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斐自小聰慧, 睿智過人,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 被譽爲大順百年難得一見的神童。
順武帝有十幾個兒子,最疼愛的那個便是他。
曾經還想過廢太子, 立他爲儲, 可惜遭到衆大臣的集體反對,一來沈斐太小, 第二, 太子無過無錯, 哪有廢了重立的道理?
而且古往今來嫡爲先, 長爲優, 沈斐既不是嫡,又不是長, 怎麼排也輪不到他。
順武帝提了幾次, 每次都遭到反對, 甚至有人威脅罷官, 無奈只能棄了這個想法。
許是因爲沒立成, 順武帝對他有一絲愧疚,往後對他更好,給他的一應待遇與太子無異,太子有的, 他必有, 這種特殊的對待甚至改變了朝廷的站隊。
爲什麼所有人都不同意他改立沈斐爲儲, 旁的都是藉口,真正的原因是他們已經提前向太子示好,若是這時候改變無異於將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可沈斐年紀越長,天賦便越加顯露,順武帝對他一日滿意過一日,照這個趨勢下去,沈斐遲早會被他立爲新儲。
衆大臣無奈之下才改變了站隊,還沒站穩,便出了變故,元軍攻來,燒殺擄掠無惡不做,順武帝氣不過,親自帶人打仗,結果輸給了赫爾一族,被砍去一隻手臂。
敗了名聲,回來最寵愛的妃子被人殺害,他自己也因爲缺了一隻手,被逼退位,死在寢宮。
太子一朝上位,第一件事便是剷除對自己有威脅的兄弟,沈斐當時雖然才十二歲,可對他來說威脅也不小,然沈斐聰明,主動當着所有人的面說要爲順武帝守孝,太子內裡再怎麼黑,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只得准許。
他剛坐上皇位,裡裡外外的事一件接一件,便沒怎麼顧上沈斐,等想起這個弟弟時,沈斐已經羽翼豐滿,在他下手之前下手,死在了沈斐前頭。
沈斐如願報了仇,當上權傾天下的攝政王,可心中猶帶着遺憾,若非元軍攻打大順,他父皇也不會被赫爾一族砍去手臂,敗了名聲,丟了愛妃,他更不會在短短的時間內經歷世間冷暖。
元國是他的心結,赫爾一族是他的死結,非解不可。
“久聞辛德將軍大名,本王不才,想向辛德將軍討教幾招。”他收了弓,比了個請的姿勢,“就我們兩個。”
赫爾辛德不屑,“就你?”
沈斐也不惱,淡然道,“就我,一柱香之內贏你。”
赫爾辛德哈哈大笑,“大言不慚,看我一招敗你!”
他拎起巨劍,腳下生了風一般,急急奔來,那劍橫着一掃,沈斐側身避開,那劍又豎起劈來,又被沈斐避開。
他身子靈活,宛如沒有重量一般,輕巧的落在一旁的馬車上。
赫爾辛德緊跟其後,一劍朝馬車砍去,咔擦一聲,那馬車塌了一半,沈斐站在另外沒塌的那邊,居高臨下看他。
赫爾辛德似乎爲自己沒有一舉將整個馬車砍碎而不滿,偏偏又說了大話,一招沒能敗了沈斐,麪皮一紅,又是一劍揮來,他幾乎沒什麼招式可言,更像胡亂砍的,左一劍,又一劍,偏偏力氣極大,加上刀槍不入,一時竟拿他沒有辦法。
沈斐一直最又耐心,也不着急,就這麼吊着他似的,不斷引着他去別的地方。
赫爾辛德發現了,對他更是不屑,“小子,我管你是誰,識相的別耍那些花樣,咱們光明正大的打一架!”
沈斐失笑,“你不認得這裡了?”
他一指身後,“赫爾辛德,當年便是你帶領元軍攻打我大順,砍掉我父皇一隻手,就是在這裡,好好看看周圍,熟不熟悉?”
赫爾辛德當真認真打量起來,半響恍然大悟,“原來你真不是海中陽的後人,倒是那卵蛋皇帝的後人。”
他故意貶低,“那卵蛋皇帝那麼大把年齡,臉白的跟個姑娘似的,大爺只當是巧合,看了你才明白過來,原來大順都是卵蛋,一個臉比一個白,小白臉,還沒斷奶吧?”
沈斐面上不變,“辛德將軍讓我不要耍那些花招,怎麼自個兒倒是玩起了激將法?”
赫爾辛德果然閉嘴,提了劍認真與他交手,巨劍與長弓對上,一個是鋼鐵所練,一個是野獸的骨頭所制,骨頭再硬,也比不上鋼鐵,兩兩碰撞之時沈斐似乎聽到了弓箭發出不堪受重的聲音。
他連忙收了回來,隨手丟去一邊,赫爾辛德挑眉,“這就束手就擒了?”
“將軍彆着急,我最擅長的可不是弓箭。”他拍拍手,立馬有人拋來一把劍,沈斐接在手裡,“傳聞辛德將軍刀槍不入,不知道能不能經得住這把劍?”
赫爾辛德揚眉,“什麼劍?”
