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天所帶領的黑衣人與另一夥黑衣人有明顯的區別,他們的頭上都不曾包裹黑巾。現如今,這青黑色的頭巾便成了他們的催命符。黃天所埋伏的這支奇兵衝進人羣,見到娟帕罩頭之人便是一刀。
“摘頭巾!”
混亂的人羣中,不知是誰高喊了一句。這夥本準備坐收漁利的黑衣人盡皆抱頭蹲在地上,再次起身時,頭上的黑巾已被扯去。接着,人羣中爆發了更大的混亂,一通推推搡搡之後,再也難分敵我。
此時,便可看出黃天的老謀深算。他高喊道:“脫衣!”同樣的,兩幫已不分彼此的黑衣人,紛紛開始寬衣解帶。
夜色下,窄小的衚衕中擠滿了上身赤裸的大漢,混亂的兩波人終於分出了各自的陣營。黃天所統領的這隊黑衣人,他們的左肩處都有一個狼頭刺青。
一匹匹“餓狼”撲向了自己身邊的異類,鋼刀閃着寒光,猶如狼羣的獠牙,飽食着周圍的血肉。
當死亡臨近,這些上身光潔的大漢選擇重新舉起手中的鋼刀,沒有人甘心成爲獵物。即使是做一些無謂的掙扎,也能夠使自己在這一方天地中留下一絲痕跡。
…………
戰鬥結束,一匹匹“餓狼”喘着粗氣,“獠牙”掛滿了血污。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唯有活到最後,才能品嚐勝利的美味。這些“美味”正安靜的躺在地上,即使滿地的死屍,也難以遮掩它那金燦燦的光芒。
即使是久經世面的黃天,也不由得長出口氣。得到黃金的喜悅,使得他暫時忘掉了一切,包括始終未曾出現的徐俊。
“嗒、嗒、嗒、嗒……”整齊的腳步聲自衚衕外響起。腳步、動作如此的整齊畫一,絕不是任何的非正規隊伍能夠做到的!
“停!”
腳步聲重重的一墩,而後便再無聲息。可任誰也無法忽視這些人的存在,衚衕中一匹匹的“惡狼”在飽食美味之後,又迎來了“獵人”的考驗。
“上弦!”
外圍的“獵人”不想有一絲的意外,選擇了最爲穩妥的弓弩。
“放!”
“唰、唰、唰……”還未看清來人,箭矢便拋射入衚衕中。再鋒利的“獠牙”也抵擋不住這密集的箭雨。不消片刻,衚衕中的死屍都已看不出人形,密密麻麻的箭矢足以將死屍射成一堆肉泥。
“清理死屍!無論生死,全部補上一刀!”
只有先將死屍清理掉,才能夠取出黃金,或者說是從這一堆“肉泥”中挖出黃金。
幾具死屍保存的頗爲完整,很“榮幸”的被眷顧了一刀。隨着衚衕中屍體的不斷減少,這批被幾方人馬所垂涎的黃金又露出了它那誘人的光芒。月色下,猶如點點繁星灑落在這個窄小的衚衕。
“唰!”一道刀光。一個“獵人”正被這金燦燦的顏色迷住,就是這短暫的癡迷,使其喪了性命。
這堆“血肉”中站起一道身影,這是一匹真正的“狼”,他懂得如何隱忍。若不是“獵人”門要在死屍上補一刀的話,他會一直隱忍下去,直到安全爲止。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倒不如放手一搏!首先他要做的就是殺死離他最近的“獵人”,因爲接下來,這位“獵人”的屠刀就將要落在了他的身上。
原本窄小的衚衕,現如今卻格外的漫長。殺死一人後的黃天,揮舞這兩柄鋼刀奮力的向衚衕口衝去。一路之上見人就砍,絲毫不惜力氣。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衚衕口,一人正等着他的到來。兩個人的見面是如此的突兀,卻又如此的自然,就像是兩個相識多年的老朋友。
“啪、啪、啪!”正等在衚衕口的“獵人”,爲黃天鼓起了掌。也不知是嘲笑還是讚賞,亦或是兩者都有。
“閣下真是好算計!”奮力殺到衚衕口的黃天,扔下了手中已捲刃的雙刀。它已如兩片廢鐵,於黃天沒有絲毫的用處。
“獵人”轉過了身,讓黃天看清了自己的模樣。這是黃天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模樣,或者說這是應該是黃天這輩子見過的最後一張面孔了!
“在下姓薛,江湖朋友給面子,都尊我一聲薛幫主!”豈止是江湖人?能夠調集如此訓練有素的隊伍,定然有朝堂中人的支持。
“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放在以前,我對比不削一顧。可我今日終於見到了地頭蛇的力量!”黃天可能是累了,他正坐在地上,背靠在牆根處與薛幫主說話。
“好說!”薛幫主晃動了下手中的摺扇,像是在與黃天客氣一般。他說道:“早就聽聞黃氏兄弟不簡單,能夠白手起家在江湖上擁有如此顯赫的地位。卻未曾想到,他們的背後竟有契丹人的支持。若是傳揚出去,定然會是江湖中人茶餘飯後的第一大談資。哈哈……”
無論薛幫主怎麼說,也無法對黃天的心態造成任何的影響,還能夠有什麼事情比現在更糟糕的呢?“隨你怎麼說,我爲契丹而驕傲!”
