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宮二和老朱如約來到了醫院,這兩個人換上了乾淨的衣服,休整了兩天讓他們顯得神清氣爽。我們三個人見面寒暄了一陣,宮二便給我介紹了一位名叫商成勇的老中醫。
雖說人家自我介紹的時候說自己是道醫,而非中醫,不過在我這樣一個外行人看來不過都是大同小異,沒什麼太大的分別。
商成勇看上去大約五十來歲的模樣,戴着一副眼鏡,皮膚黝黑,看上去老實本分,一對兒招風耳顯得特別扎眼。他有那種醫生所特有的,能讓人感到心安的氣質。
宮二對我說,這人並不是從河北找來的,而是遼寧本地人,現居本溪,是宮二父親年輕時的朋友,對那些陰邪怪病很有研究。
不管是什麼醫生,來看病人最先開始的四個步驟都大同小異,無非就是望聞問切,之後開始給大偉號脈。
我見那老頭兒眉頭緊皺,一邊號脈一邊不住地搖頭嘆氣,就感覺事情有些不妙。
號完脈,商成勇回頭問我,道:“這小兄弟夜裡的時候有沒有什麼反應?”
“子夜的時候,渾身發冷顫抖,偶爾有咬舌頭的情況,其他時間都沒什麼異常,跟植物人沒什麼兩樣。”我如實說道。
商成勇嘆了一口氣,說:“這是體內陰盛陽衰之兆呀!我看他脈搏,體內陰陽紊亂,五行移位,雖然有桃花木劍幫他擋了一截,不過,屍變恐怕是遲早的事情。”
一聽這話,我連忙問:“老爺子,您想想辦法。”
商成勇站起身,坐在一旁,說:“他的情況與普通屍毒不同,一來你們所說的那具女屍積攢了千年的怨氣,使得毒性猛增,二來那女屍腹懷妖種,又與正常人屍毒不同,這病——我也沒有辦法。”
宮二在一旁道:“商叔,這兄弟是因爲救我才中了屍毒,無論如何,您一定得想想辦法,起碼不能讓他屍變呀。”
商成勇道:“這你放心,我與你父親雖然交情不多,但一直都很敬仰他的爲人,這一次你們宮家人來找我幫忙,也算是給我商某人面子,我自然會全力以赴,對付他這病,我也不是一點辦法沒有。”
老朱聽商老頭兒這麼說,撇撇嘴道:“你這老頭兒真不實惠,你既然還有辦法,剛纔說那些廢話幹嘛呀,趕緊想辦法呀。”
老朱這人,說話一向是無遮無攔,有什麼說什麼,絕不拖沓,也不含糊客套。宮二和我不在意他說的那些話,可商成勇那老頭兒一聽這話卻是沉下了臉,冷哼一聲,道:“哪裡冒出的崽子,真不懂規矩!”
“挨我操!”老朱哪裡能受得了這樣的氣,當即就要開罵。宮二和我見狀,趕忙勸阻老朱,把他趕出了病房。
我和宮二兩個人好說好商量,才又把那商成勇哄高興了。
商成勇擺擺手,道:“罷了罷了,現在這年頭,什麼規矩什麼輩分,早就亂了套了,我要是真跟他動怒未免太有失我的身份。”
我和宮二連連點頭稱是,心裡卻罵那老頭兒裝逼賣乖。
商成勇想了想,搖頭晃腦地說道:“正所謂屍毒易解,怨氣難化!要使他不發生屍變,我還是有辦法的,只不過若是想要讓他醒過來,也只能怪老朽才疏學淺,這世間,恐怕只有湘西的陳藥師能夠化解他身上的屍毒嘍!”
“陳藥師?他是誰?”我焦急地問,“我們可以去找他呀。”
“找陳藥師?”商成勇陰陽怪氣地哼哼了兩聲,說道:“那湘西藥王,可不是那麼好找的,退一步講,就算你們真的找到了他,他也未必會答應救人。”
我聽了一愣,問:“這話是怎麼說的呢?”
商成勇沒有搭話,我又看看宮二,見他皺起了眉頭,喃喃道:“湘西藥王陳藥師爲人脾氣古怪,常年隱居湖南湘黔一帶,早年曾經是名震湘黔一帶有名的道醫,化解過無數陰邪奇毒,人送綽號藥王。後來因爲人生變故而隱居山林,潛心製藥著書,不再出山。已經幾十年沒人見過他了,傳言不是說,他已經死了麼?”
