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留下禍根
“這……”兩人都面面相覷,東西倒是看懂了。但是,他們卻不敢相信。
“這東西果真能成?”問話的,是薛銳卿。他是武將,這東西果真可以做這樣的用途,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用於戰場上!所以,他表現的格外的熱切。
“可以。”夏籬說可以,就一定可以,南封邑絕對的相信這點。
薛銳卿聞言,立馬裂開了嘴笑。這副傻樣,還真是從來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到過。於邵也明白過來。
“此時,我已經讓王府裡的工匠在試着做了。但是這東西做出來,還是有難度。於邵,你找一些能工巧匠,這東西要儘快做出來。”
於邵雖然對戰場之事不夠敏感,但是,他察言觀色的本領卻不小。
“王爺,爲何這般着急?”此時國家之間互相制衡,還算平穩。但是他卻敏銳的發覺,王爺的臉上有些憂色。
南封邑讚賞的看了於邵一眼,“不錯。不久之前,我發現,北戎國太子,手裡已經有這個東西了。所以,我們必須要快!”
聞言,兩人同時臉色一凜。北戎國和南宋過向來對立,此時竟然被北戎國搶佔了先機。
“那,這個圖紙是…”若是從那個北戎國太子手裡偷來的,估計還有點麻煩。
“放心,”南封邑哪裡不知道部下所想,“北戎國太子那裡,東西並不精良。我們手裡的,若造出來,是他們遠遠不能及的。”
於邵和薛銳卿兩人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疑惑。也不知道這圖紙是誰弄出來的,王爺這般推崇。
但,果真能甩北戎國幾條街,實在叫人興奮。
於邵想的比薛銳卿複雜,王爺臉面毫不掩飾的,與之共榮的驕傲態度,已經讓他想到了一個人。但是,這可能麼?
自從告訴了薛銳卿,王府里正在試着做望遠鏡,他跑王府倒是跑得勤快的很。玻璃買回來了一些,但是不宜多買。北戎國的太子,不是平庸之輩。此時他還在南宋國的國土,難免讓南封邑有些投鼠忌器。
若是要大量做望遠鏡,當然,也不要太多,幾千只總是要的。玻璃就是一個問題。若一次性買的多了,難免引起白戎止的懷疑。
於邵作爲商家,大量買進玻璃,確實不是太招眼。但是,你買了,卻不賣,東西只進不出,也瞞不住多久。
爲了這件事,南封邑雖然不至於到頭疼的地步,但也有些煩。既然已經打破了婚前不能見面的規矩,之後也就乾脆不遵守了。
現在是,南封邑恢復成了以往的樣子,下朝就往夏籬那裡跑。太后知道了,也只是冷哼。不守規矩倒好了,若果真不能婚姻美滿,她還高興着呢!
如今,南封邑知道夏籬知道許多,有些煩惱,就乾脆與她說了。
夏籬沉思一瞬就想起了自己前世最愛——水晶。不是水晶本身,而是水晶做成的各種東西,工藝品。現在沒有水晶,但是有玻璃啊。在高溫之下,將玻璃融化,由工匠以極快的速度做成各種形態的東西。這也就像古時候常做的糖畫一樣。
大量購進玻璃之後,一些拿去做望遠鏡。那些剩下的邊角料就可以做成玻璃製品。
至於,買進去的多拿出來的少,依賴玻璃熔了拉長,做出來的東西會比本身大的多,具有一定的欺騙性;另一方面,完全可以說,這東西是新想出來的東西,工匠手藝不熟練,浪費了些嘛!還不信?那您可真聰明,這東西這不稀罕着麼,咱只少賣貴賣,不多做!
南封邑聞言,看着夏籬似笑非笑。夏籬臉上卻十分淡定,看什麼,沒看見過我這副奸商樣兒麼?
其實,此時夏籬心中十分不爽快。要是她知道那玻璃怎麼做就好了!會做的話,大量賣給南封邑,好歹也是銀子啊。
將此話原封不動的轉給於邵聽,於邵臉上那副震驚的樣子,真真好笑。於邵則暗裡流淚:王妃,您老人家,真是太瞭解我了!
於邵做生意慣愛這招,每次手裡拿捏了什麼別處沒有的,那就給往死貴裡頭賣。一次就拿出來幾個,被人問起,就說着東西如何稀少,如何精貴,總之,就是告訴那些人,咱貴那是有道理的!
