裡也是不停的咒罵。
老漢的力量不足,又因爲第一次殺人膽怯,這一刀並未能夠解決掉牛二的性命,反倒是嚇出了自己的一身冷汗。菜刀也扔到了地上,老漢堆縮在牆角,整個人都哆嗦成了一個兒。
“老東西!”被砍一刀的牛二,較緊了渾身的力氣,硬生生的掙脫了繩索的束縛。“老傢伙,你是不想活了,暗算你牛二爺。”
“呸!”老漢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居然挺起了瘦弱的身板,與牛二對視起來。“牛二!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生,我只恨不能親手殺了你!嗚嗚嗚……我的女兒啊!”
老漢想要殺牛二,自然有他的原因。
家境貧苦的老漢,卻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兒。正是因爲老漢的女兒太過貌美,才惹出了這番禍事。
那一年姑娘纔將滿十七歲,也不知怎麼,便被牛二瞧見了姑娘的相貌。於是,牛二便領人上門提親。
按說在那時,十七歲的姑娘也到了找婆家的年紀。可對於牛二的爲人,街坊四鄰就沒有不恨他的。老漢又怎能夠讓自己的閨女與這樣的人過一輩子?於是,老漢便推掉了這門親事。
誰曾想牛二提親被拒後,確是起了歹心。趁着夜色,帶着着個流氓、混混上門來強搶民女。最終,牛二未能如願,逼的姑娘碰柱而亡。老漢一張狀紙將牛二告到衙門,但卻幾次三番的被拒之門外。
今日見到牛二被繩捆索綁,毫無還手之力,老漢心底的怒氣又被激發出來,纔有了衚衕中的這一幕。
至於牛二,他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太多,早已忘了老漢這一家人。即使能夠想起,他也不會產生絲毫的內疚。
“老傢伙,有什麼冤屈,閻王爺會給你做主的!”牛二手持菜刀劈下。
老漢嚇的緊閉雙眼。只聽“嘭”的一聲,卻並未感覺到絲毫的疼痛。
應該感到疼痛的是牛二,被小刀一腳踹中小腹,任誰也禁不住。
“奶奶的,敢打老子,不知道我是青竹幫的嗎?”稍微患過氣來的牛二出聲威脅。
“狗屁的青竹幫,你們幫主都失蹤了,你還敢在這狐假虎威!”花道嫦毫不留情的掐滅了牛二囂張的氣焰。
“我們幫主正在幫中,不日,他便要帶領我們掃平城中所有的幫會,倒時就是我青竹幫一家獨大啦!小子,你現在知道打了我的後果了吧!識相的給大爺磕頭賠罪,饒你們不死!”
小刀與花道嫦對望了一眼。倒不是因爲二人忌憚青竹幫,實在是因爲事中透露着古怪。
青竹幫的幫主姓薛。就是那位已故的人市中薛掌櫃的女婿,徐俊帶人包圍館驛的時候他也在場,而且是跟隨那波失蹤的官差一同返回的。現如今,官差們盡皆失蹤,爲何單單薛幫主還在?
見小刀兩人不說話,牛二天真的認爲自己的恐嚇起了作用。“我和你說,我是薛幫主的小舅子,只要我一句話,我青竹幫的兄弟能把你們兩個捏的渣都不剩!”
“你們薛幫主的婦人不是姓薛嗎?就是那個人市薛掌櫃的女兒,怎麼你會姓牛呢?”
天真的牛二將一切都告訴給了小刀。“我們幫主會娶那個婆娘,完全是因爲她有個好老爹。現如今,人市的薛老頭死了,又有誰會在乎她呀!現在,幫主的正牌夫人是我的親姐姐。”
“哦!你可以走了!”
“算你們兩個小子識相。”牛二爺顧不得正在淌血的脖頸,便忙着向衚衕外走去。
“噗”!衚衕外飛進一柄匕首,正中牛二的胸口。
死屍倒地,謝姑娘爲牛二這罪惡的一生畫了個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