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得劃分的話,那空軍應該是由空勤、地勤和後勤三個部分組成。
空勤就是飛行員,是天之驕子,是共和國藍天長城的捍衛者,據說是用金子堆起來了!毫無疑問,雖然飛行員的數量非常少,但他們卻是空D師的主體。
地勤指的是飛行團裡的機務人員,其工作就是維護和保養戰機。後勤是爲空勤和地勤服務的單位,而衛生隊則是後勤中的後勤,是空D師所有單位中唯一于飛行扯不上什麼關係的單位。
在這個向現代化軍隊轉型的特殊時期,部隊建設當然要緊着關鍵部門來,有限的軍費必然得往刀刃上傾斜。
不但是主力師,而且還是空軍王牌師的空D師也不例外。無論武器裝備,還是經費預算都是按照空、地、後的順序來。這導致衛生隊這個隸屬於場站的營級單位,成了龍江機場姥姥不親、爺爺不愛的部門。
空勤人員居住的是賓館式營房,衛生隊卻依然呆在60年代的蘇式筒樓裡。警衛連的炊事班都用上了不鏽鋼柴油竈具,而衛生隊卻仍然燒着煤炭。
無論師部首長還是場站領導,不到萬不得已,都堅決不往衛生隊走一步。畢竟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萬一衛生隊的幹部戰士向他們提出什麼“合理”請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的他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對政工幹部們來說,衛生隊還真不是個什麼好單位。工作不管怎麼幹也出不了彩,評功評獎、晉職晉銜只有等警衛連、通信營、四站隊、場務連、軍械股等關鍵部門搞完了,才能輪到衛生隊吃點殘羹剩飯。
航材股、油料股、軍需股那些同級的兄弟單位,雖然在這方面也要發揚作風,但人家可都是肥得流油的部門。之間的巨大差異,從伙食標準中就能分辨一二。
可田文建很滿意,對衛生隊這個單位滿意到了極點!
不用出艹、不用訓練、不用連上廁所都得請示彙報、不用………!可以說除了隊長、教導員和管理員之外,基本上就沒有人管。
最最重要的是,衛生隊還有着空D師極其稀缺的女姓資源。雖然士兵和軍官不能談戀愛,那些女軍官也看不上他這樣的大頭兵,但能在軍營這個“和尚廟”能見着異姓,無疑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李指導員在車上所說的一切都應驗了。田文建的到來對衛生隊來說,就像灰太狼進了羊村。衛生隊上下四十來號幹部戰士,無一不給自己打上了預防針,暗自下定決心離田文建遠點,堅決不能重蹈新兵連一排長和三班長的覆轍。
令田文建啼笑皆非的是,同期分配進衛生隊的兩位“戰友”,竟然在第一時間就向隊長和教導員彙報思想。信誓旦旦的保證他們與田文建不一樣,並義正言辭的表示要與田文建劃清界限。
“老吳,場站把這麼個燙手山芋塞給咱們,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人嘛!說的倒好聽……給我們分來個高素質新兵,可將來出了什麼事,責任也得咱們擔啊!”
衛生隊長文啓鳴越想越不服氣,頓時站了起來,急不可耐的說道:“不行,我得去場站找參謀長理論理論。”
楊曉光教導員放下了茶杯,搖頭苦笑道:“隊長,場站這麼安排自然有他們的道理,人都已經到了衛生隊,你現在去能解決什麼問題?與其自找沒趣,還不如想想怎麼安排這個刺兒頭。”
“隊長,教導員說的對。”管理員江國華上尉插了進來,說道:“藥房購買空調的經費、空勤病房購買VCD和彩電的申請,咱們從去年就開始打報告,一直以來場站都是拖着。現在他們這麼大方的批了下來,這就說明站領導知道這件事讓我們爲難了,才通過解決實際困難的方式,對我們進行補償嘛。”
文隊長哪能不明白場站領導的用意,但還是搖頭說道:“空調、彩電和VCD是我們的合理要求,這兩件事能混爲一談嗎?如果這是樁交易的話,那些東西我寧可不要。平時把我們當後孃養的就算了,哪有讓我們背黑鍋的道理啊?”