有一次,於邵還打起了枕頭包的注意。這東西在白虎國吃不香,在南宋可不怕。愛吃怪東西的人多了去了!只可惜,白虎國進去太難,而少量被帶出來的,都要留給南封邑的肚子,這纔不了了之。
所以說,夏籬這句話,簡直就是將於邵摸的透透的了。
如此一來,於邵就可以開始着手大量進購玻璃了。被問起爲何買這兒多,於邵只管往玄乎裡說,那些打聽的人琢磨久了,才意識到,哦,這富頭要做新玩意啦?
玻璃進了於邵的府邸,那些之前找好的工匠也可以開始做準備了。那些做玻璃玩意的工匠,都是在明處的。真正做望遠鏡的工匠,則被藏的嚴實,在做玻璃玩意的工匠屋子底下一層。
就這麼的,開始試做了。
底下一層的,開始試着做玻璃製品。夏籬說的輕鬆,就像做糖畫一樣,但是玻璃的熔點想必糖來說,高的太多了。一開始,那些工匠還不相信。這玻璃這麼精貴的玩意,竟然被他們東家燒着浪費,真是有夠敗家!
但等他們被烤的快出油,實在難受的時候,果真,玻璃熔了。這些工匠手藝活不錯,速度反應的也快,立馬拉絲的拉絲,做點的做點,腦子裡想好的那些小物件都一一在手裡展現出來。
整體的效果還是不錯的,做好等冷卻,玻璃還是那般通透。也許是因爲被拔絲過,甚至顯得比之前還要通透了。
出品的東西里頭,有個奇怪的物件。看那模樣,穿着虎頭虎腦的小衣服,比現實中大的多的眼睛,小小的嘴巴,秀氣筆挺的鼻子,衣服後面綴着的小尾巴……。可愛極了。
這個是夏籬畫出來,讓工匠們做的。這小莫小樣的,自然就是寶兒了。不得不說,古人的智慧超羣。不過就憑着一張圖紙,做出來的東西卻十分精細,和寶兒十分相像。稍微有些不及的,就是這玻璃本身了。也許是夏籬的心裡原因,這東西還是不如水晶的拿起來有質感。
小玩意一到寶兒的手裡,寶兒就樂開了懷。好像好像啊!寶兒抱着小玩意愛不釋手。這種q版的樣子,寶兒還沒有接觸過,雖然不如他的小刀小盔甲那樣實用,但是,他也小心的將東西和小刀、盔甲收在一起,表明自己對着三件一視同仁,都一樣的喜歡。
小傢伙現在玩的開心,卻不知道,這差點就到不了他的手裡。東西是在於邵那裡做出來的,看到製成品的,頭一個就是他。這麼可愛的物件,一看就是暢銷貨。於邵身爲資深生意人,哪裡能放過這個?
他是非常想將小人據爲己有,將這東西放到他最紅火的鋪子裡頭,讓那些貴客來瞻仰一下,試下行情。但是,這是小王爺的模樣,是和王爺十分相似的小王爺的模樣。反正工匠還在做,在等等也是可以的。
q版的,於邵並不太懂,只好去請教了王妃千歲。卻沒想到,那王妃簡直是個奸商,q版的玻璃製品,竟然要從他那裡分走二成的利潤。答應的於邵實在肉痛!想要回家找溫柔可愛的娘子尋求安慰,但是娘子向着自己姐姐,他的眼淚也只好往心裡流了。
於邵做生意不可說不老道,q版的雖然新奇,但他只是做了比較少的一部分。不過是爲了討孩子喜歡,一般人家是不會買的。除非是價格便宜,但是,這東西於邵沒辦法便宜,那就只好少做了。
重頭的,是做各種美人圖。有些,都做的有些偏春宮的了,但也就是這種東西,讓那些人樂意掏銀子來買。
而另一邊,工匠試着做的望遠鏡,就沒有玻璃製品這麼順利了。東西不是個簡單的東西,裡面要將就的也比較多。而且,此時,因爲視物的緣故,需要用這種清透的玻璃。但玻璃其實是易碎的,做的時候,也要考慮到這點,要起到保護的作用。
戰場之上,打打殺殺,望遠鏡不可能一直被抱在懷裡保護着。
而拉伸的鏡軸也十分考驗古人的智慧,但那些工匠最不怕的就是專研,最喜歡的,就是做出新鮮東西來。所以,他們是越挫越勇,失敗了再來。在這種氛圍中,做不出來東西是不可能的!
