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徐府的家人,知府老爺坐在椅子上細細的盤算着。到底應該怎樣應付徐俊?
雖然決定前去赴宴,可這並不是普通的宴會,有準備總比沒準備要好。知府大人心底來回的盤算,他想着他們近來所謀之事,到底有哪些已經被徐俊所掌握?而又有那些是徐俊想要從他口中所探聽的?人與人之間往往就是這樣,只有知道了對方接近你的目的,才能夠更好的應付從而立於不敗之地。
這時候的師爺安排好了老爺明日出行的一切事物,又返回了廳中。叫老爺還在皺眉沉思,故而垂手現在老爺身旁,也不說話,自等着老爺的詢問。
兩人共事多年,彼此瞭解,老爺果然召喚了師爺一聲,“宋師爺。”
宋師爺答道:“在,老爺。”
老爺問道:“師爺,你我在一起多年,說句心底話,你我更勝似同窗之情。你我所謀之事實乃大逆不道,可話又說回來,人活一世、草渡一秋,有生之年若只求安安穩穩,實在羞於一世爲人。”師爺在一旁垂手聽着,他沒有搭茬,就知道知府老爺必有下文。
果不其然,知府老爺接着言道:“所以說,你我二人現如今是一榮具榮、一損具損。待等大事得成,我便是一路諸侯。而你,本府也能夠保你位列朝班。”
現如今,天下的窮苦書生比比皆是,尚且爲了一個秀才、舉人的功名而通宵達旦的苦讀。而一個毫無功名的師爺,將有機會位列朝班,這將是莫大的誘惑。宋師爺彷彿看到了他頭戴烏沙,身穿朝服,站在金殿的模樣。連忙上前兩步,“老爺,小的定不忘您的栽培。”
知府老爺很高興,可臉色又突然沉了下來,“宋師爺,可現如今咱們的出頭之路已被人擋住。”他說的自是徐俊,小刀與色子和尚,他並不放在心上。“事到如今,宋師爺想必已知道如何的做了!” wωω ⊙тTk án ⊙co
師爺心中一驚,暗罵一句,“這個老王八蛋,這種抄家滅族的事永遠都是我的。”面上卻更加的喜悅,“老爺,您放心。過兩天,徐公子會因水土不服而感染惡疾不治身亡的。”
“哈哈哈哈……”知府大人拍拍師爺的肩膀,什麼也沒說,轉身出了客廳。再看師爺,滿臉的苦澀,別看他再老爺面前胸脯拍的碰碰響,可真讓他去暗殺徐公子,卻勢必登天。“唉,看來這事還得安排阿三來辦。”
知府大人與宋師爺都題到了這位阿三,這究竟是一號什麼人物?居然能擔起刺殺徐俊的任務。
這一晚,知府大人強迫自己睡下。夢中夢到的依舊是酒席宴上與徐俊的對話。天光見亮,知府大人早早的起身,自有用人伺候老爺梳妝。
吃罷了早飯,老爺在院中練了一趟拳。那時的文人,腰中佩劍的也比比皆是,又何況打拳練武的?可文人最主要的還是用於強身健體,所以拳法看起來更加的綿軟。
練了趟拳,接下來就是在書房看書。這位知府老爺雖然已位高權重,卻也沒有斷了時常讀書的習慣。
天離晌午還早的很,這時宋師爺卻走進了書房。宋師爺開口道:“老爺,該去赴宴了。”知府大人放下書,瞧了瞧屋外。“不是晌午嗎?時間還早。”
宋師爺言道:“老爺,徐公子雖然年輕,可也畢竟是魏國公府的人,還是早些去,免得失了禮數。”知府大人略一思索,“也對,在沒與朝廷撕破臉皮時,必要的禮節是不可廢的。”
知府老爺站起身來,宋師爺喚人進來,伺候老爺換上了官服。知府老爺邁步出門,門外正有一頂四人擡的小轎子正停在書房的門口,轎子旁邊站定一人,正是阿三。
這位阿三中等身高,光着上身,臉上的線條猶如刀砍斧劈一般。渾身的肌肉泛着黝黑的光澤,雙手的指節都比正常人的粗大。一雙黑亮的眼睛透出兩道精光,打量着四周,並未將知府老爺與這位宋師爺放在心上,也未像幾位轎伕一般上前給老爺行禮。
知府老爺想來也知道這位江湖人的脾氣,並未與其計較,還隨和的向這位阿三微笑着點了點頭。阿三略微的點頭算是迴應,伸手爲知府老爺挑起轎簾。
這頂四人擡的小轎,出了府衙直奔香客來酒樓。轎子的一左一右,跟着宋師爺與這位阿三,轎前有兩位差人,負責開道,驅散閒人。
知府一行人來在了香客來酒樓,酒樓內所有的夥計都站在了門口兩側,恭恭敬敬的迎接着這位大人。
爲了宴請這位知府大人,整棟的香客來酒樓都被徐俊包下了,包了整整一天。何知府邁步進酒樓,有一位看上去更像是徐府管事的人將杜知府一行人引領上了二樓。
