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京城之前,師傅本來是衝着另一個人去的,那個人中了苗疆盅蠱,只有師傅能解,可師傅看中了那人的麪皮,非要睡他一睡,不給睡就不救。”朝曦喝完了水,杯子擱在牀邊,起身去看牀底下的花盆有沒有被用過。
很顯然,沈斐沒用,他是那麼愛乾淨的人,自尊心也強,寧願憋着,也不會用這個。
“那人爲了活命,不得已跟師傅睡了一覺,解了蠱便翻臉不認人,將師傅給帶走了。”
朝曦將花瓶放回原位,還未乾的花兒重新插進去,“師傅爲了保護我,給了我一些銀子,讓我自個兒找個山頭生活,等她得了空,便過來找我。”
她閒不住,又去把牀底下被沈斐翻亂的書整理整理。
“剛開始她真的過來看了我一回,我以爲她是來帶我走的,結果她只是告訴我,她移情別戀,愛上了另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攝政王,師傅喊他:“文竹,她叫那人文竹。”
沈文竹。
“真是巧啊,你們倆一個姓。”朝曦回頭看他。
沈斐表情依舊,沒有半分變化。
那雙碎星一般的眼睛瞧着窗外,腦海裡隱隱約約有些印象。
三年前,他去九弟的府上赴宴,恰好碰到了一個女子,那女子身姿曼妙,楊柳細腰,長的也是花枝招展,大膽到了極點,一雙媚瞳肆無忌憚的打量他,從頭到腳,似乎要將他看出個窟窿似的,毫不避諱。
第一次見面,便在他的酒杯裡下毒,下的還不是一般的毒,是非常難解的合歡毒,毒發時日日都要行房事,否則血爆而亡。
那酒快到嘴邊,妖嬈女子突然‘哎呀’一聲,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力,沈斐的酒也擱下沒喝。
事後那女子又過來找他,說是後悔了,合歡毒太烈,改個溫和點的……
“不提她了。”
朝曦將外頭買的東西搬進來,長椅尋了個角落擱下,上面鋪了一牀被子,折身回去將那人打包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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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折騰來折騰去,還不熟,她做什麼都會通知沈斐,比如給他擦澡,會是先告訴他,現在只管上手去抱,彷彿習慣了似的,直接連人帶被子一起弄去一邊。
因爲突然,沈斐驚了一下,手裡的書‘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本能擡了擡手臂,扶在朝曦肩上。
朝曦會心一笑,輕輕將人擱在長椅上。
昨天洗的衣裳早晨沒幹,還是潮溼的,所以朝曦走時依舊沒給他穿,沈斐又光了一天身子,那被子下不着寸縷,剛將人擱在長椅上,還沒來得及整理,長腿露了出來。
朝曦拉了拉被子,將他一雙長腿塞進去,邊邊角角盡數掖在腿下,又將另外兩牀被子展開,準備鋪在牀上。
剛買回來的,理應要曬上一天才能用,不過等一天,這人就要受一天委屈,乾脆不等了,直接用,明天再拿出來曬曬。
朝曦只簡單拍打了一下,被子買的時候小販掛在外頭,也算被太陽曬過,不過路上灰塵多,馬車來來回回,積了不少髒東西,她拍了幾下拍不出灰爲止,又套了被罩,這才鋪在牀上。
完了又一次站在沈斐身邊,沈斐只瞧見了一片陰影,剛要擡頭去看,人便騰空而起,被朝曦抱回牀上。
昨天洗的衣裳早晨沒幹,現在幹了,朝曦收回來,其它折折塞進衣櫃裡,只留了一套褻衣,分上下兩件,給沈斐他也穿不了,朝曦很自覺,將這人的被子掀開,下衣套上,然後是上衣。
沈斐就像個大型玩偶似的,任她搬來搬去,往身上套衣裳。
兩件衣裳穿的很辛苦,倒不是沈斐不配合,是他身上夾了夾板,朝曦在考慮夾板拆開夾在外頭好,還是直接穿在裡面?
穿在裡面難度比較高,不過她忽略了一個病人的消瘦,那衣裳很容易穿了進去,衣衿繫上,便算大功告成。
說起衣裳,朝曦突然想起來,她忘了給這人買衣裳,當時只想着趕緊回來,沒想那麼多,還好他自己的衣裳幹了,否則明天還要再光一天。
朝曦從清晨到現在,離開了一個白天,這人怕是又需要上茅房了吧?
