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告訴你,那件事不是胡編亂造,就是真的呢?”辛子默擡眼注視陳律師,他看到陳律師敲着鍵盤的手頓了頓。
陳律師不愧是學法學的,邏輯思維很強,只稍稍停頓,他就捋清了思路。
“我會陸續給你發一些證據,這一次,我需要你用最狠的法律武器,將對方繩之於法。最好,不要讓我再見到他。”辛子默淡淡道。
“看辛總的意思,基本是知道主謀是誰了?”
“謝辰錦。”
陳律師點點頭,今年他已經幫辛氏起草了好幾項上訴書,其中大部分都是關於謝氏的。
金融這一塊是個大肥肉,辛總要拿下,他就肯定會幫。
“辛總,故意殺人的罪名可不小,雖然作案地點在倫敦,但您放心,不會對案件有任何影響。”陳律師向辛子默承諾道。
“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辛子默本來想着,這件事多多少少是涉及杜安然的,他本打算就這麼放棄了。不過,謝辰錦動了他辛氏,還敢動他的女人,他要是再忍下去,就不是辛子默了!
A市的白晝漸漸被夏天的時光拉長,等到了晚上七八點的時候,天空才全部變黑。
華燈初上,馬路上的車都開了燈,這個城市又陷入了燈與影的交織中。
杜安然徘徊在一家食品超市的門口,不停地望着來來回回的車輛。
池雪說,讓她出來一趟,她有話跟她說。
杜安然又沒有做虧心事,她當然是不怕池雪的。不過是赴約而已,她要是不來,倒顯得自己小氣了。
這家小食品超市生意並不太好,再加上這個路段地形彎曲,能來到這兒的顧客也就相對少了許多。因此,這個點,小超市就關門了。
但好歹也算是鬧市區,杜安然沒有猶豫什麼就過來了。
池雪不是蕭青青,她很多時候也不過就只會一些潑潑咖啡,改改短信的小伎倆,她沒有蕭青青那個膽子。
杜安然就是不知道她上次打了她那一巴掌,她是不是懷恨在心。
因此,杜安然也算是有備而來,她將手機一直開到了錄音狀態。池雪顛倒黑白的本事還是不小的,她又是一個懶得解釋的人。
錄音,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她等了沒有十分鐘,池雪就過來了。
她是一個人走路過來的,慢慢悠悠看上去不急不躁。她在老遠的地方就看到杜安然了,但她還是慢吞吞地走到了杜安然的面前。
她的肚子還是一眼就能看出懷孕的,她也沒有遮掩的意思。
反倒是杜安然穿着寬鬆的衣服,儘管比池雪早懷孕,但什麼都看不出來。
杜安然看到池雪胖了許多,大概崔浩將她照顧的還不錯。她聽謝辰錦說過,崔浩現在也幾乎不出去吃喝玩樂了,一有時間就在家陪着池雪。
“讓你久等了。”池雪懶懶地開口。
“沒什麼,我也只是按時赴約而已。”杜安然道。
“你每次見到我都是這樣的表情,好像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池雪輕佻地笑了,笑得很不屑。
“只是不習慣對不太喜歡的人笑而已。”杜安然直言。
上一次是在書店裡碰到,這一次是池雪主動約她出來。她暫時還猜不到池雪在打什麼鬼主意,但她還是小心點爲好。
“我們都是快結婚的人了,都沒有嫁給自己想嫁的人。其實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還算是同病相憐的。”池雪道,“所以……我們和好?”
杜安然微微一笑,和好?池雪今天專門約她出來就是爲了和好?