這是一間巨大的包廂,屋內全都換成了明黃色的綢緞。明黃色的綢緞非皇家子弟而不可用,而魏國公府一切禮節、用度僅次於王爺府邸,自然用得。
屋內有一角,被輕薄的莎布隔着。透過紗布可以看到裡面的長條桌案上擺着一張古琴,琴旁正燃着一爐龍涎香。桌案後身有一張巨大的屏風,上繡着一副牡丹圖。整個屋內的佈置,尊貴中又透漏出典雅,由此可見魏國公府有多大的排場。
何知府坐在了桌子的下垂手,宋師爺與阿三現站在他的身後。有夥計奉上香茶,杜知府慢慢的品着,等待徐俊。
左等徐俊不來,右等徐俊也不到,起初的時候何知府還有些個耐心,可漸漸的他的耐心已經快消磨沒了。正當他要拂袖而去的時候,徐俊到了。
聞聽的夥計們高喊:“徐公子到!”何知府一個機靈,這說:“總算是到了。”這時他也忘記了心中對徐俊的戒心,只想着快點見到徐俊。可以說,通過何知府這段時間漫長的等待,徐俊已經掌握了最初的話語權。
徐俊今天穿着一身青色長袍,腰間扎一條明黃色絲絛,走進屋來也是一臉的笑容。“何知府,讓您久等了。”
何知府略一彎腰行禮,“不敢,下官不知徐公子到來,未曾前來拜會,望請見諒。”何知府真正尊重的是魏國公府這塊招牌,而不是徐俊這個年輕人。這一點,徐俊心中一清二楚,徑直坐在上垂手,點頭道:“何知府快請坐,何知府久居邊城,實是勞苦功高。徐謀此次前來實則是想要一睹邊關風情,不是爲公事而來,何知府自可把這頓飯當成是我私人的宴請。”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都不會把這種鬼話放在心上。何知府應道:“徐公子說的正是,邊關雖然清貧,景色卻也別有一番的韻味。”
兩人在這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一旁自有管事人吩咐上菜。
十六道南北大菜擺滿了整整的一桌,各地的菜系都有,使之能夠符合任何人的口味。酒席宴上,徐俊始終不提官場之事,只是一味的勸酒。何知府也樂得能夠就此矇混過去。
又飲了一杯酒,徐俊放下酒杯對何知府道:“何大人,前些時日邊軍餉銀丟失,怕是邊軍將士的日子很難過吧?”果然來啦!何知府聽的徐俊提起餉銀之事心中便是一驚,表面上卻是故作鎮定的道:“徐公子放心,邊軍將士的日子雖然清苦,可邊軍由上至下都是捨身爲國的壯士,他們自會理解朝廷的苦衷。”
“哦!”徐俊看了眼何知府,“這樣最是好,看來何知府對邊軍甚是熟悉啊!”
“這個……”何知府心底暗暗的罵了一聲坐在這的小狐狸,果然不能夠將徐俊當做普通的紈絝子弟,“徐公子有所不知,我與杜將軍同在邊關,互相之間有過幾面之緣。杜將軍給人的第一眼感覺就是忠厚、幹練,我想此人定能夠安撫邊軍衆將。”
何知府回答的頗爲得心應手,他在赴宴之前已經有了準備。
“哈哈,何知府說的是,邊關此乃重地,朝廷怎會所託非人?”徐俊語帶嘲諷。何知府明知其中原因,卻也不好接茬兒,只得是又敬了徐俊一杯酒。
徐俊接着問道:“何知府可知道一位姓花的姑娘,這人自稱花道嫦,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何知府對此心知肚明,他們本是同路之人,現如今那位花姑娘確是背叛了他們。略一思索,何知府答道:“倒是聽說過此人,聽說她與城內賭場的東家頗爲熟識。”既然已經分道揚鑣,何知府自是不介意將禍水東引。
徐俊已通過小刀掌握了其中的情況。便對何知府提道:“何知府,這家賭場應當嚴密的監視起來。還有,那位花姑娘也應該加入通緝的行列,此人與餉銀失竊有很大的關係。”
這一招用得很好,即使是何知府都有些佩服徐俊了。現如今的邊城風平浪靜,卻也是不利於徐俊的調查。可如此一來將這灘水攪動起來,渾水中才好摸魚。
何知府與這位花姑娘已經不是合作關係,自然選擇照辦,不過他卻更想不知不覺中將她掌握在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