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加權利是一回事,高顏值也是一回事, 人本能會敬畏身份高的人, 也本能會對顏值高的人討好,希望他看你一眼, 再看一眼,若是能來一段露水情更好。
沈斐恰好兩個都佔了,對普通人來說是高不可攀的人物。
朝曦放棄了, 放棄再讓他做一些無謂的努力,就這樣吧,他本來也很懶, 又忙, 哪有那麼多閒功夫與人交好。
王府的客人來的很晚, 似乎是掐着飯點來的,本來也不是什麼友好的親戚,沈斐當了攝政王也沒有扶持他們,他們自然有怨氣,過來只是做個表面功夫罷了。
沈斐不是個假公濟私的人, 如果沒本事,即便有親戚關係,也不會幫忙,這樣的人其實不討好,難爲他能活到現在, 也是他那些兄弟被先皇欺壓的太狠, 即便原來有真本事, 在先皇上任期間也不敢表現出來,藏着藏着,就真拙了。
沒有本事,自然傷害不了沈斐,以至於沈斐一個對權利沒什麼興趣的人掌握了權利。
也許就因爲他沒什麼興趣,才能走到現在,如果是旁人,得到了權利必然得意忘形,或是乾脆大肆殺戮,清除異黨,動搖國本。
沈斐沒有,對權利不感興趣,叫他即便得了權利也沒什麼成就感,自然不會得意忘形,讓他人得逞。
也因爲沒興趣,所以不會大肆殺戮,動搖國本,他這個人很被動,誰的劍對準他,他纔會殺誰,從來不會主動攻擊別人,雖然他有這個能力。
這大概也是大臣們忠於他的原因,只要他們不背叛,沈斐不會先毀約。
朝曦拿起刀,單手壓着取了皮只剩下芯的白菜,熟練的切成兩半。
王府用來招待客人的飯菜自然不普通,這白菜可以做高湯白菜,高湯是用各種補品燉出來的,一熬十二個時辰,昨天就開始準備,今天只要切好白菜,上了高湯就好。
除了高湯白菜,還有各式各樣的吃食,管家特意買了些從海邊運過來的玩意兒,黑乎乎也不知道是什麼,後廚的人根本沒見過,拿來給朝曦看,朝曦也是一臉懵逼。
“那邊的商人說這也是補品,叫什麼參的,黑乎乎的怎麼吃啊?”朝曦從一盆裡面揪出來一個,“不管了,跟其它玩意兒一起燉吧。”
因爲是冬天,海邊的東西三五天運過來不會壞,還能吃,管家瞧着新鮮,又逢着過年,便與朝曦說了說。
朝曦也想多接觸一些沒見過的,據說很好吃的東西,於是撥了些銀子給他,叫他買回來。
現在沈府上上下下用錢都要經過她的同意,管家有什麼事也要與她商量,因爲朝曦並不懂,所以其實她就是個出錢的。
管家說翡翠鋪需要錢買原石,朝曦一臉懵圈的給,管家說林園需要人修剪,朝曦又是一臉懵圈的給,她管了賬之後還是什麼都沒學到,唯一曉得的就是賺的多,花的也多。
沈斐幾乎每隔幾天就要花出去好多錢,一個月後又都會回來,收賬和出賬賬目都不小,隨便貪一點都夠人活一輩子。
不知道是真的放心她,還是自信自個兒的家產不會被她敗光,沈斐幾乎毫不猶豫把自己的錢都交給了一個不懂賬,一旦數目超過百萬白銀就算不過來的她管賬,不可謂不大膽,也不怕錢打了水漂。
朝曦切完了白菜,開始切山竹,邊切邊擡頭看沈斐。
來了客人他也不去招待,反而將客人安置在前院,自個兒在後院悠哉悠哉看書,似乎感覺到有人看他,沈斐擡頭瞧了瞧,發現是她莞爾一笑。
一點忙都幫不上的半殘疾人還有臉笑?