果然,過了大半個月後,第一個望遠鏡到了南封邑的手裡。做出來的工匠也是個奇人。名字叫王琥,家裡是世代做手藝活的。夏籬說的那些什麼刻度的,這人一點不懂,但是,愣是憑着自己的直覺,把東西給做出來了!
既然東西已經在手上了,那就用着試試吧。手裡有望遠鏡這事情,最好還是給捂着。但南封邑還是決定,以牙還牙。你白戎止用望遠鏡看我,我就用這來看你!
這做出來的望遠鏡,真不是白戎止手裡的那個可以比擬的。手上有些沉,很有質感,南封邑試着轉動拉伸軸,遠處的東西越來越近。對街不遠處,白戎止好似在與一些人說着什麼。現在有了望遠鏡,若是還可以聽到聲音就好了。
不過南封邑自覺,這實現起來,實在太難,也就是想想而已。南封邑不知道,在現代,監聽器大行其道,已經到了氾濫的程度。但在這沒有電的古代,做出來的可能太低了。
既然已經有人做出了第一個,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後面陸續做出來,也就不足爲奇。望遠鏡的數量,正在漸漸變得多起來。
“王爺,這東西果真好用。東西精細極了,遠處的東西就像真的拉近了一樣,看的是一清二楚啊!”薛銳卿作爲第二個用瞭望遠鏡的人,心裡的興奮壓抑都壓不住。對着別人,他要忍着不能說,遇上王爺,肚子裡憋得話就一股腦的說出來了。
“真他媽的帶勁,我現在就想上戰場試試!”
被南封邑涼涼的看了一眼,薛銳卿自覺閉嘴不再說了。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也最易生靈塗炭。但不管怎麼說,望遠鏡是做出來了,而且效果着實驚人。
而在這半個月裡,夏府,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夏元眉死了!
夏元眉死的悄無聲息,疑似中毒而死。而夏元眉死的前一日,吃的東西並不多,但也不少。這些都要上溯源頭,查的一清二楚。但,夏府如今是誰管着家?是假榮氏。所以,在趙富的心裡,她無論如何,都脫不開關係。
最叫趙富惱火的是,夏籬居然懷了孩子!仵作發現這個消息時,對着趙富,是長吁短嘆,打呼可惜。而且,以那仵作的經驗來看,怕是男胎居多。不過,因爲女子生前中毒過多,房事也有些激烈過度,所以,就算懷了,也很快就會流產。這個事情,仵作因爲拿了別人錢財,並沒有說出口。
這倒更好,這樑子結大了!
男嬰!男人雖老來得子這是,最是看中。如今,趙富也算得上是老來得子了,但是,沒想到,就這麼背害了。他看着榮氏,只覺得眼前女子越來越叫人陌生。這些年來,她變得恐怖極了。
“你到底如何?我不過是找了一個女子生活,這樣難不成礙了你的眼了?”新仇舊恨,趙富也憋不住了,“當年,你棄我而去,嫌棄貧困,拋棄了我這個丈夫!難不成還是我對不住你了?我們之間已經過了這麼久了,我討個娘子過日子,你至於這麼狠毒麼?”
他如今正是氣頭上,也壓根不在意身邊的仵作還沒有走。
榮氏本事在沉思者件事爲何人所做,聽了趙富的話,趕緊趕了仵作下去,但是此時也被趙富說的話傷的不輕。“什麼叫做過了這麼久?過了這麼久的話,我們的女兒美雅是怎麼來的?我們之間的檀兒是怎麼來的?”
那仵作腳步一頓,顯然沒有想到,竟然可以聽到這麼一出勁爆的內容!這夏府老爺真是可憐了。
不過,本來就是內宅的齷蹉事,本來就少有請仵作來查的。沒準是他這個仵作眼根子淺,見識的少罷了。還有那個給他銀錢的,也不知道是誰,只要將他在夏府見到聽到的講給那人聽,就能有二十兩銀子啊…仵作眼裡冒光,也顧不得再聽下去了,一路上走的極快,連院子外頭站着的人都沒看,就着急的離府而去了。
卻說,那邊,趙富聽了榮氏的話,倒是沒有再說什麼。但是,死掉的夏元眉壞得可是他的老來子,再怎麼想,也氣難平。他咬牙切齒,“是啊,美雅是我的,我認了,但是譚兒呢?你看中了這夏府的地位財勢,和那夏府老爺恩恩愛愛,與我不過是幾日一見。你就那麼確定,孩子是我的?”