“你是契丹人?”
“是的!”
這另薛幫主感到意外。
黃天笑道:“這片土地早晚會是我們契丹的!待到我契丹大軍飲馬長江之時,爾等便都是亡國之奴!我會在天上看着你們,你們的下場絕對比我還慘。哈哈……”黃天放聲大笑,直笑的眼角滲出淚水。而後,淚水越聚越多,最終匯成了一股“洪流”,順着臉頰而下。放肆的笑聲也摻雜了些許哭音,這是一個陰謀家最後的自我發泄。
“和你的契丹說聲再見吧!無論兩國之間的勝負如何,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看到這一幕。”薛掌櫃已對黃天做出了最後的告別,只要他願意,便可隨時送黃天入地獄了!
無需額外的利器,薛掌櫃手中的摺扇足以敲碎任何人的腦袋。精鋼鑄成的扇骨,蠶絲織就的扇面,如此典雅之物用來殺人,確也對得起一條鮮活的生命了!在這混亂的邊城,人命本就已變的格外廉價。
人生之大喜,莫過於險死還生。黃天已閉上了眼睛,即使手上沾滿了敵人的鮮血,他也不願意面對自己死亡的這一刻。這一擊勁力十足,雖並未真正集中黃天的額頭,卻也令他感到了一陣金風襲來。
溫潤如玉、潔白修長的手指,夾住了這柄受內力加持的摺扇。薛掌櫃加大內力,可也如同泥牛入海般毫無迴應。
小刀知道如何保護自己的這雙手,雖然它常常觸碰這些冰涼的刀鋒,卻絲毫未受影響,依舊如少女的手指一般光滑。
眼見得事不可爲,薛掌櫃撒力後撤。小刀也並未難爲他,反而是配合的減弱了手指的力度,任憑薛掌櫃後撤。
“真慶幸我還活着!”睜開眼的黃天發出了一聲由衷的感嘆。“我們有見面了!”黃天與小刀打了聲招呼。在他眼裡,此時的小刀要比對面的薛掌櫃看起來更加親切。
“又見面了!”小刀回道:“看來你的處境不妙啊!”也許是受花道嫦的影響,小刀的話比以前更多,性格也更加的隨和。
薛掌櫃看到兩人正在“敘舊”,很是不禮貌的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你覺得你比他的處境更好嗎?”
“至少我還安然無恙的站在你的面前!”小刀說道。他的回答透露出一股自信的意味。
“哈哈……”薛掌櫃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大笑話一樣。“小刀!我知道你的武功高強,可你敵的過我衆多的人馬嗎?真正的大世面,是你們這些江湖人所不曾見過的!”
“可你忘了徐俊!”
“不!即使是徐俊我也不懼。前番在驛站,他損失了衆多的人手,已不被我放在眼中。即使他真的敢來壞事,也只不過是多揮一刀而已。”薛幫主說道。
小刀搖了搖頭,嘆道:“你太自信了!”
“我向來自信,而且……”薛掌櫃的話還沒說上一半,四外的喊殺聲便硬生生的將他要說的話堵了回去。
黃天不愧爲一個老江湖,在聽到喊殺聲後,他最先想到了原因。“聽聽吧!聽聽四外的慘叫!在你眼裡已毫無威脅的徐俊,正帶人屠殺你們這羣自以爲是的傢伙。”
“這不可能!”嘴上順着不可能,心底確是打起了鼓。薛掌櫃爲了使自己心安,跑向衚衕外圍,想要一探究竟。
“別動!”小刀的身法奇快,擋在了薛掌櫃的面前。劫後重生的黃天也重新站起了身,與小刀一前一後,將薛幫主包圍起來。
“你!”薛掌櫃微微側頭,透過眼角的餘光,看見了直立在他身後的黃天。“你不是契丹人嗎?只要你與我合作,我會和你共同推翻當今朝廷的!”
反觀黃天,只見他搖了搖頭,嘴角處還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黃天說道:“帶着你的美夢下地獄吧!”
手腕反轉,一尺多長的精鋼摺扇舞動如風,直撲小刀而去。黃天緊隨其後動手,一雙乾瘦的手掌襲向薛掌櫃的後心。
眼見的鐵扇襲來,小刀沒有選擇硬接,而是暫避鋒芒。小刀扭動腰身,鐵扇每每都與他的身體保持在一寸的距離而無法真正的擊中他。一連十幾招,招招落空,薛掌櫃已無力與小刀糾纏,因爲黃天的手掌已接近了他的後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