但她是三歲小孩子呢,這麼好哄。
“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何來和好一說。以後,我想我們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集的。各自安心過日子吧,以前的種種就當是過去了。”杜安然道。
“有時候我想,要是那一次,你和晉少南將我撞死了倒好了,也免去了我這後來的一切煩惱。”
“死不是唯一的解脫方式,你不要這麼悲觀。”
“哪怕就是現在,我都是絕望的,我看不到一點兒希望。我在這個城市,真正是一個棄兒,我舉目四望,都像是在孤島裡,拼命想抓着救命稻草,卻在救命稻草飄走的那一剎,全部崩潰。”池雪絕望道。
杜安然知道她口中的救命稻草是什麼,是辛家和辛子默。
但她最大的錯誤就是將辛子默當做了救命稻草,而不是自己。
“你完全可以結交自己的朋友,你也有自己的店鋪,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你喜歡設計,喜歡看漂亮的衣服,那你就向着這個方向努力,而不是一味沉溺過去。”杜安然道。
“我心都死了,哪裡還能去結交什麼朋友。崔浩還給我請了什麼狗屁心理諮詢師,他以爲我不知道,其實我心裡明白得很。我心理哪有問題?你倒是說說,我心理哪裡有問題?”池雪突然衝杜安然歇斯底里喊道。
杜安然無奈,每一個醉酒的人都會說自己是清醒的。
辛子默也曾經警告過她,離池雪遠一點。
“你要的只是調整自己的狀態,正常人都有點心理問題,所以,崔浩給你請心理諮詢師也是爲你好。”杜安然道。
來往的車輛呼嘯而過,捲起陣陣塵土。
“杜安然,我今天來想送你一份大禮。”池雪打斷杜安然的話。
杜安然遲疑地擡頭,皺起了眉頭。
“你看,你快要和謝辰錦結婚了,即將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謝辰錦年輕優秀,又是謝氏的執行總裁,你還真是撿了一個大便宜。”
“你想說什麼?”杜安然已經感受到了池雪的來者不善。
“要是謝家二老知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別人的,會有什麼反應呢?”
“你別亂說!”杜安然知道,只要池雪不把這個秘密說出去,謝辰錦是一定不會告訴他父母的。
“當然,我不會亂說的,我要等你結婚那一天說。這樣可能會比較刺激點。”池雪笑得花枝亂顫,“我就喜歡看你氣急敗壞的樣子,一點兒都不淡定。”
杜安然就知道池雪現在抓到了她這麼一個秘密,一定會大做文章的。
“可是池雪,你也別忘了,謝家二老要是知道了,辛子默也就知道了。你不讓我嫁進謝家,說不定我會嫁進辛家,不是嗎?”
“我前幾天還看到辛伯母了,她跟我說,打算過段時間去唐家拜訪拜訪,順便看看能不能把婚事定下來。”池雪道,“你能嫁進辛家?做夢吧!”
“我就知道跟你說話,說不到兩句就得吵。既然這麼沒意思,你以後永遠都不要給我打電話了。你要是喜歡報復我,那我也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的。”杜安然警告她。
杜安然轉身就想走,跟池雪說話,自討沒趣。
池雪心中一動,她看了看時間,不遠處,正好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向她走來。
辛子默來了……
時間點恰好,她頭一次這麼佩服自己。她就是要給辛子默看一場好戲,而不是等到杜安然結婚的時候給謝家二老看一場好戲。
池雪拽住了杜安然的手,將她往身後拉。
杜安然雖然跆拳道不精,但這點定力還是有的。她穩住了腳步,沒有讓自己倒下來。
下一秒,她就明白了池雪的用意。
如果她流產了,那麼,一石二鳥,既能讓謝家人知道,又能讓辛子默知道。
杜安然當然不會讓池雪得逞,但池雪一直拽着她的手,拼命將她往後拉。
杜安然轉過身,伸手就推了池雪一下。
杜安然沒有下重手,但池雪運氣不好,她正好踩到了一塊蘋果皮,腳下一滑,整個人就向後面倒去。
池雪忘了,杜安然再怎麼不濟,也是學過跆拳道的,要真論動手的話,她根本不是杜安然的對手。
此時,眼看着池雪要跌倒,杜安然也是怕出人命,想要扶一把,畢竟池雪還懷着身孕呢!
就在她剛想伸手拉住池雪的時候,有一個人眼疾手快,先跑了上來。
杜安然被他側過來的身子一推,腳底下沒站穩,整個人的後背就撞到了身後的牆上。
“池雪,你沒事吧?”辛子默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
池雪緊緊拉住辛子默的胳膊,她捂住肚子,眉頭都皺了起來,聲音十分微弱:“子默哥……我肚子痛……好痛……”
辛子默抱着池雪,轉頭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杜安然:“你難道不知道她懷孕了嗎?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
“子默哥……”池雪拉了拉辛子默的衣袖,“送我……去醫院……醫院……”
池雪將自己整個人都埋進了辛子默的懷裡,她此時倒不是裝的,剛剛腳下一滑,又受了驚嚇,肚子劇烈緊縮,疼痛不已。
“堅持下!”辛子默抱着他往馬路對面的停車地走去。
他沒有回頭,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要是池雪的孩子出了意外,他的心裡會更不安的。
但他從來沒有料到過,他身後的杜安然也有了身孕……
杜安然目光迷離,她看着辛子默抱着池雪快步離開了她的視線。
不知爲何,身體上的痛在這一刻竟絲毫都比不上心中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