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然深吸了幾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哼,瞧這賤人一副小人得勢的嘴臉,不就是仗着武華王爺的勢麼!
然而今日,她也會因爲武華王爺而落得個蕩婦的罪名!
思及此處,陶玉然勾脣笑了。她輕輕晃了晃茶盞,不緊不慢道:“清歡昨日第一次去王府,怕是玩的極爲開心吧?”
顧清歡淡淡應道:“老王妃待人和善,自然是玩的開心的。”
“這也是可以瞧得出來的。”陶玉然笑得滿懷惡意:“瞧清歡玩的一夜不歸的,想來也是極爲開心的。”
顧清歡微微挑眉,眉眼之間有戾氣一閃而逝:“夫人有話不妨直說,清歡愚鈍,着實聽不出夫人話中深意。”
陶玉然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茶盞。杯壁磕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清歡啊,你可別說母親說話不中聽。你畢竟是待字閨中的小姐,雖然與武華王爺定有婚約,然而畢竟尚未成婚。這般夜不歸宿,委實不合規矩。若是傳了出去,你可想過別人會怎麼想你?又怎麼看咱們定國侯府?這讓咱們定國侯府的臉面往哪兒擱?”
這已經扯上定國侯府的臉面了?
顧清歡冷笑一聲,正欲說話。便聽得一威嚴男聲在門口低沉響起:“你母親說的可對?你當真一夜未曾回府?”
“老爺,您怎麼過來了?”陶玉然佯裝訝異,起身迎了上去:“這剛下早朝,您合該休息纔是。”
顧擎生卻沒有看她,只盯着顧清歡目帶審視:“你昨日當真一夜未歸?”
顧清歡淡然回視,脣角的笑紋隱約可見:“我昨日有沒有回家,父親您不知道?”
顧擎生被這話一噎,蹙起了眉頭。是了,他從沒將這女兒放在心上,故而並不知曉她昨是否回府。
然而這話他是決計說不出口的,他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起自己的嫡長女,發現她竟然長得如此耀眼,猶如一把鋒利的劍,褪去了質樸厚重的劍鞘,露出尖銳的利刃,鋒芒畢露。
難怪武華王爺會對她另眼相待,她的確有那個本錢。
見顧擎生只看着顧清歡,久久不曾言語,陶玉然心中發急,她笑着開口道:“老爺公務繁忙,這等瑣事他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清歡,你可別怪罪你父親。”
說着,她輕扯了扯顧擎生的衣袖,小意溫柔道:“清歡畢竟年幼,不懂規矩,老爺切莫與她一般計較。”
顧清歡冷眼看着陶玉然裝模作樣,心中膈應。再加上肩膀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她委實不想在這裡再待下去。
顧清歡站起身來,微微行禮,道:“體己話已經說過了,若是無事,清歡便不打擾父親母親了。”
“慢着。”顧擎生沉聲阻止。
顧清歡側首,挑眉道:“還有何事?”
顧擎生被她的傲慢弄得有些惱怒,威嚴的眉峰攏起,他沉聲道:“你與武華王爺尚未婚嫁,夜留王府之事決不可再犯,可知道了?”
“女兒明白。”顧清歡順勢應了。反正她也不可能再和裴寒上一次山,也沒什麼機會夜不歸宿了。
見顧清歡如此乖巧,顧擎生也不想再爲難。這個女兒畢竟是未來的王妃,便是看在武華王爺的面子上,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他擺了擺手,示意顧清歡下去。
陶玉然哪裡肯就此罷休?她以帕掩脣,發出一聲驚呼:“清歡,你臉上怎撲了如此厚重的鉛粉?”
她心疼地從主位上走下來,愛憐地撫了撫顧清歡的臉蛋,痛心道:“清歡啊,你現在畢竟年幼,皮膚更是脆弱的緊。便是想要化妝,也該上些膏脂纔是,這般的鉛粉是萬萬用不得的。萬一損了根基,可如何是好?”
見她伸手就想擦掉自己臉上的粉底,顧清歡側過頭,退開一步。
她脣角微揚,眼底卻毫無笑意:“母親說的話清歡自然是明白的,可清歡這半張臉早已經毀了,又何談根基?只是撲些鉛粉掩飾罷了,難道母親還想幫我擦掉?”
顧擎生見兩人談論的都是女人家的東西,也不好插嘴,只好面無表情地端坐着,冷眼旁觀。
陶玉然也不指望顧擎生能幫自己什麼忙,她表情愁苦,像任何一個關心子女的慈母,道:“哎,也是可憐。不過你畢竟年幼,身體底子好,若是精心調養幾年,想來也應該是能養好的。”
她對身邊站着的丫鬟擡了擡手,吩咐道:“將我屋裡的那盒凝脂露取來,再打盆清水,先給小姐淨淨面。”
見丫鬟領命下去了,陶玉然便拉着顧清歡的小手,妥帖道:“這凝脂露是與我交好的季夫人送過來的,對保養臉蛋最是有效。待會兒你將臉細細地洗了,我再幫你塗上一些,保準比你畫這些鉛粉有用多了。”
顧清歡眼神一厲,剛要拒絕。在一旁聽着的顧擎生已經點了頭,讚賞道:“你母親想的周全,你就聽你母親的,將那什麼露用上一段時間。每日畫這麼濃的妝容招搖過市,也委實不成樣子!”
顧清歡心頭冷笑,卻不能直接駁了顧擎生的面子。再加上她並不知道陶玉然想要整出什麼幺蛾子,索性便乖聲應了,心裡暗暗戒備着。
等到丫鬟將清水打過來,顧清歡便就着清水洗了面,用一方小巾將臉擦拭乾淨。鉛華洗去,露出一張恬淡柔美的臉,線條溫和,眉眼淡然,哪裡還有半分盛氣凌人的模樣?
陶玉然滿意地瞧着顧清歡那張透出一點病態蒼白的臉,心道這纔是她熟悉的那個小賤人,懦弱而又好欺負。想來之前也不過是裝腔作勢罷了,以爲畫個濃妝便能夠跟自己鬥了?簡直是妄想!
“瞧瞧,多麼標緻的臉蛋,出水芙蓉般的嬌俏。便是不化妝也美的緊,你還塗那勞什子的鉛粉,完全是浪費嘛!”
陶玉然挑起顧清歡的下巴,上下打量着,面上笑得滿意,眼中卻是劃過一抹狠毒。
站在一旁的丫鬟早就得了陶玉然的吩咐,在捧上凝脂露的時候,狀似不經意地說道:“大小姐的顏色卻是不錯呢,只是瞧着氣色不大好,眼底都有黑影了。”
陶玉然聞言大驚,認真地將顧清歡上下打量着,驚道:“還別說,清歡你的臉色着實差的厲害,難道昨晚在王府沒有歇息好?”
她似是埋怨地嗔怪道:“即便是王府好玩,你也沒有晚睡的道理,對身子不好!”
陶玉然到底想要做什麼?
繞了一個大圈子只是爲了看自己的臉色,還死揪着王府之事不放,莫非她知道了什麼?
心中警鈴大作,顧清歡微微垂下頭,纖長的眼睫上掛着一滴瑩潤的水珠,低低道:“我雖然歇息在王府,可到底惦記着家裡,夜不能寐,很晚才得睡去,這才氣色欠佳,竟讓父親母親憂心至此,倒是清歡的不是了。”
牙尖嘴利!陶玉然心中暗恨,好在她留有後手,並不怕顧清歡抵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