“嗚——”榮氏半晌不說話,突然啼哭出聲。這哭聲讓趙富憋了憋氣。他從未聽過榮氏哭。此時乍然聽到,還是這麼劇烈的方式,讓他有些愣住了。
趙富被榮氏一聲哭,弄的心煩意亂。一時覺得被榮氏害了他的來老子,心裡憤恨,一時想到冷院裡苦讀的譚兒,心裡一陣寬慰。突然,趙富愣住了——
他一把抓過榮氏的衣領,讓榮氏面對着他,“你給我說,之前那個夏元黎不是你親生的,你不聞不問倒也罷了。但現在這個譚兒,明明是咱們的親骨肉,你爲何還這麼冷淡?!”
榮氏的眼珠有些受驚的縮起,“怎,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不是和你說過麼?我易容的那個人,就是冷冰冰的性子,對親生兒女都難以親熱。你叫我如何?只能壓抑着,你沒看見,他穿的用的,哪個不是最好的?”
趙富手放鬆下來,頹然倒地。不是他想要相信榮氏說的,而是,若不相信榮氏的話,那他豈不是無後了?這麼些年,他與這女人綁在一起,不再是當初那個只想着快意江湖的少年了。現在的他,被權勢壓着,縮手畏腦,有時候,他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
此事被一揭而過,夏元眉本來就只是一個逃妾,連對外的話都不用講。趙富還是如往常一樣,幫着榮氏做事,但是,兩人之間溝壑深深,再難信任對方了。
但夏元眉突然死了的事情,府裡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那日,沐氏一整天都關在屋子裡,誰也不見,不吃不喝。而夏元檀——
“少,少爺。”香柳看着夏元檀,不敢多說一句話。
此時的夏元檀,和夏籬面前的那個開朗少年又有些不同,整個人顯得稍有些沉鬱。
“姐姐老是這麼擔心我,其實,他不知道,我已經長大了。”香柳身上抖了抖,頭低的更深了。
夏籬下達的殺令,但暗衛事先卻和夏元檀說了。他們看着夏元檀慢慢變化,已經成爲了一個有能力的小男子漢。但是,這其中的勾心鬥角,還有點的狠毒之事,卻被暗衛和夏元檀一起,在夏籬面前隱藏起來。
暗衛自然已經向南封邑彙報過了,南封邑知道後,只是讓這些暗衛可以適當的聽從夏元檀的命令。而夏元檀提出來的第一個,就是有關他姐姐的消息,必須都告訴他。此次,夏籬要殺了夏元眉,夏元檀也是知道的。但是,這次,卻是他親自動的手。
“姐姐,總有一日,我會長大,直到,可以保護你!”
夏元檀不覺得自己現在變得如何,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成長之路。而此時,南宋國最詭異善變的丞相大人,已經開始有端可循了。這位南宋國史上最年輕的丞相大人,生了一副愛惹桃花好模樣,卻因爲身上的氣質,難以讓人接近。也只有在看見其姐和侄子時,纔會露出羞澀的笑容。
勉強安撫住了趙富,榮氏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要殺人滅口。剛纔因爲趙富一時情緒失控,非要叫人來檢驗夏元眉的死因,雖然給了銀錢,但是在榮氏的心裡,只有死人才是最讓她放心的。
以往,這種殺人滅口的事情,都是交由趙富去做。如今,卻一時調遣不動。榮氏沒了辦法,也只好去叫了身邊林嬤嬤,讓她去想辦法。林嬤嬤不過只是一個婦孺,哪裡找得到這樣的人。正好,這段時間,那個大廚房的張娘子老跟她套關係,說自己在外頭有個什麼侄子的,十分厲害,這事情,她稍作沉吟,決定就找那人好了。
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巧合,這個張娘子的侄子,恰巧就是四年前沐氏和夏元眉一起陷害夏籬時候,找的那個男子。
不說,那仵作現在有個“金主”護他周全,就是沒有,張娘子的侄子,也做不了殺人的活計。美色,他照單全收;殺人見血,怕是連膽子都要嚇破了。但這人向來喜歡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敢殺人,卻敢唬人,這不,這廂討要了報酬,那廂去出門逛窯子賭錢了。殺人?不好意思,早忘光了。