沈斐是真的沒有做飯天賦,幹活也不行,雖然會做,但是做的馬馬虎虎,你叫他洗個碗,他就真的只洗一個碗,一個都不帶多的。
朝曦知道是偷懶,這是他的抗議,他不想洗,所以用這種方式拒絕,既然他不想,朝曦也不勉強他,反正他那個幹活的效率也很低,低的不忍直視。
菜已經做好了幾個,涼菜就位,熱菜裝盤了三五個,可以上菜了。
朝曦喊來沈斐,“去叫大家準備準備,可以吃飯了。”
沈斐可惜的放下書,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他是個不合格的主人,叫他招待一下自己的親戚都不情不願,在後廚磨蹭了好久纔去。
方纔管家彙報的時候朝曦也在,沈斐說他要去沐浴更衣,實際上就穩穩坐着,後來客人來的越來越多,管家過來催他,他又說宮裡來了奏摺,處理完就去,實際上還是穩穩坐着,一動不動。
拖啊拖,拖到開飯。
開飯也不想去,看來他與親戚們的關係不好,擔心又鬧出什麼誤會,朝曦很快也洗了手跟過來。
前庭已經坐滿了人,大家知道他忙,全湊在一起拜年,鏡花和水月帶着人過來上菜,管家在一旁賠笑,沈斐姍姍來遲,明明先她一步來的,不知道路上幹了什麼?比她還晚到。
他一來大家都熱情拜見,即便內心裝着其它想法,見了面那也是高高興興的,有喊皇伯伯,也有喊皇兄的。
沈斐本來在上一輩中算小的,上面好些個兄弟,都被先帝弄死了,怕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分界線就是沈斐這裡。
那年沈斐十二,已經讓先帝覺得威脅到他,想除掉他,更何況他前面的兄弟。
他沒死,加上底下的年齡太小,十歲,八歲,一點威脅力都沒有,反而幸運的活了下來,雖然日子不好過。
先帝太謹慎了,怕他們有翻身的可能,根本不會讓他們得到好的教育和資源。
小的時候沒教好,長大已經晚了,所以他們中最厲害的就是沈斐,又成了他們中最大的那個,別人都要叫他哥,他們的兒子叫沈斐伯伯。
比他小的都有了娃,一口一個伯伯叫的親熱,難怪沈斐不愛招待他們,有壓力啊,大家都有娃,就他沒有。
還有一件事,他們的娃十分調皮,朝曦也就剛到的功夫就聽到‘砰’的一聲響,沈斐擱在門口的花瓶被人撞倒,摔了個粉碎。
“嗚嗚……”沈斐還沒說什麼,撞倒花瓶的人反而十分委屈的跑去找爹,“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他爹非但沒有責罵娃調皮,反而質問下人,“怎麼辦事的?不知道有小孩嗎?這些危險的東西怎麼能擺在門口呢?傷着孩子怎麼辦?”
朝曦簡直無語,難怪沈斐不想招待他們,原來不是躲大人,是躲小孩。
“去收拾收拾。”沈斐只淡淡吩咐一句。
那人還不依不饒,“孩子叫你一聲大伯,你……”
沈斐冷冷瞥了他一眼。
那人當即不再說話,又有旁人勸着,這事纔算過去,否則聽那人的意思,打壞了沈斐的東西,還想讓沈斐賠禮道歉不成?
朝曦瞧見管家掃了碎片出來,連忙跟過去,“怎麼不把另一個花瓶也搬走?”
門口有兩個大花瓶,是對稱的,被那孩子打壞了一個,他父親又那個態度,按理來說應該將另一個弄走纔是。
“弄走了又該說公子小氣,防着他們,不弄走又這樣。”管家攤手,“左右爲難。”
朝曦不能理解,“難道就這樣被欺負?”
這就是欺負啊,打壞了別人的東西還想讓別人道歉,得虧沈斐有權有勢,否則還不知道怎麼被打罵呢。
“一羣紈絝子弟罷了,公子說了,只要沒闖出禍來,不理就是。”管家連連嘆氣,“每年來都像土匪似的,弄得一片狼藉,公子也不管管……”
朝曦雙手插進袖子裡,陷入沉思。
沈斐不是不管,是不好管,畢竟是親戚,他又是長輩,因爲一個花瓶生氣難免落人口舌,說他小氣云云,他也不是個會跟小孩子計較的人,無奈只能吃這個虧。
他這人是君子,不打老弱病殘,孩子佔了一個‘弱’字,不好處理。
其實他不好處理,朝曦好處理,她是女子,管他是不是孩子,打壞了東西就要道歉,畢竟不是自己家,哪還能處處照顧妥當,自己不會看着娃,眼瞧着那麼大的花瓶不知道讓孩子避開,還怪到旁人身上。
撤掉說小氣,特意防着他們,不撤掉又這麼多事,別說是管家憤憤不平,朝曦這個假主人看着都煩躁。
不知道弄壞了多少東西,她方纔站在外面,只是匆匆一瞥,進了屋才發現熊孩子拿沈斐的文房四寶亂塗亂畫。
地面上全是腳印,一路踩到桌子上,真是厲害了。
沈斐瞧見了,全當沒看見,沒人制止,熊孩子們更加囂張,飯也不吃,瘋了似的在屋裡跑來跑去。
院裡有沈斐種的花,和朝曦種的菜,不少已經遭殃,朝曦開始沒注意,發現有孩子手裡拿着大蒜問,“這是什麼東西?”
她可能想拔蒜苗,結果不小心將整個大蒜給拔了出來,朝曦種了半個冬天,還在邊疆時就開始種,後來不捨得留在邊疆,就全帶着回京。
開始只有計劃,想挪到土裡,結果一直沒有時間,便耽誤到前幾天,剛換了土,還擔心能不能活,現在乾脆活的機會都沒有了。
朝曦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出去一看,心涼了半截。
她種了一片的菜被拔的差不多,有些踩的歪七扭八,已經不能吃。
朝曦眼睛瞬間紅了,這是她的心血啊!多大的屁孩子,這麼兇殘,將一片地搞成這樣。
突然有些懊惱,沒有在他們胡鬧之前制止,不過現在貌似也不晚。
“還好弄的是這片,我告訴你們啊,夏院有我種的藥材,那個可不能碰,碰的話會倒黴哦。”她特意說的大聲一點,叫所以小屁孩都聽到,“千萬千萬千萬不要碰!”
小孩子都有逆反心理,你越是不讓去,他們越是要去,朝曦一連用了三個‘千萬’,小屁孩們怕是要好奇死。
朝曦就等着,前腳剛回了屋,後腳就聽到夏院有人鬼叫,然後是小廝一樣的人慌忙跑來,“不好了,幾位小公子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