商成勇撅起了嘴,說:“傳言畢竟是傳言,那陳藥師究竟死沒死,恐怕沒人能夠知曉,不過我敢肯定的是,化解這樣的屍毒,對於陳藥師來講實在是小菜一碟。”
我趕忙對宮二說:“那我們趕快去找那個陳藥師吧,救與不救是他的事情,不過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兄弟變成這副模樣。”
說完,我看宮二面露難色,心裡一沉,說:“如果你和老朱不想去的話,那我就自己一個人去。”
商成勇在一旁給我潑涼水,道:“沒有宮二宮家這塊牌子,你就算到了湘黔,連陳藥師的影子都見不着。”
我一聽說這事還必須得宮二出馬,當即說道:“宮二,大偉是我的好哥們兒,你就麻煩一趟,帶我過去吧。”
宮二見我苦苦相求,也有些不好意思,說:“小川,不、不是我不想去,實在是……”
他吞吞吐吐不再繼續說下去,似乎他與那傳說中的湘西藥王陳藥師之間還有什麼瓜葛。
“實在是什麼,你快說呀!”我焦急地問道。
商成勇一拍大腿,道:“陳年舊賬啦。”
我越聽越糊塗,難道說宮二還跟那陳藥師結過樑子?可聽那陳藥師幾十年沒有出山,年歲應該比宮二大上許多,既然如此,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與那個陳藥師有過結的,不是宮二,而是宮家!
宮二想了想,最後一咬牙,下了決心,道:“小川,你放心,大偉的忙,我宮二幫定了!湘西這一遭,咱們走定了!”
我聽後一喜,連忙道:“那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出發吧。”
這時候,老朱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從外面回到了病房裡,聽到了我們談話,就道:“出發個屁呀!現在是什麼時候?春運你懂不懂?別說是火車票,就連機票都是一票難求,要我說,等開春以後再走不遲。”
商成勇也說:“沒錯,這位兄弟,你是叫小川吧,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這事情畢竟沒法改變,你們總不可能坐着汽車去湘西吧,再者說,我早先也曾聽說那陳藥師只在春暖花開之時纔會露面,冬天的時候,他就像冬眠一樣住進山洞,外人根本找不到他。”
我又看看宮二,他也點頭說之前也聽說過這樣的說法。
我一嘆氣,心說那湘西藥王毛病還真多,胸懷濟世之方,卻隱居不出,而且冬天還不見人,不過轉念一想,這時間但凡有些真本事的天才,哪一個沒有幾件怪癖呢。
商成勇見我不放心,就道:“小兄弟你放心,有我商某人在,你兄弟絕沒有屍變的可能,我待會兒給你們開個方子,你們照我所說的辦,就不會有問題,充其量也不過是因爲用食管進食,人會略微消瘦一點罷了。”
我點了點頭,畢竟,眼下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商成勇給我開了方子後,我們三個人把他送出了醫院。中午的時候,大偉的舅老爺黃老頭兒從農村趕了過來,準備接替我照看大偉,我就和宮二、老朱兩個人去了街上的一家火鍋店吃了頓涮羊肉。
老朱一邊喝酒還不忘一邊罵那個商老頭兒裝逼,自己天津朱家如何如何能耐。
我見他塊頭不小,酒量卻極差,不禁啞然失笑,這也是我這幾天第一次如此輕鬆下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我問宮二,“你們兩個人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宮二嘆聲氣,說:“這一次我們出來尋找龍甲的任務失敗了,不過過年還是要回家覆命的。”
我一聽宮二談起龍甲的事情,心頭一緊,暗說你們兩個人所要尋找的龍甲很可能就是擺在我家裡茶几上的那一塊王八殼子。
有幾次我都差點趁着酒勁把小白狐給我龍甲的事情說出來,但一想到那奇怪的夢和金香玉寶函中的錦囊木牌,滿肚子的疑問讓我有些顧慮,終究還是瞞下了這件事,轉而問:“宮二,我張小川的世界裡,一張桌子上喝過酒那就是哥們兒了——”
我話沒說完,就聽老朱在一旁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對!都是哥們兒!不都說你們東北人老能喝了麼,來小川,幹!!”
我和宮二相視一笑,那老朱已經醉得一塌糊塗了。
宮二點點頭,示意我繼續往下說。
我壓了一口酒,醞釀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你們所要找的龍甲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爲了不讓他們兩個人起疑心,我特意加了一句,“很值錢麼?”
宮二猶豫了一下,對我道:“在懂行的人手中,那東西是無價之寶,而在不懂行的人手中,卻分文不值。”
我佯裝一愣,問:“這世界上還有這種東西?你快跟我說說,不然我這心裡總是癢癢的。”
宮二幹了一杯啤酒,而後說:“這裡面牽扯到一些玄乎的東西,是真是假,現在我也不清楚,不過你要是想聽,我講給你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