底下的暗衛,將那仵作的話,一字不差的告訴了自己的兩個主子。連夏府之中榮氏和趙富的對話,也一一道來。
南封邑看着夏籬若有所思,眼前的女子,竟然還有事情瞞着他。趙富雖然是個粗漢子,但是說的話卻一舉中的。這兩個姐弟,身爲嫡子嫡女,地位卻一點不高。如夏籬所說,夏元檀雖然住的穿的,都符合嫡子的規格,但是,卻沒有一點的親情。南封邑本就十分在意這些,初聞時已覺奇怪,現在倒是能夠確定。
而反觀夏籬,夏元檀極有可能也不是榮氏的親子,他不相信夏籬聽不出來。而現在這幅淡定自若的模樣,更是讓南封邑確定,她知道什麼。
夏籬轉頭,對上南封邑的眼眸,“我確實早就斷定,檀兒定不是榮氏所出。對於他的身世,我也有了猜想。但是,目前還未能斷定。”
南封邑淡淡點頭,但心裡微微有些慌亂,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因爲夏籬的原因,他對夏府難免有些遷怒。雖然知道那個夏元檀本性不壞,但是,之前暗衛來的消息,夏元檀極有可能是榮氏和那個趙富生的孩子,他再怎麼愛屋及烏,也喜歡不起來。所以,夏元檀的變化,也是在他的默許下形成的。如今,卻發現自己可能弄了個大烏龍。作爲一國攝政王爺,他還從來沒做過這樣的蠢事!
其實,主要的心結在於夏元檀的身上。若沒有南封邑,他可能還是會變成這般;又或者,沒有南封邑派去的暗衛罵醒這個少年,他的一生早就毀了。
四年的時間,真的會發生很多很多事情,但是所謂成長,不就是這般麼?
夏元眉生前活的一團糟,死後倒是得了一塊淨土。位於豐城外的一座小丘陵邊,雖然普通了點,但是周圍卻是悅目的好景色。趙富對着這個新立起的石碑發呆,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其實趙富自認,對這個女子,也沒有太深厚的感情。但女子的第一次,是給了他啊。這些年來,他都在爲榮氏做事,被榮氏安排慣了,也就忘記了,其實自己是可以自立的。正好碰上了夏元眉,正好要了女子的第一次。那就乾脆一起過吧!
早在四年前,他就已經抱着這樣的心思。但是,不過幾日,榮氏就告訴他,那女子即將要嫁入官門爲妾,他心裡也只是稍稍有些悵然,也許那時候就放手算了,也不要將她撿回來,失去了一個娘子倒還罷了,這次,卻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榮氏那個女人,肚裡的彎彎繞繞實在太多,這廂跟他說,想念女兒回白虎看看,一走大半年,回來就抱着一個兒子,說是他的。孩子還被在他手裡抱夠,就被抱走,榮氏又回了夏府報喜。真真假假,他永遠分不清楚。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可笑啊!”話一說完,轉身回頭,再不看一眼,走了。
榮氏如今的日子真的不好過。不僅是趙富已經不信她了,夏老爺也有些怪怪的,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滲人。饒是榮氏這般膽大的,都有些害怕了。
等了好幾日,林嬤嬤才從張娘子那裡得到了準信。仵作已經處理掉了!那個張娘子慌亂的神色,林嬤嬤卻未曾注意。府中打殺幾個丫環,她是司空見慣,上一刻殺了人這一刻也能面不改色的做事。但這次有些不同,殺的,是官府中人。
榮氏得了準信,卻不能讓趙富去看看真假,只好小心的問了問夏老爺。夏老爺倒是沒有拿那古怪的眼神瞧她,但是卻有些意味深長的“嗯~”的一聲。等榮氏再仔細看去,夏老爺又和新的小妾玩鬧起來了。
抿緊嘴,榮氏心裡就是不放心,也只能叫自己放下。
富麗居
明明還是白日,榮氏的屋子裡卻顯得格外的黑。外屋裡,林嬤嬤在仔細的繡着手裡的花樣,但是,從她發抖的手、不縝密的針腳,還是可以看出,她的心,一點都不安靜。
此時她守在外頭望風,卻不知榮氏在做什麼?
