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她早已經知道自己不再是曾經那個賴着身旁的人照顧的小女孩了。
她勸不了高肅離開大齊,那這一趟千里迢迢的到這裡就像是要讓她親眼看着高肅是如何死在高緯的手上的。她怎麼可能能夠忍耐,又或者怎麼去接受這樣的事情在自己面前發生?而她卻更明白,這樣的事情她現在除了去央求宇文達幫助她,她再也想不到其他的方法。
可是她都勸不動高肅,也知道高肅拒絕的理由是什麼,宇文達這個周國的王爺又怎麼可能勸得動他?
淚水無聲的滑落與浴桶中的熱水混爲一體,小憐的眼眶像是被熱水蒸的發紅,又像是有什麼蓄勢待發的情緒正在被她努力的剋制着。
馮子琮的死是她沒有想到的,自己的父親的死訊傳來的時候有多麼的突然她也是知道的。可是現在高肅就像當初的高儼一樣,她知道他們會有危險卻又只能在一旁乾着急什麼都做不了,就像一個冷眼旁觀的人只能看着他們就這麼離開人世,而當他們的死訊傳來的時候,她卻只能接受。
只能相信……
然後,她還是什麼都做不了。
她無法爲馮子琮送殯,也無法看高儼下葬……
這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將她隔絕開來,可是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根本無法與這件事情理清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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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小憐再要去求見高肅的時候,蘭陵王府的大門她已經進不去了。
她知道高肅是在對她避而不見,而他也已經讓姜豪告訴自己,馬上啓程返回長安,也要忘掉在大齊發生的一切。他甚至要她忘記自己是在大齊出生的人,也忘了自己的父母是誰,更要忘了這十多年來所發生的一切、所認識的人……
最後,他竟然讓她嫁人。
姜豪傳達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小憐猜不到高肅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情緒什麼樣的表情,可是她卻無法那樣淡漠的去做這件事情——
他讓她嫁給宇文達。
她也知道宇文達好,也知道宇文達的心思,可是她現在身在蘭陵還在爲他的生死擔驚受怕,他怎麼可以像多年前的李祖娥那樣就這樣決定她的終生大事?
而且,她早已經嫁給了高儼!
即便沒有正式的儀式,即便在高儼的身旁並沒有她的位子,可是她一定是高儼的心上,也是她的人……
怎麼嫁!
到底要怎麼嫁!
知道這些事情都無法再回頭,她就很懷念當初在鄴城的一切。她還是無法想透當初的事情究竟出在誰的身上,可她卻覺得若是和士開的死胡韻不那麼的固執要追究誰的罪責,那麼高儼、馮子琮,甚至是斛律光和高肅都不會被扯入這樣無法掙脫的漩渦,只能任由他們決定他們的生死。
她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卻知道高肅在邙山一戰凱旋而歸後,對抵禦外敵的事情已經拋卻勝似。每一次他勝利回朝,她總能在他的身邊聽到他底氣十足的炫耀,聽他說大齊的江山會如何的穩固,也聽他說過與斛律光的合作有多麼的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