“君子劍。”沈斐吹了吹,立馬響起回聲,懂劍的人都知道,這是好劍的意思,“從前有位鑄劍大師,得了一塊天外掉下來的隕石,他想鑄成劍,獻給世上最偉大的君王,我的父皇,可惜劍還沒有鑄成,父皇便去了,這把劍也間接到了我手裡。”
他看向赫爾辛德,“鑄劍大師說削鐵如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勞煩辛德將軍幫我試一試。”
君子劍一橫,立馬一道強光射出,沈斐腳下輕彈,人已經衝了過去,直直捅向赫爾辛德。
赫爾辛德先是本能想用巨劍擋住,想起沈斐說的‘削鐵如泥’,不自覺避開。
他的寶劍殺的人再多,飲的血再紅,它還是鐵,經不住沈斐一劍。
君子劍,君子劍,他似乎有所耳聞,傳說順武帝在臨死之前確實傳給了沈斐一把劍,名字就叫君子劍。
能給君王使的劍,材料自然差不了,當年那個卵蛋皇帝便是拿着一把寶劍,在他的巨劍上留下好幾個豁口,險些削去他的腦袋,那還不是特意打造的,這把爲他量身定做的寶劍只怕比那把更加鋒利。
赫爾辛德的劍不如他,偏偏這把劍也是爲他量身定做,跟了他許多年,捨不得糟蹋,拿自己的劍去硬與沈斐的劍拼,萬一斷掉,得不償失。
他們元國打造兵器的能力不如大順,若真的毀了,最少半年沒有趁手的武器。
兩軍經常交戰,沒有武器很是吃虧,赫爾辛德又避開了沈斐的幾次攻擊。
本來他稍稍佔了上風,因爲武器的事完全被沈斐壓制,沈斐這邊反而越戰越勇,君子劍所向披靡,好幾次在赫爾辛德的手背上,脖頸上,耳朵上留下血痕。
君子劍確實厲害,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血,再這麼下去要敗。
赫爾辛德還沒想到什麼解決的辦法,沈斐突然又是一劍砍來,赫爾辛德心一橫,陡然拿劍擋住。
兩把劍碰撞在一起,預料中的事沒有發生。
“你這把劍不是君子劍?”
他的劍沒斷,說明這把狗屁的‘君子劍’跟他的一樣,也是凡胎凡鐵。
“好啊,你敢騙我!”赫爾辛德一惱,劍鋒一轉,從上至下,要將沈斐整個劈開。
沈斐搖頭,“赫爾辛德,你比我想的還要強,中的我的毒居然還能挺到現在。”
赫爾辛德剛上了一次當,哪能再上?
“休要花言巧語,接我一劍!”
沈斐冷笑,“是花言巧語,還是真有其事,你自己感覺不出來嗎?”
他邊打邊退,“頭昏眼花,耳鳴氣短,手腳冰涼,心口驟疼,赫爾辛德,你活不久了。”
赫爾辛德一驚,還真被他說中了,所有跡象他都有,“快把解藥給我!”
他赤紅了眼,完全不顧自己,拼着自損八千,傷敵一千的打法也要逼迫沈斐將解藥給他。
人只要一亂,自然沒有章法,赫爾辛德很快露出破綻,被沈斐一腳踢倒,一劍橫在他脖間。
“蠢,上了我一次當,居然還能上第二回。”
君子劍是假,哪那麼巧,正好要打仗的時候多了一把劍,而且有這把劍的話爲什麼原來不用?非要等到現在?
本身就是個陰謀,只是赫爾辛德靠的是武力,沒動腦子想過。
也或者是他小瞧了沈斐,覺得不用與沈斐硬碰硬,也能拿下沈斐,加上心疼自己的武器,一直讓自己處於吃虧的狀態。
沈斐的劍每次都恰到好處的挑在他的腕上,耳朵上,脖頸處,一來是這些地方脆弱,他的假‘君子劍’能割開皮膚,見了血,不至於讓赫爾辛德懷疑他的劍假。
攻的地方也都是要害,正常與人死拼的地方,赫爾辛德更不會懷疑。
第二,赫爾辛德身上很多小傷口,積少成多,流血過量,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動作越來越緩慢,喘的氣也越來越重,頭重腳輕,眼花耳鳴,心口驟疼,重重跡象加在一起,便真的以爲自己中了毒,實際上不過是失血過多的後遺症罷了。
“你……”赫爾辛德繃緊了脖子,眼中宛如藏了火,憤怒的看着他。
沈斐驀地使勁踩在他胸口上,赫爾辛德沒有防備,本能注意在胸前,忘了護住要害,被沈斐一劍抹了脖子。
還是覺得不放心,‘君子劍’狠狠插入赫爾辛德的胸口,拔出,再插,一連捅了他三四劍,這人才死透。
死透了沈斐也等於沒了顧慮,蹲下來實話實說。
“其實君子劍是真的。”
父皇臨死前真的傳了他一把君子劍,可惜不是實物,是一把藏在心口的君子劍。
當年的情況比較複雜,太子也在身邊,當然不敢傳給他什麼寶劍,怕被人覬覦,又不能什麼都不給他留,便給了他一把劍。
君子如劍,寧折不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