“虧主子總說你性子沉穩,我可真沒看出來!不就是老相好的新討了一個小相好麼?至於這麼忍不住,非要把人給殺了?”屋子裡頭,傳來一句古怪的挖苦聲。仔細看去,卻發現是穿着奇裝異服、年約四十的女子,面容遮在黑暗中,瞧不真切。
那人穿着一身濃重的紫色長衫,上面,除了幾條簡單的溪水紋路,再沒有其他的。這衣服看着簡單,代表的含義卻不淺。溪水,暗指南溪。由於紋路十分簡單,就算是走出去與南宋人一起,平民百姓也認不出這是什麼含義。但南溪人卻可以憑藉這個來互相聯繫,並證明個字的身份。
“你胡說什麼?我是這樣的人?!”
“喲喲,不是這樣的人,這話聽着可不是一般的好笑!”說着,把臉一轉,“你說呢?”原來,紫衣女子的旁邊,還有一個男子。
男子頓時一笑,那笑聲裡,也是滿滿的諷刺。
榮氏緊咬銀牙,她明白,爲了將女兒推到主子的身邊,她前段時間表現的有些過了,這兩人原本與她地位相當,但若是她一躍成了主子的丈母孃,那地位可就不一樣了。
小人見識,就見不得她好!榮氏心裡罵,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她做事從來都習慣十拿九穩。那個張娘子的侄子,她是一點都不信。正好有這兩個人來傳話,她便想將人用上一用。
“這人真不是我殺的!我如今也頭疼。”夏元眉突然回來,她還不清楚到底是爲了什麼,哪裡會輕易下手?這些人也太小看她了。
但是,看着這兩人不置可否的態度,就知道,兩人也跟不信她的話。她也就不再多說了,乾脆將事情說出口。
“哎喲~我沒聽錯吧,咱們這榮夫人,竟然不小心被人拿了把柄?”女子故作嬌吟的笑聲格外的刺耳,而旁邊那男子似乎是被燙傷了喉嚨,大笑起來格外嘶啞。
這點動靜傳到外頭,林嬤嬤一針扎到了肉,她惶惶然擡頭,懷疑自己白日見鬼了。
榮氏被奚落了一句又一句,說了半晌的好話,也只是讓那兩個人更大聲的嘲笑,索性不再說了。現在夏元眉的死,她確實嫌疑最大,這是叫她最擔憂的。若那仵作在外面說了什麼,她好歹是官家夫人,這日子還怎麼過纔好。但兩人都是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她現在毫無辦法。
等兩人笑話夠了,這才傳了話,“那北戎國的太子,近日似乎得了一件了不得的寶物。主人命你好生查探!”
榮氏點頭,又想起女兒的終身大事,“不知主子對我女兒伊美雅是何態度?”
自然是好的,那紫衣女子翻了一個白眼。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這麼的不甘心。明明她比榮氏更久的爲南溪效力,現在,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人漸漸凌駕於她之上。
兩人走後,榮氏憤憤的捶了捶牀榻。世事無常,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她白虎國的怡郡主,要淪落到賣國賊的地步。
二十年前,爲了銀子,她將白虎國公主伊淑平秘密出現在南宋國的消息,告訴給了南溪國人,她從此成爲了南溪國利用的工具。一次出賣,變成了永久的背叛。後來,就漸漸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等她認清了自己淪爲賣國賊的現實之後,不甘於被那些小羅羅壓制在腳下,慢慢的往上面爬。南溪國的皇帝確實聰明,那個才登基不過十年的男子,看到了她的能力,破格將她提拔上去,以此將她牢牢的給鎖住了。但,這麼多年來,她爲南溪皇帝提供了再多的情報,卻一直沒有將進白虎國的秘密告訴南溪皇帝,她的主子。
不是她不想,開始的時候確實是想將其作爲自己的底牌,但是最後卻是沒辦法說。因爲幾年後,她回去過一次,卻發現白虎國的路陣已經發生了變化,她進不去了。
但現在不同,白虎國的秘密,已經不再是秘密了。只要…榮氏眼裡亮光一閃。相信她的主子,南溪皇帝也明白,否則,也不會她一提及自己有個才從白虎國出來的女兒,就立馬答應要納她爲妃。
南溪帝要拿下白虎,只要娶了伊美雅,就可以知道進去的路。
現在萬事以備,只欠伊美雅這個東風了。這麼多年沒見,伊美雅如她想象中一般的漂亮,但現在卻有些麻煩,她這女兒怎麼就喜歡上了那個沒根的攝政王南封邑呢?他有什麼好?之後以後南溪國稱霸四國,就算是攝政王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要對着南溪帝俯首稱臣?
