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宮二那一副興奮的表情,心裡卻是一沉,我能看得出,尋找龍甲對於他來說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事。在狐仙墓中,他尋找龍甲未果,卻怎麼也不會想到搖光穴裡真正的龍甲就在我的身上。
大偉受傷以後,他託關係帶着我不遠萬里來到湘西尋找解救大偉的藥方,而我卻背地裡與陳藥師達成秘密的交易,以龍甲作爲治療大偉的條件。
通過喀香卡的描述,我對那個陳藥師有了一個全新的瞭解,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他與宮家人的恩怨到底是什麼?
我轉頭看了看蘇婉兒,她沒有過多的什麼表情,但我仍然能夠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對自己師傅的忠誠。
說句實在話,現在的我,迫切地想要離開這裡的一切,心裡盤算着,只要大偉身上的屍毒一好,我就可以恢復到我原先平常的生活中,對於什麼龍甲,什麼天機,我一概不再關心。
如今,尋找十二龍甲的尋寶圖就在我們的面前,恐怕任誰都不會想到,這尋寶圖竟然會雕刻在一個幾千年前的青銅器上面,雖然我根本看不懂上面的星象圖,但我知道,憑宮二的能力以及人脈關係,破解這上面的信息對於他來說完全不成問題。
老朱道:“那咱們現在怎麼弄?把這青銅鼎弄出去?”
說完,老朱就走到鼎器的旁邊,紮下馬步,雙手環抱住那青銅鼎,大喝一聲,“呀”!卻只見那青銅鼎微微擡起了一下之後,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老朱喘着粗氣,搖搖頭說:“不行不行,這玩意兒太他媽的沉了,根本擡不動。”
我一看連老朱那樣膀大腰圓一身力氣的主都擡不動那青銅鼎,我們幾個就更不用說了。
想來想去,宮二決定用手機把青銅鼎四周圍着圈地拍了許多張照片,之後有點可惜地說道:“眼下也只能這麼辦了,等我們出去以後,我再找人想辦法把這青銅鼎擡出去。”
接着他把臉轉向喀香卡,道:“現在,帶我們去找那龍甲吧。”
“龍甲?你們稱它爲龍甲?”喀香卡笑了笑,道:“好吧,你們隨我來。”
就這樣,我們幾個人跟着喀香卡的腳步,又繼續在錯綜複雜的山洞裡轉悠了幾圈,之後來到了一處平整的山洞裡面。
龍甲被鑲嵌在了石壁上,周圍雕刻着各式各樣的花紋,從圖樣上來看,似乎是祥雲的圖案,有種秦漢時期的風格。
看到這,我不禁在想,那巨大的銅人像會不會也是秦漢之際所修建的呢?
宮二和老朱兩個人拿着柴刀走到龍甲前,把龍甲從石壁上翹了下來,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種欣喜的神情。
我湊上前去觀看,果然,那龍甲與我家中小白帶給我的那一塊一模一樣,只不過這一塊龍甲上面所書刻的文字與我家中的有所不同。
我上前試探性地問宮二一句,道:“這上面的文字你看得懂麼?”
沒想到宮二卻搖了搖頭,說:“說實話,我也看不懂這上面的信息,但是,這並不代表沒有人能看得懂,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我想了想,又問:“宮二,你該不會是真的相信破解了龍甲上面的信息就能窺破天機吧?”
宮二沉默了一陣子,之後轉頭對我道:“小川,你說天機是什麼?”
我被這問題問得一愣,一提到天機,正常人的第一反應就是那句有名的成語——天機不可泄露。
我想了想,道:“所謂的天機,大概就是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吧,至少正常人的理解都是這樣的,所謂窺破天機,大概就是指未卜先知的意思吧。”
宮二對我道:“說實話,一開始,我也是這樣認爲的,所謂的天機,是依附於第四維的時間線性上的,也就是準確推測不可知未來的能力。但後來,我覺得所謂的天機也許並不僅僅意味着這些東西。”
“那還能意味些什麼呢?”我和老朱還有年輕的蘇婉兒異口同聲地問道。
宮二思量了一陣子,道:“所謂的天機,也許是一種道,就是道家的那個道的意思,你們明白麼?”