有了第一次,這次簡單許多,朝曦問了他,他沒吭聲便是默認,直接便被朝曦抱去了茅房。
將他渾身上下里裡外外處理完,朝曦開始做飯,熬藥,兩邊一起進行。
那頭黑熊秋天犯困的厲害,一天裡八個時辰在睡覺,只醒四個時辰,這會兒早便睡了去,不用擔心它的吃食,肯定自己解決了,需要擔心的是沈斐,他講究,沒洗的果子不吃,擱在桌子上,用樹葉包着,瞧着一個沒動。
也就是說他已經餓了一天。
朝曦加大了火,儘量熬的快些,燒焦了一部分,端過來發現這人只吃沒燒焦的部分,燒焦的一個不沾。
他還不吃肥肉,朝曦怕清粥單調,加了些肉,想熬瘦肉粥,不過裡面多多少少還是會有點肥肉,全被他挑了出來,糊的部分也被他留在了碗底,一碗兩隻手能捧住的粥都沒喝完。
就他這樣的如果自己一個人留在森林,肯定活不過明天。
朝曦自己不挑,把鍋裡剩下的盡數喝完,洗洗將藥端來,沒有蛇膽汁,沒上回苦,本着長痛不如短痛,沈斐很快喝完,含了蜜餞後也沒睡,把朝曦撿回來擱在桌上的書拿過來,繼續看了起來。
朝曦把他挑出來的肥肉擱在一個碗裡,喂那條貢獻了膽汁的花蛇。
左右沒事,將長椅鋪了鋪,準備睡長椅裡,昨天打地鋪,沈斐受的傷太多,怕壓着他,乾脆把牀讓給他,自己委屈委屈。
買長椅也是爲了自己,晚上她躺,白天將這人搬去外頭,他躺。
朝曦鋪好了長椅,躺上去試了試,一牀新被子,一牀舊被子,舊被子折一半鋪在長椅上,等於兩牀,睡着很軟,朝曦很不習慣。
她坐着發了一會兒呆,突然有些睏意,但是那人還沒有想睡的意思,便乾脆不管,爬起來給這人擦臉擦手和脖子。
這人喜歡乾淨,兩日相處下來朝曦數次抱他,喂他喝藥吃飯,其它都不配合,也不阻止,全看朝曦主不主動,只有擦澡的時候會給朝曦方便。
朝曦擦臉的時候他便閉上眼,將臉迎上去,朝曦擦脖子時他便擡起下巴,自己用手固定住衣裳,讓她擦。
朝曦擦手的時候他也不動,朝曦喜歡把玩他的手,修長白皙,好看死了,擦手之前一定要玩一會兒,左摸摸,右捏捏,掰開他的指尖,看他的手指縫,手心紋路,手背,都是她最喜歡的地方,偶爾用的力氣大,將他弄疼了他也不吭聲。
開始朝曦以爲是聽之任之的意思,後來才發現是她的習慣,把玩後纔會給他擦手,他配合是怕朝曦不給他擦。
朝曦有時候會忘記,就像應付了事一樣,隨便擦擦,他便繼續保持那個動作,朝曦開始不明白,後來懂了,這廝嫌她擦的不乾淨,要她重擦一遍。
雖說才認識了兩天,不過好像認識了兩年似的,沈斐很多小動作她都能明白,他不愛說話,瞧着模樣沉默個十天半月都沒問題,朝曦只能自己摸索,加深對他的認識。
她有個小癖好,喜歡看這人吃驚,清晨天剛亮,外面出了些太陽,許是沒事做,對環境也熟悉了不少,沈斐睡的比第一天深。
朝曦瞧見了,剛開始沒打擾,自己將長椅搬到太陽下,回來時這人還沒醒,她便突然掀開被子,一把將人抱起來。
這人還沒睡醒,長睫毛輕輕顫抖,碎星一樣的眼睛微微眯起一條細縫,被外面的太陽刺的又閉了起來,好半天才重新睜開,慣性瞧了瞧四周,環境已經大變,不是屋內,是在院裡。
朝曦坐在他身後,將他朝後拉了拉,頭露出躺椅外,散下他簡單綁起來的長髮,放在溫水裡洗。
“今天太陽很好,不出來曬曬可惜了。”她自己很喜歡陽光,而且被陽光曬過之後,有一股子好聞的陽光味道,她希望這人身上也是陽光的味道。
朝曦喜歡陽光,沈斐不喜歡,瞧他的皮膚便能看得出來,經常曬太陽不是這樣的,過於蒼白,無血色不健康的白,這人一定十分討厭白天,是夜貓子。
果然,他用那隻完好的手蓋在眼睛上,不適應這麼亮,刺眼。
朝曦倒沒阻止,將所有頭髮打溼後,捏碎了澡豆給這人抹在發上,出了些細微的泡沫,她揉了揉,又抓了抓,給這人按摩頭部。
剛買的澡豆很貴,一小瓶一兩白銀,頂三牀被子,不過好用是真的好用,還有一股子清香的味道,朝曦聞到了,胡亂抓了一把黑髮擱在手裡又湊近聞了聞,發現跟澡豆的味道也不完全一樣,也許還有這人身上本來的味道。
他的衣服上也是,明明用的是一樣的皁角,就是比她的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朝曦倒是聽說過大戶人家喜歡薰香,洗好的衣裳,屋裡,都會燃薰香,如此一來便能長久保持香味不散,也許是這個原因,讓這人從第一天到她家來,便一直是香香噠。
“對了。”朝曦想起來一件事,“你是不是認識很多字?”
其實不用問,看也能看得出來,這人一股子書卷氣。
“你教我好不好?”朝曦提條件,“你教我一天,我便一天不動你。”
朝曦不是不認識字,她只是認的少,很多繁雜的字讀不懂,影響她看醫書,如果沈斐願意教她,她願意暫時不睡沈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