現在是爲了榮氏自己的前途,她可不能讓女兒的毀掉了這個難得的時機!如今,最緊要的,不是那個什麼勞什子的仵作了,還是先勸服女兒爲宜。
榮氏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重新收拾好心情,這纔開了緊閉的房門。一出來,卻被外屋裡的夏老爺給嚇了一大跳!
夏老爺是什麼時候來的?榮氏立馬利眼掃了一眼林嬤嬤,這人,竟然都沒有出個聲提醒一下。
“別怪她,我這日來的突然,想來你身邊的這個老嬤嬤還沒有反應過來,被嚇了一跳,忘記稟報你了。”夏老爺臉上掛着叫人如沐春風的笑,但是看在林嬤嬤眼裡,卻叫她嚇的有些發抖。
她一邊仔細的聽裡屋裡的動靜,一邊心慌意亂的刺繡,壓根不知道何時夏老爺進來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夏老爺與她距離不過一尺,但夏老爺那黑的滲人的眼睛,怪異的表情,都叫她害怕,本被嚇得想要大喊救命,卻又被夏老爺將喉嚨裡的聲音瞪了回去。
榮氏也有些狐疑,夏老爺平日裡,都是和他那些小妾渡過的,怎麼會突然想起過來看看她?還特地挑了這麼一個好時間。
“老爺來找臣妾何事?”
“也沒有什麼,就是過來看看你。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後院最近確實有些亂。”夏老爺嘴裡胡亂了說了幾句,卻沒有一句在點子上。
榮氏謙虛了兩句,又旁敲側擊了幾句,夏老爺還是一個勁的誇讚,更奇怪的是,說完了這幾句話,夏老爺就走了。
榮氏側頭狠狠的盯着林嬤嬤,“老爺到底什麼時候來的?”
“奴婢不知道啊夫人,奴婢小心聽着聲響,繡針不小心紮了手,奴婢不小心吮了下,一擡頭就看到了老爺在旁邊。”
這幾日,夏老爺的表情都過於怪異了。她心裡也打着鼓,莫不是聽說了什麼?夏老爺不比她這個呆在宅子裡頭的婦人,雖然沉迷美色,但是平日裡有公務,也需要他去處理。若那個仵作果真將事情說出去了,那夏老爺肯定會聽到消息。
如果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夏老爺最近這樣奇奇怪怪,那就完全解釋的通了!榮氏腿腳有些發軟,險些坐到地上。虧着旁邊小心翼翼看着她的林嬤嬤以身體抵住,這才避免了摔得屁股疼的厄運。
此時此刻,勸伊美雅嫁給南溪國皇帝的事情,也不是那麼着急了。首要的,還是要確認那個仵作的事情。果真,榮氏心裡急慌慌的,怪不得她一直那麼記掛着,果然是要給她惹麻煩。這時候,她也顧不得什麼了,事情都是趙富造成的,現在就要給她解決掉!
榮氏氣呼呼的去了冷苑附近。那裡有一條密道可以出去,是趙富爲了方便進出夏府,特地挖的。夏老爺又去了美人那裡,她快去快回,也是可以。換上了一身粗布衣裳,榮氏出了夏府。
待到了趙富住的地方,裡頭酒氣沖天。榮氏冷冷一笑,從井裡打了桶水,直接就將冰水往趙富臉上潑!
趙富喝的太醉了,此時突然被驚醒,腦子混混沌沌,已經是反應不過來了。但最嚴朦朧之間,竟然看到了一身粗布衣裳的榮氏。趙富仔細看了半晌,突然傻兮兮的笑,“娘子——”
榮氏臉上冷冰冰,還以爲這人喝醉酒,將她看成了夏元眉。
“我可不是——”
但話還沒有說完,卻發現趙富又含含糊糊的突出了一句話,讓她氣頓時都消了。
“娘子,別嫁那個什麼夏老爺,咱們好好過日子,不好麼?”
這句話,非常的耳熟,就是當年她要離開他時,他一臉凝重,還是艱難的說了這句話。
但是,那時候的她,只是腳步微頓,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麼些年,她也不是沒想過,沒後悔過。要是那時候,因爲這句話,她感動到願意留下和他過苦日子,生活,是不是會簡單的多,平靜的多?
但,這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們都回不去了。就算是再從頭來一次,她還是會選擇一樣的路。因爲,她真的真的,沒辦法容忍貧窮!
還在找";攝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