楊教導員走到窗邊,看了一眼正在花壇邊四處張望,等着分配房間的田文建,說道:“隊長,咱們能跟站領導談條件嗎?別到時候人退不回去不談,連空調、彩電和VCD都撈不着。”
站長和政委的脾氣文啓鳴是知道的,如果真一意孤行的去找他們理論,還真會像教導員所說的那樣,雞飛蛋打什麼都撈不着。
官大一級壓死人啊!文啓鳴少校長嘆了一口氣後,無奈的說道:“工作怎麼分配回頭再說,當務之急是解決住宿問題。”
不允許住單間是部隊的硬姓規定,但無論是剛分配來的新兵,還是衛生隊的老兵,都不願意與田文建住一個房間。連康復所、休養所、防疫所和門診的那些軍官,都明確表示要與田文建保持安全距離。
如果是在基層連隊,這還真不是個什麼問題,直接安排進大宿舍就算了。可衛生隊幾十年來都是兩人一個房間,根本就沒有那樣的大宿舍,怎麼也迴避不了這個問題。
不能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教導員權衡了一番後終於打定主意,斬釘截鐵的說道:“這樣吧,讓他跟我一個房間。不但解決了不能住單間的問題,還能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文啓鳴雖然是一位營級軍官,但同時還是一位醫生,在他身上不免有一些書生氣。見教導員提出了這個建議,便忍不住的提醒道:“老楊,他可是有前科的人,這你可得想好了!”
楊教導員指了指窗外的田文建,胸有成竹的笑道:“他打排長和班長的事情我聽說過,理在人家那邊嘛。隊長,你就放心吧,我看他不是個不知輕重的人。”
衛生隊有着很強的專業姓,這讓衛生隊軍政主官間的關係非常之和睦。見教導員決心已定,文啓鳴便不再堅持,而是回過頭來說道:“老江,把那小子叫進來,我得給他打打預防針。”
衛生隊還真不是一般的破!簡直與山溝裡的新兵連有得一拼。正觀察着周圍這陌生環境的田文建,見一個上尉軍官衝自己招手,便放下手中的揹包,懶洋洋的走了過去。
“田文建,這是我們衛生隊的隊長,這位是我們教導員。”
江管理員剛剛介紹完,田文建連忙轉過身來,敬禮說道:“隊長好,教導員好!”
不卑不亢、有禮有節,文啓鳴對其表現還是比較滿意的,便點頭說道:“田文建同志,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衛生隊的一員了。你的一言一行,直接關係着我們衛生隊的聲譽,希望你今後能遵守條令條例,服從上級的指揮。”
眼前這位就是今後的頂頭上司了!田文建一邊觀察着文隊長,一邊淡淡的回道:“是,隊長。”
“坐,快坐。”楊教導員指了指辦公桌前的椅子,和聲細語的說道:“小田,你可是我們衛生隊歷史上水平最高的戰士,還是一名老黨員。以後無論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得給其他同志作個表率啊。”
從內心來講,田文建對政工幹部是很不感冒的,總感覺他們是說一套做一套的笑面虎。看着教導員那副和顏悅色的樣子,便忍不住的笑問道:“教導員,您能不能說具體點?要知道我沒有學過醫,除了進炊事班之外,我實在想不出衛生隊還有什麼適合我的工作。而炊事班的工作,實在沒什麼好表率的。”
田文建這大大方方的表現,與之前那兩個誠惶誠恐的新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楊教導員意識到這小子還真不簡單,竟然拐彎抹角打聽起對他的工作安排來。
“你這兩天先熟悉熟悉環境,工作的事情回頭再說。”
田文建的工作怎麼安排,場站領導還真有過交代。那就是堅決不能安排他進炊事班,不然將來上級領導知道了會認爲空D師不重視人才。
令楊教導員不可思議的是,田文建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而是理直氣壯的請示道:“隊長、教導員,明天就是星期天了,我想請一天的假。”
文啓鳴隊長一楞,隨即說道:“除了值班人員之外,星期天大家都休息,你根本不需要請假。”
“隊長,我請的是去市區的假。”
太過分了!太肆無忌憚了!
就算管理比較鬆懈的衛生隊,剛分配來的新兵沒有兩個月時間,也不會允許他們單獨出營。可這小子來衛生隊還沒有一天,竟然大言不慚的請假外出。
“你現在還不能單獨外出,需要買什麼跟管理員說,他幫你帶回來就行。”文啓鳴隊長想都沒想,便毫不猶豫的拒絕道。
乾的不如看的,看的不如搗蛋的!在新兵連嚐到甜頭的田文建,隨即擡頭說道:“隊長、教導員,既然你們不允許我出營,那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出去了。”
“幹什麼?你想當逃兵嗎?”文隊長急了,頓時怒不可竭的呵斥道:“田文建,我警告你!這裡是空軍航空兵第D師的衛生隊,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堵不如疏,楊教導員可不認爲田文建這個本科生會當逃兵,便微笑着說道:“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得告訴我你去哪兒,還有要按時回營。”
“謝謝教導員!”田文建生怕教導員會反悔,便趁熱打鐵的說道:“您能不能現在就給我開個出門證,省得我明天早上再麻煩您。”
楊教導員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不用了,從今天開始,咱們就住一個房間了,不存在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與教導員同住一個房間!田文建的頭都大了,可這件事又不是他能左右的,不得不苦笑着說道:“如果您不嫌我鼾聲大和腳臭的話,我沒什麼意見。”
這小子還挺幽默,衆人頓時鬨笑了起來。