我們三個一齊搖了搖頭。一旁的喀香卡則是饒有興致地聽着宮二的話。
宮二搖頭苦笑了一聲,接着說道:“簡而言之,就是,我認爲,但凡是這個世界上,沒法解釋,或者無法得到常理所解釋的東西,都可以叫做天機。舉一個例子,你們都知道道士之所以能夠降妖除魔,是因爲他們掌握了道術,道與術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打個比方來說吧,你用桃木雕刻成劍可以辟邪,這是術,而桃木之所以辟邪是因爲它與夸父逐日的傳說有關,是至陽之木,這便是道。如今,許多的術仍然存在,但道在很多情況下已經失傳了,我認爲,十二龍甲上面記錄的就是這些東西。”
喀香卡在一旁道:“一切萬物伊始之初,一切萬物盡頭之中,這便是你所理解的天機了,對吧??”
宮二點了點頭,大家突然都沉默了下來,這沉默來得極其突然,讓人猝不及防,而我們幾個人卻又十分有默契,似乎沒有人願意打破這沉默。
大家似乎都被震撼住了,被我們眼前這一片小小的龍甲所蘊含的信息震撼住了,可是,這一切真的就是真的麼,未必。
過了半響,老朱第一個緩過神來,道:“行了行了,宮二,龍甲到手咱們這算是意外收穫,咱們趕緊離開這山洞,再去想辦法找蛇籠草吧。”
我點點頭,畢竟這一路來這裡,爲的是救人,眼下,地蠹蟲的蟲繭已經在我的身上,而真正能救大偉的蛇籠草卻還不知道該去哪裡尋找。
幾個人商定了一下之後,由喀香卡帶着我們幾個人重新回到見到喀香卡的地方,帶上她的屍體,接下來就準備着離開山洞。
我懷裡的小白還在昏迷的狀態,喀香卡走到了小白的面前,對我道:“這是一隻忠心護主的小傢伙,今日我把它救活,自己也將棲身於它的肉體之中,希望你他日好好待它。”
我一愣,有點不明白喀香卡爲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事情。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見那喀香卡俯下身來,在小白的口鼻出輕輕吹了一口氣,緊接着就見到她的身體一點點虛無縹緲起來,一點點淡出了我們的視線。
與此同時,我懷中的小白像是驚醒了一般,打了一個冷戰,旋即甦醒了過來。
它在我的懷中轉頭看了看我,黑豆一般的小眼睛一如既往地盯着我看,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在它的眼神中我也看不到任何喀香卡的影子。
緊接着,小白從我的懷中縱身一躍,跳到了地面上,它左右轉圈,我低下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只見那小傢伙原本只有一條尾巴,可眼下卻不知不覺中多出了一條,而且體型似乎也比以往大了許多。
老朱和宮二等人也發現了這個奇妙的變化,正在驚訝之餘,那小白就開始咬住我的褲腳拽着我往前走,似乎是想把我們帶出山洞。
但我的心裡卻彷彿被一塊沉重的石頭給壓住了,我對小白突然升起了一種陌生感——它到底是我救的那個小白,還是喀香卡?
可眼下我們也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在這破山洞裡,我們來來回回折騰,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十幾個小時,我們幾個人均是身心俱疲,也不多想,就跟着小白的後邊往前走。
小白左拐右拐,像是突然之間對山洞的地形變得了如指掌。
走了差不多三十分鐘以後,我們幾個遠遠地感到有一股微微的涼風吹拂到我們的面頰上。
我擡頭一看,但見滿天繁星,大口呼吸了一下新鮮的空氣,真是別提有多幸福了。
除了小白,我第一個爬出山洞,緊接着宮二、老朱和蘇婉兒他們三個也都出來了。
幾個人互相看了兩眼,露出了劫後餘生的微笑。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們忽然聽到不遠處的密林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們幾個定睛轉頭看去,只見樹影搖動,十幾個頭戴方巾、臉色死板的苗人朝我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